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作者:青刍白饭 | 分类:言情 | 字数:2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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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落花疏影吹笛香
一川潇潇暮雨,细撒江天,洗得清秋,渐霜风凄紧。
群英会已经悄然别了许久。
风念依自那后,便携带着死皮赖脸不肯回家的小团子游历四方。而风倾衣也不见了踪迹。
为何会踏上游历流浪之路,依照风念依的说法是学海无涯,行无止境;按照小团子的说法是被风倾衣威胁的后遗症,因为风念依发誓要戒了对李厨子的依赖。
“小团子,饿不饿?”风念依讨好地对一旁赌气的小团子道。
“哼”小团子将头扭向一边,很有骨气地不理她。
风念依继续讨好:“你看,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黄金烤鸡。”她将考好的野鸡放在鼻尖嗅了嗅,“嗯,好香!看这肉质,闻这香味,连北京烤鸭都难以匹敌。”
小团子虽然很想有骨气,虽然气愤没消,但终是抵不住诱惑,再说他追着风念依行走了半日都没进食,的确非常饥饿。他依旧板着那张团子似的小脸,道:“拿来。”
风念依立马笑嘻嘻的将讨好的食物给他。
小团子随即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模糊道:“你别以为这样做就完了。”
风念依依然笑嘻嘻,“是,是。”
“如果你再敢独自撇下我,我再也不理你。”
“是,是,小团子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是北京烤鸭?”
“呃……就是一种鲜美食物的代名词。”
要说,为何小团子会对他喜爱的风姐姐如此生气,且是昨天夜里,原本两人打算在破庙里宿上一宿,小团子睡着没多久,风念依听到外面的风声,想了想便独自追了出去。
其实,她也没想到要花费那么多时间。等她回头,才发现已日上三竿。继而才记起被她扔在破庙的小团子,忙是往回赶。
而清早醒来发现风念依不在的小团子,在破庙里等了很久,仍不见风念依的踪迹,便打算自立自强,独自踏上寻找风念依的路程。
小团子虽小,却有一项特殊本领,那便是追踪术。与江湖上流传的追踪术不同,小团子的是天生对气味敏感,特别是他所熟知的人。
于是乎,一边辨别风念依的气味,一边追着风念依而去。
于是乎,等两人相遇,便有了以上一幕。
为了弥补‘身心受到巨创’的小团子,风念依没有再为了省钱在野外或破庙住宿,而是带着小团子去了随州城的一家客栈里。
待到终于安顿了小团子,风念依又独自出去了,不过这次她记得要在小团子醒之前回来。
近来,江湖颇不安宁。不仅是南来圣火教徒的挑衅,在江湖上兴起血雨腥风;而且各门派自群英会后,在回去的路途上,纷纷受到不明势力的袭击,在毫无防备之下,皆损伤惨重。
风念依也受到袭击,不过似乎偷袭的人并不想赶尽杀绝,且风念依一身武艺,要在她身上得手真不是容易的事。
昨夜风念依便是看到与偷袭她者穿着相似衣饰的人,直直追了好久,便随他们到了随州郊野。
今日她想在昨夜追踪到最后地方再仔细看看,或许能再发现些线索。
不过结果如同她所想的一样,在那里已经无任何踪迹。
风念依叹了口气,便转身向客栈飞去。
快入随州城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兵戈相交之声。她迅速移到声响处,藏在暗处暗探情形。便见一群蒙面黑衣人围杀一个亦是黑衣蒙面的男子。那种装束她再熟悉不过了,因那便是截杀她的人的衣饰。黑衣蒙面并不稀奇,可辨处是每人袖口底皆有红色暗云行纹。
只见被杀男子,似乎力所不支,一手按胸,一手拿剑支撑身体。四周的黑衣人似乎还有所畏惧,在等待时机。
终于,一黑衣人道:“夜煊,也不要责怪我们,谁让你背叛主公,起了二心。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结果。”
那男子可能受伤非常严重,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
黑衣人中一人发了号令:“动手!”
随即,一黑衣人手提着一把刀,上前给那唤作夜煊的男子最后一击。但见夜煊身形微微一侧,似要闪过。手中的剑也仿佛亟待而出。
那一刻,火光交接间,风念依动了,她随手摘得一片树叶,迅速朝那落下的刀击去。
只见砰的一声,持刀的黑衣人感到一股无比雄厚的劲力,在没反映之前,刀已落地。而夜煊身形仍旧保持原样。
“什么人?”黑衣人中刚刚施发号令的那人沉声喝道。
风念依嘻嘻两声,笑道:“我休息此处,没想到还可以看到这么一出戏,不错不错!”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不远一树枝头正依靠一个女子,虽不见容貌,可那一袭素衣,在月光下下,却显得格外清晰。
虽是如此人物,但作为生死场中走出的杀手,命令必须服从。刚那持刀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叫嚣道:“你是什么人?最好莫多管闲事。否则……”
还没说完,又感觉一道劲力迎面扑来,躲闪不及,击中胸膛,后身倒地。
“否则如何?你们打扰了我,我还没说让你们如何赔偿。”风念依悠闲道。
那发号施令的黑衣人见此,忙对那持刀之人训斥道:“下去!”,接着温和地对风念依道:“姑娘,此事是我们的家务事,还望姑娘莫管。”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风念依仍旧是一副悠闲模样,她想与风倾衣待在一起久了,或多或少受了妖妖影响,真是近墨者黑。
“姑娘,你认识此人?”那黑衣人道。
“不认识。”
“那为何一定要插一脚?”
“因为你们打扰到了我,再说,我最是看不得以少欺多,且又是趁人之危之事。”
那黑衣人依旧温和道,如果不是眼见为实,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是杀手:“姑娘,你武功虽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我比较喜欢吃罚酒。”风念依笑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上!”先礼不成,那男子便来兵。
众黑衣人皆一个纵身,手中兵器发出空鸣,一起袭向风念依所在的之处,虽是群轰而上,却是有条不紊,谁前锋,谁后手,搭配严实,如此组织,厉害可见一斑。
按说被攻击之人势必会不死即伤,黑衣人也是自信如此。然则他们碰到的是风念依,虽非身经百战,却在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只闻砰砰几声,树已经被劈成两半,而人却不见踪影。黑衣人在惊诧中皱眉,连忙吩咐四下寻找。
“嘻嘻”不想身后传来女子笑声,众黑衣人闻声迅速转身,一看过去,那女子已经落地到夜煊旁。
这时,走出黑暗的女子才真正被看清:清澈月光下,面如春花,眸如秋水,无修一饰的发随风张扬,一身素衣,一支玉笛,即使如此是简约,一身灵逸的风骨也难以被遮埋过去。反而更见清逸。
看清女子眉目,那杀手头领又是一惊,不禁叫道:“南风依?!”
“你认识我?”风念依问道。一般情况下,风念依对陌生人也会如此随口一问,毕竟江湖中认识她的人颇多,但此时她绝非随口而问,而是总觉得这杀手头领的语气不对。
那黑衣头领可能感觉反映过度,又变为温和声音:“谁人不知素衣素颜,风华绝世,一支玉笛难离手,与北风衣并称的南风依。风姑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风念依抱手胸前,摸摸下颚,心生怪异,却依旧接言道“哦,如何赔罪?”。
“既然风姑娘执意要救,我们便不做计较。也算送风姑娘一个人情。”
“哦,那就多谢了。”风念依微笑道。那股怪异更盛了。不久前,这些黑衣人还曾暗袭过自己,现如今却因一个南风依而放弃命令,真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偷袭的不是他们?
“我们撤。”黑衣首领对其他黑衣人道。随即便消失地不见踪迹。
风念依扫视四周,夜深淡月,树影斑驳,在地上那人身上投下微弱的暗光,一身黑衣,更加朦胧模糊。
她走到地上那人身边,那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姿势,仿若已成石雕,经历了千年的岁月风雨不改其形。她凑近看,才发现那人已经昏睡过去。外露仅有的一双眼睛,此时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将眼睛深藏,仿佛隔离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独留所有的辛酸苦辣暗自品味。咋看去,好像平静安详入眠了,但仔细观察,不免发现微皱的眉角。
风念依不知自己为何要救得这样一个毫不关己的人,甚至连名字也从未听过,相貌也是不知,但那一刻,仿佛一种宿命般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已动了手。
难道真是见不得以多欺少?抑或是面对同样一群敌人,不能袖手旁观?
定定地看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好人做到底吧。伸手摸上那人脉门,一把脉却吃了一惊,这人不仅身中剧毒,且入了心魔,如不及时驱魔解毒,纵使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赶尽杀绝莫过如此啊。心想这人幸好碰上了自己,想来江湖上能帮助他的寥寥无几。
扯下那人蒙面黑纱,又是一惊:真没想到,原来是他!
那个在群英会上见到的至冷至艳奇特耀目,令风倾衣也不免失神相望之人!
只是,此时他气息微弱,受伤严重。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从随身囊袋中取出一粒驱毒丸,放入那人口中,手掌抵置背脊,辅送上绵薄真气。待气行周天,药力融尽,再行按脉,发现毒素正在消退,已知身毒无恙。
风念依看了看已经偏了的月,径直走到不远处一颗树下,轻捻白玉短笛,怔了怔,微吸一口气,便吹奏起笛子来。
清心咒,对入了心魔之人有莫大好处,要救这人,必定要吹清心咒。只是,此时她的心绪有些复杂。
太久的记忆了,依稀间还记得教她曲子的人,站在春风杨柳的湖畔,手执一柄长笛,对她浅笑,不禁意间,脸颊旁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分外温暖人心。一直以来,在她心中,只有这人才是真正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连风倾衣都不能与之相比。可是,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此时,月影婆娑,秋叶纷飞,万籁无声,一曲清心咒吹出空山静静,心神皆宁。
此时,暗风习习,落红无数,远灯照影,一身素衣风华尽显离尘风外,九霄仙子。
不知是安了谁心,静了谁神。笛音飘渺又真切,笼罩四方,无知者便只知是一首笛曲,有识者却知笛音中内涵了无数劲力,可治伤亦可制人。
夜煊从心魔挣扎中意识苏醒,才发觉自己的心魔已被克制,笛音仍萦耳不绝,心神不觉大定,随即又气行周天,毫无阻隔,这才睁开了眼。
一入眼,便晃了神。淡月疏影下,秋叶斑驳,落英缤纷,素衣女子依树而立,一身风华,半世逍遥,惊鸿欲仙。
笛声入耳,分明无意,却觉暗香浮动。分明无心,却觉现世安宁。
落红香里秋风重,月影霜天暗笛音。
一曲吹得空山静,满身风月逐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