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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式微

作者:青刍白饭 | 分类:言情 | 字数:21.1万

第十章 此生贪尽浮生欢

书名:式微式微 作者:青刍白饭 字数:3805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7:01

阎罗门

一举一动,风声鹤唳。一行一为,血雨腥风。

江湖上人人畏惧的第一杀手组织!

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的修罗场!

所幸的是,阎罗门虽残冷狠绝,在江湖上现身不多;所杀之人,也是不轻易为之;接单条件,必以千金珍宝购之。

江湖一直流传一句话:人人皆知阎罗门,人人不知阎罗门。

皆知只因一提阎罗门便如阎王亲临,面如砒霜。不知却是太过神秘,所在何处,所载何人,门主为谁,组织大小,全无知处。

风雨楼,满川风雨中的独立于崇山峻岭的遗世孤楼,孤寂却独尊。

它是第一代阎罗门门主兴建,取义‘山雨欲来风满楼’,历时数载,所知之人却寥寥无几。怕是任谁也难以想象,在这青山绿水间,竟是血腥与拼杀的修罗场。

此时,风雨楼中,主院,且兰院。

“门主,属下该死,未完成任务!”一个跪地蒙面黑衣人沉声报道,但仍可发现温和之性。

薄幕轻纱在风中飘摇,白纱帘卷,只觉一阵阵冷气袭来。依稀可见,轻纱之后的暗影,端坐纱后尊位之上。身边还站立一人。

“容温,为何?”一个冷硬生俊的声音响起。容温知道,这是阎罗门的门主苏冷淮,且是那站立之人。容温更知道,真正掌管生死大权是那座中之人,容温从来没有见过他,可能门中真正见过他的只有门主一人,虽出现不多,也从来隔着青纱白幕,但所有人都对他臣服。只因那寥寥数语间所透的王者气度、指点江山的雍容睿智尽显无疑。

容温不敢抬头,恭敬答道:“我们在给夜煊最后一击时,被南风依所救。不过那时夜煊已经身中剧毒,且心脉大乱。”

“南风依……”容温听得幕后传来的呢喃声,似思考似自言,声音慵懒雅俊,不由心中一凛,竟无端泛起波澜。因为他知晓这是难得一闻的“主上”之言。“容温,与南风依动手与否?”

容温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愈加恭敬道:“未及动手,只因主上曾言:遇上双风便放弃命令立即停手。”

“很好。”

容温再道:“那夜煊如何?是否须得再行追杀?请主上明示。”

“果然天命难违么……”那雍雅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无奈,“也罢,此事便到此。你下去吧。”

“是,主上、门主,属下告退。”容温再行一礼,便恭敬退下。

须臾,轻纱薄幕中传出交谈声。

“冷淮,有不明白之处?”依旧慵懒之音。

“是,主上,我不明白,为何要对双风承让,如果双风在场,不是我们都要损失?”苏冷淮疑惑道。

“冷淮,自有我的道理。你且记住,我不做无益不利之事。”

“是,冷淮明白。”

庭院深深,秋凉阵阵,庭中池塘中的几株枯荷,正残枝乱插。

“风姐姐,快起来!”一大早便听到房里传出小孩奶里奶气的叫喊声。

“不要,我要睡觉!”被子里传来朦胧的呢喃声,同时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连拉都拉不动。

“风姐姐,起来陪我玩嘛!”小巴掌用力去扯被角,奈何纹丝不动。

没有答应声。

“快起来,快起来……”

仍旧无回应。

小团子看见风念依睡意沉沉,一动不动,似乎睡的正香。便自行离开了,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容易认输,仅是另想法子罢了。

他一出门,便看见夜煊正在院子里练剑。

说起来他并不是非常喜欢夜煊,自从那天早晨,风姐姐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个陌生人,又是一个受了重伤之人,从此以后,风姐姐便一直滞留在此替他疗伤。结果,不仅风姐姐不能陪自己不能出去玩,而且在这院子里已经呆了十天半个月,无聊透顶!何况老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总是一问三不答。由此,相对于老是捉弄自己的风倾衣,他更加不喜欢夜煊。

小团子见夜煊练剑直走游龙,意脉贯通,纷繁缭乱,不由暗诽:这根本就像没受伤。他在旁边直直地看了一会儿,便叫道:“喂,木头!”

夜煊从来不关心旁人,而现在只多了一个自己在意的人。夜煊不知不觉地想起那夜色淡月下的一身素衣风华。

小团子见夜煊不理不睬,小胸膛里的火顿时冒了起来,“喂,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无人理睬。

“太可恶了,你怎么可以欺负小孩子?!”

亦无人理睬。

小团子发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他竟沦落到无人理会的地步!眼睛珠子一转,随即便打算改变策略。

他一下子便哇哇嚎啕大哭起来,那模样仿佛死了爹丢了娘,哭得好不伤心,盈盈泪珠,粉粉团子,可见尤怜。大哭时还时不时地用余光瞄一瞄兀自在一旁练剑的夜煊,发觉那人根本没有反应,便哭喊道:“风姐姐,有人欺负了你心爱的弟弟哦。我只是想让人陪同我一起去给你买早餐的……”

夜煊终于停手了,他站在一边凝视小团子,不明白这般是为何。他暗自想了想,仍旧不理解,便抛诸脑后。

小团子,看见他站立一旁,感觉有戏了便停止嚎啕大哭,还装模作样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暗想你这木人怎么斗得赢作为聪明机智小神童的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得瑟。

他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对夜煊道:“喂,木头,我要买北城燕子楼里的凤糕米酥,你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夜煊从不做没有理由的事。

“因为我是小孩。”

“为什么?”显然夜大侠不承认小团子的理由。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小团子已经摸清夜煊的行事风格,当下理直气壮地答道:“因为风姐姐要吃。”

这样强词夺理的理由,一般是无人理会的。可是亏得小团子想得出,也亏得夜煊真的与小团子一道出门了。

一清早,街上便人声鼎沸,商品鳞次,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团子带着夜煊非常顺利地到达燕子楼,除了路上频频回顾叶大侠风姿却因他冷意不敢靠近的一众行人,只好借着小团子的名头上来搭讪外。对此,夜煊一概不理,小团子为了找回方才失落的自信,自是有问必答笑脸迎人。

于是,待他们到了燕子楼,已经日上三竿。

于是,待小团子气冲冲地,夜煊面无表情的回到住宿的客栈,风念依已经坐在院子里品茗。

风念依一看小团子那气呼呼的样子,便已经猜到了缘由。

原来小团子叫不醒风念依,便打算用食物诱惑,一来可买到自己喜欢的凤糕米酥,二来可以出去走走打发时间慰藉无聊,三来可让夜煊付账,任谁也不好意思对一小娃娃伸手。真真是一举四得之事。可是,一副如意算盘,毁在夜煊身无分文两袖清风上。于是,小团子就看着自己爱吃的美食那么直直地从眼前飘走,怎能不生愤怒?

风念依笑着去哄吃味的小团子,其实心里亦感到着实可笑。她与小团子之所以‘情投意合’,只因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皆是贪吃美味。只不过她是以食为乐,小团子是小孩子贪嘴罢了。

今早被小团子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惊醒,随即便听闻这小娃娃要得夜煊陪同他去买凤糕米酥,还特意扬言这是为自己买的,到此便知这小狐狸的如意小算盘。

那一刻,她真是哭笑不得,凤糕米酥虽然她不排斥,但由于太甜腻便不大喜欢吃,而恰恰这是小团子最爱的美食,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趁火打劫、瞒天过海。然而她也知小团子的计谋一定以败告终,只是作为惩罚,她没有出面阻止。

终于,这难缠的小家伙被一个客栈伙计领去买他最爱的凤糕米酥,风念依笑叹,自己怎么会被这刁钻的小少爷缠住。行走两世,也从未见过这么一肚坏水然不得不承认聪明机灵的小娃娃。

转首便看到夜煊静静地站立一旁,风念依发觉这人特别喜欢充作风景背画,即使他那容貌着实令人难以忽略。白玉般的肌肤,桃花乱溅的眉目,冷凌无情的面容,石雕般凝立的身姿……与风倾衣相比,也算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嗯,怎么又想到风倾衣,真是不好的习惯。

风念依摆脱开那些不正经的念想,微笑道:“夜煊,你的伤皆痊愈,今后有何打算?”

夜煊歪了歪头,一副呆呆的模样,道:“跟着你。”

真是惜字如金,风念依微微撇了撇嘴,依旧笑道:“我与小团子要直取北上,此去或许凶险连连,你真要跟着?”

夜煊似乎不理解什么是凶险,仍然道:“跟着你。”

“唉,好吧,换我问你,你是否有要紧事要做?”

“要紧事……”夜煊非常认真地思考,片刻后,还是道:“跟着你!”

风念依绝望了,她发觉与夜大侠交流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连着不由怀疑这么多年夜煊是如何走过来的。如若真像夜煊所说他是阎罗门的人,那么作为一个杀手怎么会如此纯真,嗯,木讷。

不由好奇问道:“夜煊,你缘何被同门追杀?”

“不知道。”没有一点起伏的语气。

如果不是伪装,这可是最让人有气无力的人了。“唉,好吧,还是我问你答,在被追杀之前,你做过什么事?”

他仿佛认真想了想,道:“杀人!”

再次无语了,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杀了什么人?”

“要杀的人!”

难道杀手的口风都是这样紧?“那有没有杀错人?”

其实夜煊是委实不知所杀何人,二十年来,在他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杀之人。此类人无论是谁,不管出身,只要下了命令,便是已死之人。而他杀人全凭特征,从不问性命身份。一种是不杀之人。此类人与他全无关联,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没有!”依旧是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

“那有没有漏杀了人,或救了要杀的人?”

夜煊脑中瞬间晃过一双布满泪痕却异常平静的眼睛,“一个孩子。”

幸而风念依聪慧,片刻便知晓他的意思,她补充道:“你是说,你救起一个需要被杀的孩子?”

“嗯。”

这时她不免吃惊了,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这几日的相处,无不看出这人是一个无心无情之人,竟然冒着被追杀的后果,救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重要!

“眼睛!”看着那双眼睛,不知为何那一刻竟然伸手救了她,而杀了同门之人。

风念依却心领神会了,必然是那双眼睛在那刻对夜煊有所触动,使其动了恻隐之心。

如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夜煊已被赶出阎罗门,而且遭致追杀,带上他会不会行惹麻烦?风念依再转头看了看夜煊,犹是天然呆模样。唉,算了,只好自认倒霉罢了。

秋风飕飕,寒蝉凄切,看着池上枯荷,也无闲情留得听雨声,想来来路不知有多少风雨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