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就这么再也醒不来了多好……那么……就不会发现小墨了无生气的尸首……那么……就不会让自己有种心被生生挖走的空洞……

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

“你……你在和姨娘闹着么……不要睡……小墨……不要睡……会着凉的……”

颤抖的手指轻轻碰触那熟悉的脸……有着陌生温度的脸……

“小墨……姨娘在叫你……怎么不回答姨娘……”

声音颤抖着，却不肯停下来，似乎一停，小墨就真的离开我了……

“小墨……姨娘再也不骂小墨了……姨娘再也不打小墨了……呵……姨娘好像从没打过小墨的……姨娘是最疼小墨的……所以……小墨也是最喜欢姨娘的对不对……所以……小墨应该马上醒来……笑着……对姨娘说……‘姨娘……小墨最喜欢你的……姨娘是最漂亮的’……小墨……你不叫姨娘作姨娘也没关系……就叫姨娘的名字好么……呵呵……姨娘好像从没告诉小墨姨娘的名字的……姨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哦……小墨一定会喜欢的……墨苒……是不是很好听……和小墨一样有个墨字……墨苒……墨苒……小墨叫啊……叫一声给姨娘……不，叫给墨苒听听……听听小墨叫一声……墨苒……墨苒……”

我低低的诉着，将小墨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的话，那我给你我的温度成为你的温度……

为什么……为什么妖没有眼泪……没有的话，那我给我我的血成为我的泪……

茫然的眼中只有一片黑暗……我真的……看不见了……看不见那火舞下的废墟……看不见小墨眼角仍残留的泪……

“猫儿……”

飘忽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小墨他……小墨怎么了？”

有人要抢走我的小墨！不行！不行！小墨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老天也不行！

“猫儿！”

我的肩被一双手拼命摇动着。

“醒醒！出什么事了！你到是说啊！”

这声音……是……小白……

“啊——”

仰起头，我扯开了嗓子嘶叫着，发泄着身体里散不去的痛……

“小墨——”

再无生气的山头，回荡着我的悲号……

“你准备怎么办？”

寂静的山崖，小白的声音显得那么空旷。

“去找他……”

幽幽的，似乎不是出自我的口。

“哪里找？再等一世？”

“不……”

眼中的黑暗容不下任何东西，只有记忆中小墨的脸……

“去地府找……我要找到小墨的魂……就算要闹翻那地府，我也要让小墨回生……”

“你……你……你这猫儿……叫我怎么说你……”

白狼轻叹着。

“哪有你这般成妖的……”

“妖……妖……我为什么成妖……你知道么……我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只是……”

如果是成了人，或许……或许能和他哪一世恋上一回……但，不悔……成妖，才能将那时不懂的爱恋深深记着，就算用恨记着也罢……记着，所以才会追寻……所以，在他每一世的灾难中，总有一只猫的身影……所以，在这一世，他才会记着曾有过我的存在……等缘太累，太苦，而且说不准得等上多少世……那时，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那时，只是世间的两人，在擦身而过……

“我不允许他的死亡，不允许他的转世，不允许他喝下孟婆汤，不允许他在我今世将我忘记。来世又如何？若来世的幸福需要今世的痛苦，我情愿，永不轮回。”

微笑着，我离开了茫然的白狼和小墨的尸首。他会帮我守着他，我知道……

你等着，小墨……墨苒马上就带你回来……回到墨苒的身边……然后，再也不分开……

我从没去过地府，我也不知道地府的位置。因为七百年前的死亡，在自己的尸体边，我就选择了成妖的结局。但我知道勾魂使者知道，而且，我知道怎么找到勾魂使者。

“我一直在等你。”

眼看不见，兽的独特嗅觉却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冷冽死亡气息。

“……”

对方的沉默却得到我会意的一笑。

“第一次么……看到有妖自透罗网的……”

成妖之魂，本是放弃入地轮回或上天修道的，所以，不为天地所受，而飘悠在世俗之地。虽是被允许的选择，却因为妖本身的邪意，使得天地尽可能把选择成妖的，也要拉回“正道”……可笑啊……给了的选择，却因为看不过太过自由，又会急急的收回……和人类一样可笑的天地……

“你应该也猜得出我找你的原因。”

那日我的狂性大发，虽不知为何以昏迷结束，也不知小墨是为何人所杀……只是，我的妖气必定渗入天地之灵，天惩怕是逃不去的……小墨的仇是必定会报的，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我只能趁着天惩未到，寻得还未落入轮回道或是被天收去的魂，打回肉身……这，定是得在魂离的头七之日内办成的……今日，是第五日了……

“你……”

他的诧异我听在耳里，而我更是笑得艳了。寻得就好……

勾魂使者不同于鬼差。那鬼差引的大多是从地府直接进阿鼻地狱的魂，而勾魂使者引的却是能上天或是轮回转世的魂。真正能被勾魂使者引的魂并不多，但小墨必又是转向那轮回之道的……

“我想寻一魂。寻得之后，我，任你处置。”

只是到时，我必是要逃到那天地之外界……和小墨一起……

“……那……不合理。”

不合理？可笑的说法……

“放心，我只是妖缘未尽……只等尽了，我便是随你入地府，上天入地我都情愿。”

我俯下身子，任是不愿，却也甘心为心中之人舍去一切的尊严。

“……妖缘么……”

他在沉思……我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却又被自己克制下来。今天是第五日了……

“你我七百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也罢……应你便是……”

七百年？

我的身子一震，莫不是七百年前允我入妖道的那一个勾魂使者？

七百年前，让我能得心愿……七百年后，也能让我得心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