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都遗梦
作者:方湄涘 | 分类:现言 | 字数: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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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找寻
这几天去心理诊所的时候,心理医生给我的评价是压力太大。
也是,我怎么可能压力不大?一个年龄比我小,身份是我继子的人莫名其妙的跟我说喜欢我,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心乱如麻,夜不能寐吧?
想想,我蓝天妩三十岁的人生中,何曾听到过这样的告白?而且,想破了脑袋我都想不到湮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总应该有一些前兆吧?可是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再加上这几天的细心观察,仍然搜索不出一点点我的继子喜欢我的线索。
而那个让我心神不宁的人,在说完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后,居然一个人去了韩国,放我一个人在蓉城做珠宝展最后得准备工作。
真不明白,我的那个继子,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我坐在心理医生的诊疗室内和医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医生翻看着关于我的记忆的报告,忽然问我:“蓝小姐,你最近梦见了湮先生?”
我听了猛得一惊,由于脑袋还在想着湮明的事情,把医生所说的湮先生也误会成了湮明,马上反驳说:“我怎么可能梦见他?”
医生奇怪地指着我的报道:“蓝小姐,这好像是你几天前写的吧。”
我拿过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上海记者招待会那天自己晚上回去记下的很多事情。
记得,湮龙伤感地跟我说着他寻找湮明母亲十年的经历的时候,我仿佛能完全体会他那种不断地在绝望中给自己希望的感受。
那种感受,我好像也曾经真真正正地体会过。
在绿洲的时候,我尝试着找过利达,那个曾经带我看沙漠落日的人。那是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非洲待了一年多,在我救了头儿之后的不久。
那一次,头儿和他手下的几个人又去黎波里办事情,可能要好几天时间。而我,由于之前救过头儿,所以也没有再被他关在暗室,而是有了比较多自由的空间。
也许总认为利达的失踪和自己有关,而且也由于一直相信利达没有死,我瞒着大家,偷偷地去悄悄地驾了一辆吉普出去了绿洲,沙漠中找利达。
在那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我开了很久的车。视觉疲劳加上炎热缺水,让我很快觉得体力不支。可仿佛是为了惩罚自己,我依然继续驾驶,直到自己渐渐没有了知觉。
那时候的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畏惧死亡,也没有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
后来我醒来,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清醒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头儿的房间的床上,侧头一看,阿伊莎在我身边看着我。
在我说话之前,阿伊莎说话了:“艾玛丽,你知不知道头儿找了你整整三天,再晚一点你就要死了。你身上的伤才刚好,现在全身的皮肤又被晒成这样,你到底要怎样啊?”语气有些无奈。
我看着阿伊莎,好半天才说:“为什么头儿会找我?”一张嘴,发现自己嘴唇连着脸都在疼痛。
阿伊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艾玛丽,你现在是头儿的女人,他不找你,谁找你?”
我震惊得顾不上疼痛,说:“我怎么会是他的女人?”
阿伊莎有些奇怪,说:“你那次私闯他的帐篷他都没有对你怎样,还让你在他的帐篷里呆了那么久,你还不承认是他的人?这消息在绿洲里都传开了。”
我反驳:“我是被他关在暗室了,关了不知道有多久。”
阿伊莎却一声叹气:“艾玛丽,你不知道,原来闯入头儿的地盘的女人都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心里一凉,问:“什么叫做没有回来过?”
阿伊莎沉默了一会,说:“有人被当作奴隶给卖了,有人也许逃走了,有人……”她停了一会,说:“也许就这么死了。”
我轻轻地问:“为什么头儿那么讨厌那些女人?”
阿伊莎摇摇头:“也许不是头儿讨厌她们。女人知道了太多事情,总是不好。”
她接着又语重心长:“艾玛丽,在这里活,找个男人依靠挺好的,不然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我摇摇头,刚想解释,阿伊莎却说:“哎呀,我要赶快去跟头儿说你醒了。头儿这次很生气,我还没见过他哪次会气成这样,你到时候好好和他道个歉,好好劝劝他。”
然后还补充说:“艾玛丽,头儿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这次你失踪,他好像挺着急的。你别老惹他生气。”
说完,阿伊莎便走了。
阿伊莎没走多久,头儿便走了进来。
他在我的床边不停地来回走动,终于,他停了下来,看着我,问: “你是不是忘了沙漠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听他的语气,觉得他肯定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我摇摇头,说:“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去那里,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又问:“那你是忘了我说了什么?”
我还是摇摇头。
他狂怒地问我:“为什么不照着做?”
我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回答。
他猛地一拍房间的桌子,我躺在床上都觉得地板震了一震。他说:“艾玛丽,不要骗我。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
我侧头看向他,好半天都没有想到他要说什么。
他看着我说:“你再怎么找,你的朋友也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自己也觉得愤怒,凭什么他能一眼就看穿我心中的想法,凭什么他说我一定做不到。
我侧过头不想看他,但头却被他一把搬了过来。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我始终挣扎不过他。
他放开了手,我和他对视,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他说:“艾玛丽,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别人隐瞒和欺骗。以后,如果你想做什么,一定要让我知道。”
我瞪他,说:“我可不是你的囚犯。”
他听了,笑了一下。他轻轻地拍我的脸,像是在抚摸。
他说:“艾玛丽,你是我的囚犯。要知道,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我想挡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抱住。我忍着疼痛,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他身体一颤,终于放开了我。
我刚松一口气,却再次被他抓住,脸也再次被狠狠地被他钳制住,突如其来的吻也落了下来。
我震惊无比,挣脱不过,伤痛心酸一起涌上来,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他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眼泪,松开了手,看着我。
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地帮我擦拭着泪水。
我低喃到:“我是想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哭,当知道利塔可能死地时候,我没有哭;当确定利塔死的时候,我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可是现在,在这个冷酷残忍的钻石犯的怀抱中,我却哭得稀里哗啦,无法自制。
头儿抱着我的手忽然紧了一紧。
他轻轻地说:“艾玛丽,等我有时间,我带你去找他。”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正好看进他琥珀色的眼眸。
然后,他居然很温柔地说了一句我终身难忘的话。
他说:“艾玛丽,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那时候帐篷光线很暗,仿佛又让我回到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时刻,高大的身影,琥珀色的眼眸。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看周围,发现心理医生在面对面的看着我。
他问我:“蓝小姐,你又记起了什么事情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记得原来湮龙说自己找过一个人找过十多年,我也在非洲找过一个人很久。”
医生问:“什么样的人?找到了吗?”
我叹一口气:“一个很难忘的人,不过不记得找到了没有。”
那时我二十四岁,不再居住在突尼斯的那片绿洲,而是回到了原来非洲做志愿者工作的地方。
那时,我曾经在非洲疯狂地寻找过头儿。但是,却有一些记忆仍然联系不起来。
比如说,为什么我二十四岁的时候离开了那里,回到了志愿者村庄;比如说,那几年中细节的记忆;比如说,我到底找到了他没有。
他曾经让我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可是后来,世事难料,他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