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选伴读嘛，大人夫人当然也是给小姐们押过题的。

——殿试的题目押不上，这小姑娘选个伴读的题目难道还能玩出花来？

陛下又明摆着看不上女则女训，那考女孩子就只能是作诗插花点茶打香篆还有基本礼仪呗，还能咋样？

当然，也是有大人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弱弱地表达过：“也没个准，公主毕竟师从无双公子……陛下如今未废太子，但估计也不想浪费公主的才能，若是回头要铁了心安排公主有亲王之爵和参政之权，朝中也没人能反对她。”

然后夫人回以冷漠脸：“所以你是认为如果明日公主考女儿政事，你一个晚上能把你女儿教明白？”

那肯定是教不明白的，还不如让丫头好好睡觉第二天见招拆招。

然后这一见招拆招，就遇上了这一题推广水泥。

当然，姑娘们住在宫外，消息灵通，倒是也没有和第一批入宫的皇庄女眷那样，连水泥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要说推广使用……

大部分人答得，非常艰难。

交卷快的一个时辰，交卷慢的两个时辰，整个人都有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在人间的感觉，定一定神，很快就想起了公主“我在偏殿等你”的叮嘱。

宫人大概是得过嘱咐，在小姐们回神的时候并没有出声打扰，等小姐们缓过来之后，方才柔声在侧询问：“小姐要去给殿下请个安吗？”

那还是要过去请个安的，哪能公主搁那儿杵着还说过了她在等你，你作为臣女愣是连拜见都不去的道理。

去了，发现太子也在。

于是就想起了家中人“争一争太子妃”的叮嘱。

精神都多紧张了不少。

不过太子公主并没有如何为难人，指了个位置让那姑娘坐，仍然是把注意力放棋上。

不懂棋的自然看不出个端底来，但五品以上官员家里的姑娘那多少还是有点文化的，不喜欢下棋那正常，一点棋都不懂那是真的没有。

也正因为看懂了，所以都在心里狂吸凉气。

……你们皇家的教育水平都这么高的吗？！

为什么你们兄妹俩厮杀能杀得我满头冷汗？

还没完，官家小姐坐下，宫人奉茶过来之后，还有小太监捧来这位小姐刚才的考卷。

棋局上都是棋子自然不方便就地批改，所以是有另外的身高刚好合适的小太监端着个小几站到了公主面前，考卷放在小几上，有宫人给公主递了一支笔，公主在棋局上落下一子，在太子殿下思考下一手的空挡，很自然地换个坐姿，直接在小几上把考卷批改了。

改得很快，楚瑜那边落子之后没多久，楚湘就把笔还给了身旁的宫人，然后抬眸，示意了一下一边的太子殿下。

——阿娘都指示了兄妹俩一块挑，那哥哥也得有点参与感不是。

楚瑜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也接过了笔，小太监挪了两步将考卷送到他面前，他也提笔勾勾画画了两下。

就这个场面，落在贵女们眼里就是……麻了_(:3」∠)_

倒也不是公主竟然在太子之前批，宫里都不讲政治——这其实说得过去，是公主挑伴读，那肯定以公主的要求为先，太子就是个重在参与。

主要是公主殿下居然能批这种文章？我们还以为这么正点的题目肯定是陛下出的，等我们答完了之后答卷是送去给陛下批呢！

很快兄妹俩都批完了文章，捧着小几的小太监带着小几和考卷退下，有宫人将文章重新捧到了那位小姐面前。

然后兄妹俩继续一手一手的下棋，楚湘慢条斯理地开口：“就这么些问题，你自己想想，本宫和哥哥在上头的提问你能不能回答，能的话当场直接说，不能便罢了。”

那位小姐的额头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汗水——楚瑜楚湘批改的时间都很短，字都没写几个的，主要是打圈。

全是针对那位小姐因为不懂所以只能语焉不详的地方打圈，“征调民夫”上打个圈，问你准备如何征调法，“妥善分工”上画个线，问你什么叫做妥善，甚至连请那位朱先生多烧制些水泥那里都打个圈，问你“人家朱先生是你家家奴啊还是怎么地，你说让人家多干会儿人家就多干会儿？”

二月里天气还冷着，可那位小姐愣是答到了汗流浃背。

但很快就不慌了——又不光她菜，陆陆续续的有人交卷出来，太子公主都是走的一样的程序批了之后把答卷还给答题的小姐，让答题的小姐自己解释她的文章里存在疑难和不通之处。

大部分人都是磕磕巴巴的。

那就没什么了呀，大家都丢脸属于不丢脸嘛，问题不大！

侧殿里的官家小姐越来越多——万幸侧殿够大，安排妃嫔们来请安都凑凑合合，安排这群姑娘倒是问题不大。

太子与公主仍然在下棋，公主还特地吩咐了：“总要等所有人都把答卷交了再说，各位姐姐可自行在院子里赏赏花说说话，想留在殿中喝茶吃点心也可。不必拘束。”

楚瑜还笑着补了一句：“倘若喜欢，可以留下来看孤与皇妹下棋；倘若不喜欢，出去透透气也没什么。但不必不喜欢的硬装作喜欢，孤与皇妹不过打发时间，倒没有多爱棋，也没有拘着各位的意思。倘各位在这儿拘束着了，倒成了孤与皇妹的过错。”

讲政治一点呢，当然是留在现场并且表现出对领导的爱好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棋再不感兴趣也可以回去再补嘛。

但那是油腻成年人的世界，当今之世对女孩子的所谓“人情世故”和“拍马逢迎”上的教养本身就没那么重，再加上姑娘们也都年纪还小，一时间有几个心性跳脱的还真就出去透气了，完了还有虽然不跳脱但琢磨着“主上都这么说了，没准强行压抑本性留下来看他俩下棋的才是错误答案呢？”的也出去了。

女孩子跟风是常见操作，渐渐的，留下来的就是真喜欢围棋的了。

——人也不少，七八个呢。

毕竟闺阁少女，所学不过琴棋书画诗酒茶，七分之一的概率本就不小，而也因为看得懂所以自然而然看得沉浸，瞅着公主和太子那黑白两条大龙的互相撕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可是你一个看客紧张得脚拇指都扣紧了，人家兄妹俩没当回事啊，偶尔还有人交卷出来，然后他俩还先后腾出时间来看答卷。

#不愧无双公子高徒

#属实装逼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