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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安风雨

作者:暮雨思琳 | 分类:历史 | 字数:3.2万

第一章 客至远方

书名:剑安风雨 作者:暮雨思琳 字数:3215 更新时间:2024-10-11 11:19:55

金陵埤下,汝之偏安。

有一位先生,便出身于这汝安城,半世读书,半世推卦,撩拨清弦,以酒问道,匿身于市井之中,聊以苟安。

城中倒是自在,最爱桃花与美酒相伴,虽不问俗尘,洞察人心却能略懂一二,不至于贫困潦倒。然而,这年寒冬始,卦前已三月无人来访。南国的雪时不时地侵扰这里,大抵人们还是敌不过,连往日的繁华也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几个路人。偌大的城池渲染得一干二净,恰似新出嫁的少女正望着外面的新奇,却还是别离了娘家。

“雪终究充斥着几分伤感。”先生暗暗道。

先生如往常一般摆好卜算的摊位,如往常一般很少有人经过。然而先生却并不担心,出来碰运气也是有必要的,总会有被这场雪掩盖希望之人。

雪大概中午之后才能化吧,这时只听见压疼雪的脚步声在接近。裘衣和雪一样颜色,看样子今天可以换一份酒钱了。

“听说先生能测吉凶祸福?”似一个少年伸出手前来拜会。

先生不答,只是偷偷打量一眼,羸弱的身子透着一股书卷气息,本来已经略显消瘦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雪的苍白。他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却包含一种自然的禀性。先生示意他先给定金,江湖规矩总该少不了,然而他出手之大方已经足够这一个月的开销了。

先生意料之中,于是开口来打破这里本该的寂静。

“身随形转,命由天定。阁下要测什么?”说着拿出纸笔放于他面前。

“我测未来。”

他把一个“胤”字递于先生。

只见先生顿时失色,问他可是要出门远行。

“不日将随家父去京师。久闻先生盛名,大隐隐于市,今日路过,特来拜会。”

“敢问先生此字何解?"

“君且看‘胤’字里面可是一月,旁边却是刀戈,无形之中卷入战乱,不多久必有大难。”

先生舒了一口气,白色的水雾似乎也被冻僵。

“命由天定,凡人岂可干预。但阁下运势里还有转机,‘胤’字上窄下宽,只要阁下此次安然度过,前路定是一片开阔。”

他听完貌似心有所悟,起身谢过,准备离开。

“阁下留步,阁下所忧近在眼前,我见阁下气度不凡,非一般人,可否详谈,为君解烦。”

“谢过先生,先生也非凡人,只是在下已有打算,不劳烦先生,日后若如先生后半句所说,必当亲自寻来重谢。”

先生便不强求,看着他缓缓离去,拿着钱财,去附近温了一壶酒,静待这雪化的时候。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回到了住处。雪已经没了踪迹,风声貌似也归于了平静。这是方家处在汝安的旧宅子,现在倒是多了几许生人的气息,只是风雪未霁,原先园内的景致凋落了些许。这里是方宅,园子主人名叫方沽,我的身份可想而知,自然是这里的少主人。

“胤泽,怎么今天回来如此之晚?”

“想来在这里住不上几日,便四下里逛了逛这偌大的汝安城。”

料定昨夜是下了一整夜雪,我早上推开窗子的时候发现整个园子都被盖上了厚厚一层,宛如天国。南国的雪,一定似这般温润如玉,于是便想着出门在这汝安城里看一看。

碾压着雪,我顺着巷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行人偶尔只有几个,我便由衷欣喜,这雪景怕是要被我一个人霸占了。走到一处叫做阳柳巷的地方,路上人却分毫不减,我挤进人群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歌舞汀。赶着兴致,我也上楼来听听妙音。

只见楼上有一彩衣女子,缦腰玉步,裙摆轻浮,倾城回顾。我来的时候很不凑巧,那位姑娘刚好跳完一支舞,前往后台,就这样只与她有匆匆一面。

座下有人在夸赞,只知刚才那名女子被唤作“柳姑娘”。我便在一旁静坐,要了茶水,听旁人述说。

只听一人道:“纵观这京畿之地,有三绝齐冠,而汝安占得其二。其一是这阳柳巷的柳姑娘舞姿,婀娜多态,天下无双,这是舞绝;另外就是西城外的算命先生,听说能测过去未来,是位隐世的高人,人称算绝。”

“那还剩一绝呢?”

“当然是京城第一美人苏沁,苏御台的掌上明珠。才输子建一斗,病胜西子三分,倾城倾国,可谓当今无人能比。这便是色绝。”

这市井上的三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除了惊讶倒还庆幸,见到了这被称为舞绝的柳姑娘,只是未得舞姿悦目。细想着现在过去打扰,姑娘定是不相见,倒不如茶凉之后去拜会所谓的世外高人。

西城外场景凄凉,只留有被雪侵略的痕迹。走了许久,便在一个小酒馆旁望见孤零零的一处测字摊,有一位老先生端坐着,冷风在他消瘦的脸庞肆意妄为,他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我便料想着这位就是传言的算绝先生了。

于是便朝着他移步而去……

父亲没有继续问我今日去了哪里,我反而有点疑惑了。从云中阁奉召赶往金陵,一路上都不敢有所停留,却偏偏在这汝安小住了几日,而且恰好遇上了大雪。

“圣谕是命我们年前进京,赶了两个月的路也不差这十来天,你已经十六了,之前都是待在云中阁里,该让你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我内心不由欢喜,在得到默许的这一刻,仿佛关押了十多年的牢笼被瞬间释放。我如今十六,可是在云中阁里,除了请来的夫子教我读书,我几乎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人。父亲总是不苟言笑,不允许我私自外出,整个云中阁栖身于山水之间,而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无形的枷锁。直到有一天,一群骑马的人进入这里,没过多久,父亲送他们离开,忧心忡忡,紧接着便是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前往千里之外的金陵。

一切如梦幻,我仿佛是刚从襁褓里下来走路的婴儿,一切对于我,是那样的不熟悉。

“包括父亲。”

我心里想着,那个是我最敬畏最亲近又最陌生的男人。

父亲说等到天气好点,就立即出发去金陵,那里有着云中阁无法比拟的繁荣。

金陵会是怎样?老先生说我卷入战乱会不会和去金陵有联系?

夜里,我始终无法安然入睡,更是有人来拜访,风声卷着哭腔,仿佛在向我倾诉满腔的怨恨。丁香不展芭蕉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此刻也许只有腊梅能够在寒风中摇曳起舞吧。

打开窗子,空气中夹杂着异样的气息,飘散着一股令人沉醉的味道,父亲房间里依稀笼罩着闪烁的灯火,似乎空气中有飘零着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只见天空点缀着散落的银河,点点滴滴向我身边飘来。

而这,并不是雪的痕迹。

仿佛我被那东西带入了另一个世界,等我醒来的时候,父亲带人刚好赶到,我发现我只是倒在了地板上了而已。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看着众人。

“你怎么样?”

父亲寻思着:“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突然就多了一份不安,就在睡去的短暂时间内,我看到了自己被押赴刑场,即将处死,而那位先生也说过我有大难,不会真有这么准吧。我自嘲到。

“刚才我是怎么了?”

“还有……那东西是什么?”

父亲的神情中似乎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或许是他,我才得以醒来。

“刚才是妖物袭击了你。那东西叫做月飨,古书记载着它食人梦境,制造幻象。然而它十五年才会现身一次。”父亲神色凝重。

“吞食了梦境会怎么样?”

“它会把你引入幻象,一旦陷入深层幻境,可能一生就会出不来。这是它的可怕之处。”

“那看到的都是假的吧。”我舒了一口气问到。

“亦真亦假。听说他会扭曲时间,让你看到过去未来。”父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质问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没……没看到什么,就一下,什么都没记住。那,那它还会出现吗?”

“麻烦的就在这里,它吃饱了才会离开人间。”

父亲转身对旁边人说:“这东西只有晚上才出现,好不容易在这里,不能让它跑掉。”接着看着我,示意我应该躺在床上休息。

“既然它遇上我了,那我就该去了结它。碰到我是它的宿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从未感到如此的畅快,连父亲也被我的话震惊。

“方将军,你要明白,现在的职责不是去对付眼前闪现的月飨,而是远在北方的饿狼。”说话的人我未曾见过,应该是今夜来访的客人。

“中书令大人,事有缓急,这点方某明白……方某不能放任眼前杀人的妖怪不管。”

“既然如此,方将军决定的事,在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位大人见父亲言语坚决,便不再劝阻。

于是,父亲扭头,无奈地答应带上我,叫我好好跟着。理由是我脑海里残存着幻象,会对月飨造成误导,从而不会轻易遭到袭击。

残存幻象——突然间,我脑海闪过一个白色身影……

也许是那个少年,救了我吧。

就这样,原本无知寂静的生活无意间被打破,虽然还没来得及应对,可我的人生现在算是有了新的活力,就在这金陵脚下的汝安城,开始去揭开我未知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