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啸西风
作者:嗳迈琉璃 | 分类: | 字数:1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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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逍遥谷的时光应该是程锦红最快乐的时候。从鬼工教创教开始,除了兰姨之外几乎每个人对程锦红都是一副惟命是从,马首是瞻的样子,没有同伴和她聊天打闹,没有人和她说体己话。在鬼工教的多年即使生活如这里的平淡,但却没有这里的温暖。
现在教中的事放心交给兰姨打理,没事的时候程锦红就爱溜去忘忧村听听仙音姑娘抚琴。仙音不但长得漂亮,一双明眸流波婉转,那一手绝妙的好琴每次都会让程锦红神清气爽,整个人的身子骨都觉得要舒坦得多。另外,和橘叟下棋也是一件趣事,那个老头子平时不苟言笑,下起棋来从不含糊,可惜程锦红那手臭棋实在水平太烂,后来就连东方未明也看不过去了来跟程锦红杀棋,这颇让她很没面子。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程锦红还真觉得未明儿在各方面都天资聪颖,他学的东西多而杂,本来以为他是每样东西都只班门弄斧罢了,广而不精,没想到最后每一样都被他领悟了一个通透,短短时间竟然进步神速。
这天沈湘云来到程锦红所住的小院。“不知湘云妹妹来也没个准备……”程锦红把沈湘云迎了进来。
沈湘云看着程锦红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心眼里喜欢她,面子上自是笑着道:“用不得什么准备,这天气也暖了,顺便来看看你。”
沈湘云看着程锦红这般和气,自是像邻家小姑娘一样和她絮絮叨叨说些女儿家的话。也许是知道了程锦红留在逍遥谷是有事要处理,担心自己直接询问程锦红又怕别人不愿意多说反倒让自己尴尬,也就放下不提,“倒是有些日子没见锦红姐姐,瞧着你这气色还是不大好的模样,可是身体还有哪不舒服?”程锦红的脸色有些面无血色,带着些许的黑眼圈,有些病恹恹的模样。
程锦红一怔,连忙摇头摆手,“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晚间睡不踏实。”
是因为心里有烦心事吗?沈湘云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恰巧懂些个皮毛,给你把脉瞧瞧。”
程锦红的脸色倒是有些惊喜,她也是知道沈湘云是懂医术的,于是把手腕伸了出来,“倒是劳烦妹妹了。”
“我们不用说客气话。”沈湘云手指轻搭,程锦红上次在谷外被夜叉追杀的时候受伤当真不轻呢,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
程锦红急切地看着沈湘云,沈湘云只是朝着她微微一笑,“别担心,调理些日子就好,回头我写个方子给你,吃上个十天半载的定会痊愈。”
程锦红叹口气,“还不是心有所念。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方便出谷,只能命教里帮众替我寻找那人,可是何时才是个头。”
沈湘云没料到程锦红主动跟她提起这事,倒想问问她可是在寻找什么人,转眼想想自己长年累月待在谷里也是不熟识几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是撂下没多问。
这时程锦红突然听到大雕的鸣叫,它从天空中俯冲而下一下子就落到肩头。沈湘云觉得稀奇,“锦红姐姐还养了这么一只漂亮的雕呀。”说着还想用手抚摸它羽毛上的浅色斑纹。
“小心”两个字眼还没来得及喊出,沈湘云已经被大雕尖锐的喙狠狠啄了一口,发出一声惊呼。程锦红用手绢止住沈湘云食指上出血的伤口后再解开大雕爪上绑着的字条,跟沈湘云道,“这大雕厉害得很,外人很难接近它,我和兰姨通过这种方式相互传递讯息,既可以让我向兰姨汇报目前的状况,也可以知道鬼工教的运作情况。”
沈湘云紧紧按住食指,一边凑过头来看着纸条上的小篆说,“天龙教的人真不知好歹,现在都还想拿下你。既然鬼工教一切正常,你兰姨也让你短期内不要回去,那锦红姐姐你就放心地留在谷里,没人敢动你半分。”
程锦红把纸条收好,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这里很安全。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次虽说我搅了他们发财的好机会,但也不至于让天龙教布下天罗地网来捉我。我程锦红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心里有数,怎么可能动用他们那么大功夫?”
“不想那么多烦心事了,走,听无暇爷爷唱歌去。”沈湘云打断着程锦红的思路把她连拖带拉地弄走了。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不一会儿就来到逍遥谷的后花园。
“无暇爷爷,”沈湘云对着背对她们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无暇子打着招呼。
“前辈”,程锦红绕过一堆色彩艳丽的花草去跟无暇子问好。想起沈湘云提到的唱歌给花儿听,这是哪门子说法?
“锦红你也来了。来,我跟你们说。这是我自创的一种培育花草的方式,连花翁都不知道哟。每天在万物吸收天地精华的最佳时刻,也就是早晨,唱一首小曲给它们听,它们会生长得更好”,无暇子得意地卖弄着这门技艺。
看到程锦红不解的眼神,他继续说道,“这歌不是光人会听。天地万物都是有灵性的,音乐甚至能影响到人以外的生物。花儿也有生命,它们也需要陶冶情操。就像你平时去仙音那里听她抚琴也会心情舒畅,不是吗?”
程锦红点头表示赞同。这老头,还真有趣,一把年纪了也可以自娱自乐。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一~朵~小~花~啦~啦~啦~啦~”
程锦红和沈湘云相视一笑“扑哧”一声乐了。
无暇子嘴角抽了抽,道“两个臭丫头,你们来试试?”
不料沈湘云在背后不规矩地一把将程锦红推出去。
这次换程锦红为难了,什么时候自己唱过歌了?暗自埋怨自己干嘛要笑,这不是跟自己没事找事吗。没办法,现在只有赶鸭子上架了,谁叫自己笑这个爱面子的老头儿?
“锦红恭敬不如从命了。”内心有些忐忑,嗫嚅半天之后还是张嘴唱道: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
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跹,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
程锦红的歌声音色圆润饱满,当她凝眸而唱的时候,歌声随着曲调变化忽而动人,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忽而凄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忽而婉转得似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扣人心灵。
无瑕子听得忍不住摇头晃脑,一曲完毕止不住拍手称赞,“好!好!好极了!”
“歌声不但灵动婉转,曲子词意也是婉约动人。好一个‘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小妮子居然还能参透一点禅意。妙哉,妙哉”。
程锦红道,“前辈过奖了,锦红也是听了仙音姑娘的秋之曲后有感而发,一时兴起就擅自填写了词。今儿碰巧就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我就说这曲子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仙音的曲配上你的词,妙不可言!”无暇子一脸的神采奕奕。
无暇子突然道,“轩儿,原来你已经来了。”
谷月轩听到无瑕子这么说这才走过来说道,“师父,轩儿实不忍打扰到程姑娘唱曲,就在一旁静静候着,免得破坏了如此美妙的气氛,拂了师傅兴致”。
程锦红蓦地脸颊绯红,忙道,“前辈与谷大哥还有要事商榷,锦红就不便多打扰,我先回了。”
“正好,我要和未名哥哥去采药。湘云先走咯哦”沈湘云说完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丫头。”无暇子看到沈湘云匆匆跑开的背影慈祥地说道。
谷月轩低头问,“程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程锦红摸摸脸颊,“哪有。哦,是,是这里太闷了,我,我先回去了。”
这才发觉自己脸滚烫。该死,这是怎么了?胡编了一个理由急急忙忙退离了这儿。而程锦红不知道,一旁的无暇子看着她扭头跑开和摸不清状况的谷月轩,笑得一脸慈祥。但是仔细看这笑容,却有些说不出的无奈。
回想起刚才唱那首曲子时原来谷月轩也在,程锦红心里七上八下:完了,完了,丢死人了。没事和沈湘云那妮子干嘛去无暇子那里听歌啊,听歌就算了,我笑什么笑,活该自己被揪去唱歌。更活该被谷月轩发现,看吧,脸丢大了。
一溜烟跑回去蒙着脸开始睡觉,发觉自己最近太不正常了。没错,不正常!裹着铺盖卷儿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不知多久也没有睡着,程锦红彻底恼了自己。
噌地跳起来,心里暗骂:姑奶奶正事没办成就算了,还弄得被天龙教盯上,现在成天脑袋里还像浆糊一样乱,为什么有事没事谷月轩的样子就窜进脑海里抹不去?不行,我得找点事做。干什么好呢?要不去练习扶风步,不然哪天遇上夜叉跑不掉就完了,不可能指望每次都有贵人救我吧?
这样想着便一个人来到森林处施展起自己的扶风步来。一直以来这门功夫帮了程锦红不少忙,遇到情况时都可以逃之夭夭。要说兰姨教的这个法子还真真管用,保命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溜走就是最好的,也不用杀害其他人。程锦红好奇兰姨哪里拿来的扶风图,可以教她这么重要的本事。听无暇子说这江湖上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人会。曾经程锦红每每问到兰姨情况时都被她岔开了话题,每次都是让程锦红捧着那扶风步的卷轴练习完后就匆忙收好放回,时间久了程锦红便不去深究了。
逍遥谷背后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有足够的空间给程锦红上蹿下跳。回忆着扶风图上的六十四卦步伐,从“名夷”起始,经“贲”、“既济”、“家人”,一共踏遍六十四卦,恰好可以走回一个大圈而至“无妄”。一步步跳出,踏一步,呼吸几下,待得六十四卦踏遍,脚步成圆,只感神清气爽,全身精力弥漫,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就在这时忽的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一头干练的深紫色短发,看步伐背影像是个女子。
程锦红心下生疑:咦,这人我没见过诶,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要不要跟去看看?又在心里跟着自己作思想斗争,去吧,万一是天龙教的人怎么办?不去吧,这好奇心的欲望强烈得紧,万一能发现什么呢?看那人不像是夜叉,既然无暇子说这世间再没有轻功比夜叉更厉害的,就算当真遇到情况我还可以凭扶风步溜,那就跟去试试。好奇心驱使程锦红选择了后者。
悄悄跟随着那紫衣女子七七八八拐了若干个弯终于穿过密林看到一个掩藏在参天大树背后的洞口,见那人进去程锦红也偷偷摸摸跟了过去。这山洞有着一股霉味,像是什么腐烂很久的样子,光线又暗,跟了不久就发现那人不见了,看来她很熟悉这的地形。见着洞口进来后竟还别有洞天,每到一处又会出现几个洞口,地上写着震雷卦,离火卦,坎水卦等字样,程锦红转来转去搞得晕头转向。好家伙,这些八卦图居然是个迷宫!绕了好几圈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无功而返。待得出了洞口往谷里走的路上又碰见刚才那女子走在自己前头,不过这次她肩上多了一个大包袱,看起来很实沉。
眼珠转了转,回想起山洞,迷宫,腐臭味,鬼鬼祟祟的女子,包袱。————这不就是盗墓贼?程锦红不禁咋舌,这小偷居然偷到人家墓里头了,这才是偷盗的最高境界。算了,管不着别人的闲事还是先回谷里去吧,反正又没偷我东西。
这天,程锦红正闲来无事伏在案桌前兴致正好地练习小篆,仿佛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轻一点诶,笨手笨脚的。”一个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哦,知道了,师兄。”听起来像东方未明在说话。
师兄?谷月轩吗?但是谷月轩不会用这种语气这么说话,声音也不像是他。是那位没见过面的二师兄荆棘回来了吗?这样想着便放下手中的笔,未等墨迹干掉就出门看看情况。
声音传来处果然是荆棘的房间,程锦红敲过门后准备踏进房间。
“谁啊?”一句不耐烦的抱怨。
程锦红在推门进入时看到床榻上被东方未明扶着的人,逍遥谷二弟子,荆棘。
这眉眼,这容貌,不正是最近一个多月来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名受伤男子?程锦红的脑容量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逍遥谷弟子荆棘,那日受伤被自己救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抬起眼皮看到进来的红衣女子,荆棘也是足足愣了很久。她因惊愕微张的嘴和荆棘的惊讶的神情分明可以在对方的表情上读到同一种讯息: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未明看看程锦红,又看看他师兄,嘟哝着,“你们认识吗?”
“你这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没等荆棘回答东方未明的问题,无暇子已经闻声赶过来甩给荆棘一记爆栗。
“唉哟,痛,死老头”, 荆棘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头。
无暇子冷哼一声,“知道痛就还有得救,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说话间又是一记。
“师父小心,师兄身上有伤!”
“他身上还有伤!”
程锦红和东方未明几乎是异口同声。
东方未明又是一脸诧异地看着程锦红。倒是无暇子没理会那么多,向荆棘说道,“这位姑娘就是鬼工教教主程锦红,之前被天龙教的人所伤,在谷里调养,程姑娘还有要事没办完,暂且居住我们逍遥谷,来客了你就对人客气点。”说完后无暇子一脸恼怒地离去,顺势丢给荆棘一个小瓶子,“上好的药,跟自己擦擦”。
荆棘睥睨了旁边的东方未明一眼,嘴角抽了抽,“我才不在几天,这老头子竟收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徒弟。”又看了程锦红一眼说道,“这逍遥谷,现在热闹得很呐”。
东方未明撇了撇嘴,说道,“二师兄你好好养伤,我先下去了。”
荆棘拄着一只拐杖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程锦红很久,依旧是那副谁都欠他几斗米的嘴脸问道,“鬼工教教主跑来我逍遥谷干什么?”
本来正打算询问他关于月牙吊坠的事,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程锦红就干脆和他斗上了“喂,你这人说话什么意思?我坐得端行得正,你说得我好似赖在你逍遥谷要图谋不轨一样。”
“你自己歪曲别人说话的意思就别还赖在我头上。”
“我留下来是无暇前辈同意的,关你屁事!”程锦红翻了个白眼回他。想了一想接着又补充说道,“好歹那天我也救了你诶,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说话还那么臭屁。”
“你的确救了我,但那天走的时候我写了一张纸条表示谢意,你不识字吗?”荆棘挑眉看着程锦红说,那双黑眸就像想要洞穿人心思一样。
程锦红气急败坏,“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错,强词根本不能夺理。”荆棘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程锦红咬着嘴唇愤愤地看着荆棘,蓦地想到什么,低头看到颈上如意锁系着的那颗珠子,就着手准备解下,“还给你!你以为谁稀罕。”
荆棘冷哼一声一把捏住程锦红解如意锁的手道,“没让你稀罕,好生跟我拿着,你我从此互不亏欠。”
荆棘冰冷的大手握得程锦红手腕生疼,冷意传递过来让她不禁背脊发凉一阵,连同荆棘说的话都有命令似的让程锦红放弃了挣扎。
“还打算问你伤势如何,你这人根本就是个怪人!懒得跟你说了。”程锦红努力挣脱荆棘,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管,别以为救了我就欠你一辈子似的。”荆棘对着程锦红跑开的背影大声说着,却不料扯到伤口痛得他咳嗽起来。
听到咳嗽声程锦红想退回看看他情况,终究因为荆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臭脾气气得一狠心继续跑开。
留在房间里的荆棘,撕开布条浸湿药酒换下之前绑在身上的绷带,自顾自地说着,“我就是个怪人。一个没爹没娘,混迹在江湖的独行客。”
程锦红从荆棘房中跑出来一个人爬上一座小山丘,看着远处被月光铺洒的逍遥谷,想起这段时间接触他们以来的点滴:无暇子那个和蔼的老人和他的徒儿们每天都似共享天伦,幽幽深山中的逍遥谷一群人每天乐呵呵地过日子。沈湘云每次采了药后可以回到忘忧村和他阿爹吃饭撒娇,他们都是有家人的人。而我呢,从小把我带大的是兰姨,爹娘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我也应该有爹娘,我也应该有温暖的家,我不该是什么鬼工教教主。可是,那个十多年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慕戎又在哪里?
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个荆棘,爱理不理的作风,他又自幼在逍遥谷长大,又怎么会是慕戎?长那么大苦头虽吃不少,但直到鬼工教能有今天这个光景,程锦红哪里遇到过对她态度如此恶劣的人?眼巴巴地抓着一零星的线索来到外面这个世界,现在半点头绪也没有,十八年来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动力要垮塌了吗?
那么多年的委屈全部都在此刻爆发,蜷缩起双腿,下巴枕着膝盖嘤嘤哭起来,“爹,娘••••”
眼前递来一张手帕,程锦红抬头看到的是那个清淡如水的谷月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呆呆地望着他,也忘了接过手帕。谷月轩把手帕塞进她手里,在她旁边坐下,目光变得深远,喃喃说道,“我也没有爹娘,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从小就只有师父,逍遥谷就是我的家。”
“你也没有亲人吗?”程锦红把脸上的泪珠急忙抹掉。
“嗯”,谷月轩微微点头算应允。“没有亲人,但是我有家人。师父,阿棘,未明都是我的家人。”
谷月轩淡淡地开口,“人生在世,在这漂泊的江湖,我们很多人都是孤儿。但是总会遇到一些人让你有了归属感,让你知道存在的意义。即使没有亲人那又如何?起码,你知道自己是被爱的。这辈子最值得的便是沐爱而生,携爱而逝,这样便无所畏惧了。”
“难道你不曾想念自己的父母吗?你没有因为他们哭过吗?”
谷月轩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想过,也哭过。那时我和阿棘年龄都还很小,每次想爹娘的时候阿棘看到我哭他也跟着我哭。后来却再也不哭了。”
程锦红这才明白,作为大师兄的谷月轩,凡事要懂隐忍,要懂得照顾师弟,也要体谅师父的苦心。或许别人会认为他只活在师父的教导中,除了行善和为师父办理琐碎事务,便是待在逍遥谷里默默练功。只是因为作为大师兄,他不能任性,不能肆意妄为。越成长,越懂得肩上的重担,所以后来就没有心思为这些事哭泣了,对吗?
程锦红看到谷月轩的唇线抿成一道,让她想起当日在小虾米雕像前起誓的样子,坚毅决绝。心里一阵酸楚,从小就被“大师兄”这三个字笼罩着的他是否内心很孤独?他博爱,所以可以为任何一个不相识的人做自己觉得值得去做的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他的心里,已和整个武林系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他这一生,注定很少时间有为自己而活着。 是这样吗?
听完谷月轩一番话,程锦红心境开阔了很多,“ 同样,那个也没有爹娘,被师父带大的荆棘,也是有自己的苦楚的,对吗?”
是啊,谁的心里没有苦衷?
谷月轩听到程锦红提起荆棘的时候,扬起手中的酒盅灌入口中道,“阿棘性子虽说不平易近人,但心性不坏,只是孤寂惯了。”
程锦红也夺过他的酒盅,将琼浆倒入。
只听谷月轩开口: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