我所居住的山头是绝对幽静的，方圆百里之外才有得人家。若不是为了让那小鬼住得似个人样，我才不会花心思建上这么间房子。山洞多好！又方便，而且结界也不会这么麻烦。

“你进去！”

我有些不耐烦的推着小墨，一边扯住也想溜进去的白狼的衣领。

“你出来！那只狐妖大概马上就会找来了……数十株灵芝草加上你的道行大概也只能将你的臭味儿隐上这么一小会儿……而且，你可是事主儿！”

白狼泛着泪光，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将门封印。

“姨娘……”

门后的人儿还在叫唤着。

“别叫！还有，不要出来！这屋里的结界能将你的味儿隐去！你要是擅自跑出来，被狐妖吃了的话，我可不管了！”

“可是……姨娘……要不，我下山找人……不，找道士来帮忙……”

小墨话里的担心是真的，我不禁软下话来。

“笨蛋小墨！你叫道士来做什么？收姨娘么？而且，你以为就靠你这双人类的脚，能走出百里之外找人？若不是我那缩地之术……别小看了你姨娘！我可是七百年的妖！”

虽说这七百年来，只先前的百年是专注于修行的，而后的六百年……可是，每百年在火熔洞的睡眠却是将那万年火熔之精吸了个透。所以，七百年道行的我可不似那同道行的妖。那狐妖虽是九百年的妖，却也是奈何不了我的……

“可是……”

“你啥时见姨娘骗过你来着！说没事就没事！”

罗嗦的小鬼……

“你骗过我，你说你不老是因为保养好……”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该死的小鬼！居然敢用我说过的话来顶我……

“你还是这样……”

一旁，白狼突然开口，惹来我疑惑的目光。

“一遇到他就没辙。他可算是你的克星呵！”

“什么克星！”

我瞪了暗笑的白狼一眼。

“是仇人！是仇人懂不懂！”

“什么仇人？”

门后的人插上了一句话。真是麻烦！我一扬手，断了屋里与外界的声音流动。

“白狼，你要是再罗嗦，我就直接把你送到那狐妖的嘴里！”

白狼捂着嘴，将笑吞了回去，一双略带赤红的眼瞅了在窗口着急得“张牙舞爪”的小墨一眼，却是一脸的了然，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我果然是太过善良了……叹着气，我缓缓的说着。

“小白，不要说我没早点提醒你，我已经闻到一只骚狐狸的味儿了……”

白狼僵住了身子，似乎整个“人”成了根冻条儿。

“哈！胆小的家伙！”

我笑着，将那冻条儿拉到身后。

“出来吧。”

眼前的空气浑浊起来，迷散的妖气渐渐凝结，现出了狐狸的影子。

“是你？”

是我？

哈……不会吧……又遇到一只认识我的妖？我这么有名么？

“原来是你这只奇怪的妖……”

狐狸化成了人形，却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媚笑着，眼中满是调侃。

“找到你的那个‘他’了么？”

什么？

我的脑袋有些打结了。

“那个困了你七百年的人类，你找到了么？……以前我总以为你的做法很笨，可眼下的我……”

狐妖轻叹着，狐的魅惑在她那淡淡的忧伤下显得更加浓。白狼似乎也被困住了，眼中的迷蒙让我觉得好笑。

“你是在同我说话么？你认识我？”

狐妖没有敌意的话让我松懈下来。或许我的样子真的引不来别的妖的杀意？所以七百年来，似乎真的没几个找茬的？真是可惜，还想试试万年火熔之精的力量在妖的身上能发出几分力来……

“你忘了么……”

狐妖淡笑着，化去狐的魅惑。白狼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倒也是，你的眼中总是只有‘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些不耐了。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呼之欲出。

“没有……你还是自己去想吧……”

狐妖叹着气，竟是满眼的同情……

……

“就是他？”

好霸道的人类！不喜欢！

“恩！”

狐妖的笑很美，不知为何，我会有这种想法。

“值么？”

对于这只似乎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妖，我渐渐忘却了妖与妖之间本该有的疏离。

“就为了这等低下的生物，你情愿放弃九百多年的修行，情愿承受那足以毁你性命的千年情劫的五雷之苦？值么？”

“大胆！这哪容你等放肆！若不是你家的那只该死的狗偷吃了欢儿的药，这里岂是你可来之处！”

那男子怒目对我。若不是狐妖拉扯住他，似乎就想这么冲过来“教训”我了。

“好冲的脾气！”

我突然笑了，推开挡在眼前的小墨。

“姨娘……”

小墨的话里有着不满的担忧。

“他叫你‘姨娘’？”

狐妖也笑了。

“你和他七百年的纠缠，只换来一句‘姨娘’，你又值么？”

小墨的身体一震，缓缓移向我的目光里，满是一片疑惑和无底的黑沉。

“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们不同！”

小墨有些陌生的目光让我有些不悦，挥挥手，却是要狐妖停止这个话题。

“是么……”

狐妖的眼中亦是一片了然之色。真讨厌……似乎有什么事别人都知道，只除了我这个当事“人”……

……

接下来的事似乎是让我看了一场闹剧。顺着狐妖的意，我留在她的山头，代替被白狼吞下的灵芝草，护住那男子的性命。只是中间出了点小差错，当那狐妖独自去承受千年情劫的五雷轰顶时，那男子竟挣脱了我布下的界，代为受住一雷。幸好在勾魂使者来之前，我将他的魂魄又打入肉体，否则事后那狐妖定是要找我拼命的。

“真是莽撞的家伙！”

我抹去额头的冷汗，却意外的看见身边小墨一脸沉默的望着那男子发呆。

奇怪的小鬼！同为男子，有什么好看的……

“谢谢！”

化去近千年道行的狐妖有些过于虚弱，倚在苏醒过来的男子怀里，却是一脸满足的笑。

“我可不是为了那只笨狗帮你的。”

我笑着，看着那男子眼中隐不去的激动。

“我知道。”

狐妖是了然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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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懂你，人类数十年的寿命也值得你这么争么？竟拿那近千年道行去换……奇怪的妖！”

“呵呵！曾经我的话，又还给我了么？”

狐妖走了，和那男子离开她修行的山头，融入人类的世界。现在的她，只是胡欢儿，一个人类……

“姨娘……”

背后，小墨的话打破了我的恍惚。

“什么？”

我回过头，看见他眼中残留的那二人的背影。

“他们很幸福。”

莫名的，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幸福？什么叫幸福？我茫然。

“姨娘……”

小墨望着我，似乎眼中只剩下我。

“我们回家去。”

家？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听见这个字。

“小墨，你猜姨娘是什么妖？狐妖么？”

我忆起狐妖的笑，学样儿冲着他媚笑着。

“姨娘不是狐妖……姨娘很像小猫儿……”

小墨的笑让我沉默了。

我在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

失去妖主的山头一片空荡，只隐隐残留着某小妖的哭泣。

“……呜……我是狼……不是狗……太过分了……呜……都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