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如故
作者:碧殊 | 分类:现言 | 字数:7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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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七章 尔虞我诈
驱车来到杨家别墅, 车道两旁张灯结彩,串串灯笼在风雪里来回摇摆,泼洒出一条暖暖的红流。杨家鉴于时局不稳, 为了来宾的安全, 靖仁的婚宴设在家中。
我和振兴相偕踏上台阶, 来到悬挂着红绸大花的大门口, 靖义和文婷插着胸花迎出来。文婷一反常态, 热络地说起恭喜我俩的话,靖义微笑着打断文婷,边请我们进屋边说:“外面太冷里面请。今晚愚兄和愚嫂要忙着招待宾客, 家父安排二位做主桌,几家使节和夫人拜托贤弟妹照应下。”
我礼貌点头回是, 解开大衣扣, 振兴帮我脱下递给侍者。文婷客气地赞了一下我的礼服, 忽地调转目光,对脱下大衣的振兴嚷道:“哎, 振兴,我还从没看你穿西装呢,真……”靖义笑呵呵挽起她的胳膊,她忙咬住了嘴唇。
因自治的关系,我们是以私人身份参加婚宴, 故而振兴换穿西装。相处的四年里, 振兴只在接我回国的路上穿过西服。那时的我, 心灰意冷, 眼里看不到美丑, 只知振兴是自己亲人,自己的二弟。刚才两人换好衣装见面时, 他已穿上大衣,无缘第一时间窥得庐山真面目。
文婷挪开了灼人的目光,轮到我侧目扫量起自己的丈夫。黑色燕尾礼服,精致的裁剪,凸现出上身猿背蜂腰的倒三角,切断的前摆,露出完整修长的双腿,里面搭配白衬衣,黑领结,少了戎装的厚重,英气之中多了一份潇洒,也难怪文婷会失态。在我睽睽的扫视下,振兴目不斜视的无波面颊,微微泛起淡红,我抿嘴忍着笑朝他眨眨眼,原本微翘的菱唇角,斜拉出一道漂亮的暗影,我愣了一秒,忙眼观鼻调正姿态。
四人无话走到宴会厅门前,靖仁穿着黑色西式礼服,缀着胸花,神采斐然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袭白色婚纱,模样清甜的新娘高玲玲。道喜后,高玲玲自来熟地热心嘱咐道:“刚才卢副总理听说要跟你们坐一块,脸色马上就变了,要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别往心里去。”
“三弟妹,韵洋什么阵仗没见过,精彩故事一箩筐,三弟你有空给弟妹讲讲。”文婷半阴半阳地插过话。
高玲玲神情有点难堪,我握住她的手,诚声道过谢,安慰道:“他进了这个门坐下,就会给你们面子的。”
闲扯了两句,后面来了其他客人,我和振兴辞了众人,举步进厅,忽感到身后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转回头碰到文婷的视线,手臂轻轻一颤,振兴低声询问,“冷吗?”
我摇摇头,含笑挽紧坚硬的胳膊,语带多关回道:“有你,怎会冷。”
振兴挑挑剑眉,“怎么,改变主意了?”
偏我话里无这一关,幸亏大脑比舌头转得快,没傻傻问他改什么主意,嗔了振兴一眼,暂忘掉文婷眼里的阴冷嫉恨,柔曼浅笑,“为投人所好,我还是留在京城傲雪凌霜一回吧。”
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富丽堂皇、喜气洋洋的大厅,即刻过来一个侍者领路,两步一个侧身挥手做请姿,没走几步,过道右边的一桌传来惊呼,顺着声音看去,一张年轻人围坐的桌面,翻掉两只酒杯淌着红酒,桌边站起一人,满脸愠色拿餐巾擦拭西服,旁边跟着站起一清丽女子垂头道着歉,另一个娇媚的女孩坐在一旁劝和,细看是俊彬、倩如和美智。
站立的两人见我的目光,迅速坐下,一个扭头侧目,一个拿帕掩脸,坐着的那个热心地帮着侍者收拾桌面。就在我转头迈步的刹那,眼角的余光触到玩味的一瞥,里面有自己并不陌生的算计。据情报上说,美智到了京城没几天,便和文婷成了朋友,振兴不愿我留京也有她的因素。
挽着振兴胳膊的手腕,被紧了一下,我回过神扫扫身边之人,忽觉丈夫这词,用在振兴身上无比的贴切,靠紧他左眼轻眨一下,振兴嘴角的暗影再度拉长,携紧我沿着红地毯,从容地朝大厅顶头走去。
第二日,我坐在办公室里,忙着蓝鹏飞交代的任务。提笔写完一叠请帖拜帖,将紫毫笔搁在掐丝珐琅笔洗上,揉捏着手腕,奉先敲门进来,问道:“少夫人,您是现在动身去黎家,还是等会儿?”
我拿起两摞刚写好的帖子递过去,客气地吩咐道: “这一去就是三日,家里的事还没理妥呢。先生,这几张帖子麻烦您亲自去投递,这些可派旁人送。”
奉先称是接过后,我拉开抽屉,取出便笺和振兴送我的德国产钢笔,接着说:“我回来后要在家办几场小型宴会,得设计几个名头,理好名单,您好去筹办。”
奉先不像通常领了事便离开,放下手里的帖子,慢条斯理地洗净紫毫,挂上环龙红木笔架,移开近旁蕉叶白端砚,闲聊起来, “方才周某看了今早的报纸,有评二少爷和少夫人的,尽是些赞美之词,还配了图片。”
奉先是蓝鹏飞的心腹智囊,不会无缘无故闲扯,我在信笺上列着计划,含笑说:“义威上将军说了,客人灰头土脸,他面上无光。”
奉先呵呵笑了两声,“老爷就是算准了,才让您二位回京,说,用杨家的满堂红,博个开头彩。杨家现有他家老三加进来,又娶了高将军的闺女,咱家心要不齐,各打各自的算盘,这一辈子也甭想翻身。”
听到奉先后面急转的话题,握笔的手指紧了一紧。奉先肃容道:“少夫人别要小瞧了杨家老三,论智谋不差他家老二,论胆识不逊他家老大,缺的只是火候,打磨的火候。杨家军队新出的规则条例,请美国军校的教官轮训军官,改进战术,均是出自他手。社交上更是了得,补了杨家的大缺,少夫人也见到了,昨日几家公使都有出席他的婚宴,不光是给杨家的面子,也是给他的。”
我停下笔,双手横托钢笔,瞧着金色笔尖的精美刻纹,陷入沉思。奉先的这个边鼓,敲得不重不轻,靖仁,也要视为对手?想想上次谈判的相帮,奉先分析的没错,所缺的只是火候。他加入家族圈子后的所作所为,蓝家人自不会等闲视之,之间的较量暗斗是少不了的。不过,有靖仁的加入,杨蓝两家,兴许会有和睦相处的机会,也未为可知。
将来是将来,此时该表的态还是要表,奉先的这番话,自然是替他背后的人说的,我放下钢笔正色回道:“先生放心,我会做好自己的事。卢家的礼品办齐了吗?”昨晚,卢老爷虽对我板了一晚的脸,但未出恶言,到底是场面上的人物,费费工夫,还是争取有望。
“齐了,周某还额外寻到朱熹的《四季题壁诗》的真迹。”
儒学传家的卢老爷,素来推崇朱熹理学,默想诗里的内容,我笑了笑,赞道:“妙极,先生费心了,有了这块敲门砖,打开卢家的大门不是难事。”
奉先单手背后,微扬起头回笑道:“光有敲门砖哪成,还得有少夫人这样的敲门人。”
下午三时,汽车驶进黎家的胡同,熟悉的灰墙映入眼中,过了十年,厚实的砖块,几不见岁月的侵蚀。眼光调向前方的大门,两个身影从一辆洋包车上下来,一个是昨晚见过的,另一个,我的脸上骤然挂起愉悦的笑容,那影子透出的熟识感,同路旁的砖墙,坚固弥新。
眨眼间,车子开到门边停下,月牙般的笑眼贴在车窗,朝我眨了眨,下一瞬,车门打开,我被静雅抱住,一串热烈的亲吻落到脸颊,“美人,想死我了,喂,热情点,来个French Kiss,不枉我的思念。”
诗媛神态端庄,含笑站在车门边,“好了,别肉麻了,这儿可不是法国,少让人看笑话。”
“怎么?吃醋啦?亏我今早一下火车投奔你,端着那身段,深怕我玷污了你名节似的。”静雅给了诗媛一记白眼,拖搂着我下车,“美人,咱别跟她学,嫁了人,把自个的女儿性也弄没了。”
诗媛笑堵着说不出话,我劝和着挽起两人的胳膊,走进大门,想起昨晚见诗媛没有提到要来黎家,不知她怎么得知的。问后,诗媛答道:“是黎校长请赣清晚上来吃饭,说给你接风,这就知道了,没想正巧碰上。哎,说是你上午来的,我还特意拖到这会,不会打扰到你吧。”
我叹口气,上午写好计划详程准备动身,在蓝公馆的大铁门口,见到在门边徘徊的倩如。她反反复复哭述自己的不得已,说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而群民放弃他家谋好的工作,连报馆邀请的差事也不接,为了他的理念跑到奉天,跟群民看不到未来,才顺从了家里,絮絮谈了几个小时。
我简单提了两句,静雅撇撇嘴,接过话,“那个姑奶奶摇来摆去的,有什么好谈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就是太精,什么都想要罢了。”
“得,就你利索,过家门而不入的。韵洋,你有那精气神劝导别人,还是先开导一下静雅吧,就会死犟。”
静雅听了,脸色立刻沉下来,我笑道:“我还忘了问了,怎么想通了回来?是不是没吵架的了,寂寞了,要不过半个月随我回奉天去?”当日离开法国时,自己曾拜托群民他们照顾静雅,前几日,群民还和我抱怨,我给了他一份苦差,他的口才就是跟静雅吵架练出的。
诗媛马上恢复旧日的脾性,探身觑觑静雅,“我还没想到呢,你瞧,这脸都红了,家不回,那就随韵洋去吧。”
静雅连呸了几声,“怪道宝哥哥说,一嫁做人妇,比男人还可恶了,整日尽想着烂事儿。”
诗媛涨红了脸,“行,才人,您清高,您脱俗,世俗的父母兄弟都可不认。”
诗媛经过逃家一事,特别看重亲情,可要劝动静雅,一时半会难以做到。诗媛家里不宽敞,黎先生是好客之人,黎太太也和善,便让静雅先随我住进了黎家。
夜寒更深,我斜靠着床罩架,流泪捧读着静雅的手稿。静雅一旁翻个身,抢过稿纸,“美人,我这文也值得你废寝忘食?要说精彩呀,就数你的经历,我总想着把你写成书,结果你又有更精彩的下文,只有再等等了。”
“我有什么好写的,你的,诗媛的,哪个不精彩?跌宕起伏的人生,多数是看着精彩,要说动人心弦的,往往是平实的点滴,那样的点滴串起人生,你要体悟到了,就会发现属于自己独有的精彩。”
我缓缓说着,脑海里浮现的是振兴临走时的画面。杨家别墅前我俩分乘两辆车,我回公馆,他去车站。他送我上车,没有深情的拥吻,没有不舍的道别,只伸过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拂去刘海上的一粒雪花,随后轻轻替我阖上车门,摇曳的红光,穿扬的雪花,高大挺立的他渐离视线,那一刻,深深刻在了脑海,而那一刻的记忆符号,却是沾着一粒雪花的黑手套。
“我真想看看,那个蓝振兴是何方神圣?”静雅盯着我的眼睛,随后轻眨两下,弯起月牙,躺回床上,“就冲着美人这样的眼神,我决定了,跟你去关外。”
我脸微热起来,拨弄床头幔穗,小声嘀咕道:“他有什么好看的,你别期望太大了。”
“天哪,天哪……哈哈,韵洋,天哪……”静雅抱着水红色锦被笑得打滚,我的脸愈发的红了,不知她为何发笑。
静雅笑过,单手托腮望着我, “韵洋,我信你的话,平实的精彩。韵洋,你可爱了许多,要在以前,肯定是长篇加剖析,评论加感叹,字字珠玑的。”
我拿起枕头扑过去,“你不就是想说我变俗了,直说便是,何必绕着弯子。”
静雅打个滚缩在墙脚,指天指地,喊道:“天地良心,我是真心夸你呢。真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虽沾了俗尘,却真实了许多。”
闻声我停住手,抱着枕头靠着静雅,直直盯视着帐顶,回味静雅的话,脚踏实地,皆因有他,似坚实宽广土地的振兴。浅浅一笑,将头移到静雅的肩头,感到静雅的僵硬,微微探头,见她清亮的眼眸布着厚厚的阴翳,直直无焦点地看着前方,“韵洋,我想去天津,看看他。”
也许,在静雅的心中,靖礼也是一片广柔的土地,吸引着自由浪漫的她,不顾一切踏入红尘。我环住静雅的肩头,鼓励说了两字,去吧。去看看,了结,再开始,任何事都有它必走的过程。
吃过晚饭,黎先生如常日,在前院倒座客厅会客,我陪着黎太太在她房里,一起理着洗净烘干的毛线。昨晚黎太太听说群民怕冷,想给群民织件毛衣,今天上午我陪着上街买货时,顺道买了藏青色和天蓝色的毛线,想跟黎太太学织毛衣,送给振兴和庭葳当新年礼物。黎太太倚在铺着秋香色锦缎铺垫的三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上,旁边的三足圆香几,放着一只翠玉香炉,燃着新州香,我坐在一只花梨木圈椅上,双手撑着毛线圈,顺着毛线轻微移晃着。
黎太太缠着毛线,叹着气数落着两个儿子,说着说着替群民难过红起眼圈,我轻言劝慰着,翠凤在门外通报静雅来了。静雅今儿天不亮,就动身去了天津,以为她会逗留个两三日,抬眼瞧见静雅沮丧着脸进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我忙取下线圈交给一同进屋的翠凤,询问原由。
静雅怔怔地瞧瞧我,猛地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半响我才从断续蹦出的字眼拼凑出个大概,杨家墓园的守门人说是奉了命,不许静雅去拜祭,静雅好话说尽,结果反倒被叫来的警察拖走。
从消息的灵通和做事的狠绝看,杨家下这命令的只有靖义,没想事情都过了几年,他还在记恨。我哄劝着静雅,牵走到雕花高面盘架前,倒了半盆热水替她净了脸,向黎太太告退,带静雅到堂屋,拿起电话,记起要找的人去度蜜月了。放下话筒,顺着话筒线一筹莫展,靖义决定的事,找诗媛无济于事,除了靖仁,杨家其他人对静雅素来敌视,断不会甘愿出面说情。
看看蜷缩趴在椅背上啜泣的静雅,踯躅片刻,再次拿起电话拔下转盘,话筒里传来询问声,我报上姓名,说道:“请转接义威上将军。”
过了足有五分钟,电波声止,话筒里传来一声轻喂,我捂住话筒,定神深呼吸,放松因长时间等候产生的紧张,镇定问过好,说道:“杨将军,此次打电话相扰,实是韵洋有个不情之请,韵洋不想占用杨将军宝贵的时间,就不绕弯子,请问杨将军,可否准许岳小姐祭拜靖礼大哥。”
又是漫长的等待,耳畔只有断续吱吱的电流声,有过多次的交道,知靖义最爱磨人耐性,我放松心情,拿着话筒默数数字,数到二百五十三时,传来靖义温和的声音,“蓝少夫人,你这是在请求呢,还是在命令呢?”
凝神回想,适才的言语确有些微咄咄不妥,遂放缓声音道:“杨二哥说笑了,韵洋哪敢命令上将军,请求也谈不上,杨大哥的事,是杨二哥私家事,韵洋怎好随便多嘴,只是想谈点想法。”
话筒里传来两声淡笑声,“洗耳恭听”。平和的口气,心情似乎不坏,我说道:“杨二哥,前日您能到车站接我和振兴,我真的很是感谢,即使您说是为了靖仁的婚礼。我知道,您是很看重手足之情的,就像当年,您为了救杨大哥,甚至不惜兵行险招。您能做出这样的牺牲和让步,又何必对一件与己无关,还能成人之美的小事,不放手呢?素来都说死者为大,杨二哥,您也知靖礼大哥的心思,就让地下之人安心,活着的人了心吧。”
说完,话筒里又是长时间沉默,靖义做事谨慎,疑心甚重,可这无关利益的小事,是和不是,有这么难选吗?
“杨二哥?”我忍不住提醒道。
话筒里又是两声淡笑, “ 蓝少夫人,你给我戴的高帽子,快把我压晕了,牺牲?让步?那是形容我的吗?假话呢,也别太假,不然,看不出诚意。”
我的眼前飘过一片疑云,暗思素来爱把问题矛盾与自己隔得远远的靖义,怎会把火烧到自己的面前,我顿生警觉,无关痛痒的打个哈哈,等靖义再下一子,以探究竟,“杨二哥,做人也别太疑心,你这样说,谁还敢讲真话?”
话筒里一阵呵呵的轻笑,“蓝少夫人,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有没太好笑?要说这疑心,我才听说了一个跟你有关的故事,别人没察觉的,都让你给疑心到了。呵呵,不过我也奉劝蓝少夫人,不要太事事求好,听说蓝少夫人广发请帖,想要将京城的人心尽收。”
原来靖义是想通过静雅之事警告我,他对我的行事了如指掌,不要在京城暗做手脚,我若过了头、出了界,他必不会让我好过,真亏他想出如此阴晦的先礼后兵。我也回笑一声,“杨二哥的高帽子才叫大呢,我这单兵小卒可没那个能耐,好不容易过了河,亲朋好友总得见见吧。话说回来,见个面就能收人心,我昨儿专程到府上见了杨二哥,怎么求了半天的事儿,也没个答复?”
话音落下半分钟,传来靖义好心情的声音,“蓝少夫人既如此说,那就请你转告岳小姐,杨家所有的大门可任由她进出。靖义也多句嘴,虽说过河的卒子赛大车,可别忘了冲到底的卒子是死卒,要是拼了老命到最后当了炮灰,多不值。”
话到此处,依着靖义的性子,应该收线了,话筒里却迟迟没嘟嘟声响,我飞快转动大脑,想要寻出靖义真实的用意,杨家请我们来京城,凭靖义的心机,自然会算到蓝鹏飞的别有企图,却白白给蓝家搭上一块跳板,他们舍利,要保的会是什么?我马上换到靖义的思维,想到某些情报透出的蛛丝马迹,豁然明了,靖义听似威胁的口吻,暗示了合则生,并非来京城前所猜的合作,而是助杨仲源走出前台的合作。
靖义的义威上将军一职,就是因杨系有人提出总统的任期已满,应另选总统,总统为了示好,特地破格颁授的。总统虽是文人出身,可一向受洋人支持,国民也不希望再出现强势□□的军人总统,要想拉下他,不是件容易事。蓝家的支持,此时犹显重要,才让靖义绕了如此大的圈子,让他求人,着实难为他了。
“多谢杨二哥的好心提醒,是我糊涂了,咱们哪来的楚河汉界。杨二哥,也多谢您的不计前嫌,前晚伯母邀我过两日去贵府叙旧,杨二哥若有空,明日再向您请教。”
两人心照不宣的客套了两句,同时挂上电话。我沉思片刻,拨回蓝公馆,要奉先派车接我回去,有些话不易在电话里说,京城,不是自家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