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飘渺的乌云中忽明忽暗，月光时有时无，树木底下，竹根栅里，房屋巷内，角落暗处，水沟道坑，都是黑的，只有见月光的地方，才有种亮的感觉，正是夜战的好意境。

自卫队三人一组、二人一队，从屋顶、墙角、木根底、竹栅中、水道坑各暗黑处，看着日本兵才打，日本兵但认枪声响处，就用枪关枪封住，然后冲近，再扔**。

日本兵有机关枪，**又厉害，自卫队熟识屋巷房旮，畲角木根，且梅令村家家开洞，户户穿墙，自卫队从这头入，又从那头出；从屋前入，又从屋后出；从左窗入，又从后窗出，双方打的是难分难解。

但日本兵毕竟人多，又训练有素，又见过大仗恶仗，还是朝竹山顶步歩逼近。

永光、世佩叔侄，在树肚塘水道口，狙击了一个日本兵，被日本兵的机关枪压住，不能爬起，危急时候，得茂其、永志在芒果畲角扔出一枚手**，炸了日本兵的机枪，永光、世佩方能跑出。

世东和世旭走散，在树贞公家屋后角的野芋根下英勇阻击日本兵入碑记巷，被日本兵从燕超公屋顶用机关枪扫射，壮烈牺牲。

茂庆、永国、世威占住梁屋路口，阻住日本兵才石板路上来，日本兵用两挺机关枪轮流扫射，又扔**，永国战死，茂庆、世威方退，在茂让公家墻围又打。

但日本兵的机关枪实在厉害，茂庆和世威只得又退。

边打边退，退上到竹山顶，自卫队各小组小队也都退到了。

此时已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出村了。

茂伟公指挥自卫队借着竹山顶上三棵大榕木和树祥公屋又打，有人在木根开火，有人上到木上屋顶上射击，有人扔**，一时又打得天昏地暗，日本兵往前一步，都要倒下几个。

日本兵开始从竹山顶两侧攻上，自卫队越来越觉得吃紧。

“号炮还不响，村民也走得忒慢！”有队员喊了。

自卫队哪能想到，村民迤逦入山，天黑路暗，村民又扶老携幼、拖儿带女的，能走多快？

“喊这多干啥？给我打。”茂庆大喊，又往前冲。

自卫队士气大振，又把日本兵压了下去。

但日本兵很快又扑上来。

茂伟公沉着指挥，自卫队一面和日本兵作着殊死搏杀，一面翘首待着瓦窑坪里面炮响。

日本兵到底人多，武器又好，就要突破自卫队石路隘口上来，而且两侧的日本兵也包夹近了，眼看着自卫队就要被日本兵包围了。

但没有人提议要退，大伙儿人人舍生忘死，个个奋勇向前。

正在千钧一发时刻，瓦窑坪里面的号炮终于响了。

火焰冲上天空，三声连响，火光映照到竹山顶这边儿来。

茂伟公传令自卫队朝瓦窑坪且战且撤。

“不能快退，”茂荣说，“村民入了山，更不易走，必还走出不远，不要退快。”

茂荣喊的实在，村民虽已入山，山路崎岖，必能难行。于是自卫队分为两路相护掩护，慢慢地退。

自卫队撤至村背岭，天色开始慢慢变亮。

不知不觉已战了这多时辰。

加藤正武在日本兵后面指挥着日本兵穷追不舍，“杀吉吉”的声音连自卫队都能听到。

自卫队退到瓦窑坪，天光亮了，虽然瓦窑坪内，是有些雾气，但能望见人了，日本兵的机关枪更猛，步枪也打得准了，就扑得更凶。

应该承认，自卫队除了永柏等几个人，其余的人枪法都比不上日本兵，日本兵的枪法都又快又准，整体上日本兵能压住自卫队，而且日本兵人又多，子弹是雨点般飞来，自卫队退上到瓦窑坪顶，有人就跳进“俭德公墓“墓槽，伏在墓槽里朝日本兵开枪。在瓦窑坪顶抵挡一阵，日本兵确实厉害，自卫队只得又退，经北记坪入禾冲岭冲口。

树祥公、仲瑤公和茂池在禾冲岭冲口接住。

此时望入禾冲界，还有落后村民缓慢过界。

茂伟公令茂庆、茂荣占住办冲口两边，又让茂池接应，准备血战。

时茂庆、茂荣早已各俱带伤。

永柏对茂伟公说：“不若将人马上到冲口两边，放日本兵入来，用**炸。”

原来永柏因为违犯了军纪，虽然是狙杀了田野九始和大木繁野两大日酋，但擅自行动，功不抵过，被关禁闭。永敏、元斌、雄业、定庆明知永柏擅动，不加阻拦，也不报告，也一并处罚。五人被编在茂池队内，由茂池负责执行。

茂池是知道茂伟公的意思，是让永柏冷静，由永敏、元斌、雄业、定庆陪着，所以也不关禁，只令永敏、元斌、雄业、定庆四人看住永柏，但五人在一起，也不深究。

永敏、元斌、雄业、定庆也不觉委屈，四人日夜陪着永柏，但无多少说话。

永柏依然焉着，很少言词，这时突然向茂伟公进言。

“但恐日本兵不会一哄而入。”茂伟公说。

“我想日本兵一定会哄入来。”永柏自信地说。

“何以见得？”茂伟公问。

“五伯看那个军官，”永柏指着加藤正武说，“此人一定杀红了眼，恨不待要将我们一拳锤了，必然是想不到后果，穷追而入。”

此时加藤正武正在日本兵后面，就站在“俭德公墓”墓仁顶上，乱舞着指挥刀，对日本兵连连大叫：“杀吉吉、杀吉吉......”

茂伟公审视一阵加藤正武，又将目光望向树祥公。

树祥公微微地点点头。

确实，论打仗、树祥公比不上茂伟公，但论识人，茂伟公比不上树祥公。

村中有人聚亲，树祥公和茂伟公都去饮了，席间有人说起自己与邻有隙，言自己样样皆是，说自己如何如何的好，出，树祥公对茂伟公说：“此人必是理亏者。”茂伟公不信，问：“何以知之？”树祥公说：“此人言语之间，目光闪烁，可见心虚。”未久，茂伟公遇到那人同村之人，问起此事，果然该村中之人，皆言是那人不是，欺人家寡妇孤儿，要争人家地方，不想人家果然拿得地契出来。

此时树祥公也看出加藤正武是杀红眼了。

茂伟公见树祥公点头，就令茂池率队从冲背上冲。

茂池转令永柏带一半人马，上办冲西面，自己领一半人马，上办冲东面。

永柏的目光变得光亮，受令而去。

戴姓定礼、梁姓元珍、黄姓能华等十多人也来要求参战，茂伟公让他们都跟上冲顶，待日本兵入到冲里，就帮往下扔**。

茂伟公上到冲顶，即让人打旗招呼茂庆、茂荣撤退入冲。

时茂庆、茂荣各率人马在冲口正与日本兵激战，日本兵冲得近了，双方各扔烂药，日本兵扔的是**，自卫队扔的是**和手**。

一枚**落在茂永脚前，“咝咝”地冒烟，茂永见状，用脚去踢，不想**爆炸了，茂永的右脚当场被炸没了，梁姓卓英公不顾枪林弹雨，上去将茂永背了下来。

茂庆、茂荣见到冲顶旗搖，就有序而退，退入冲里。

“杀吉吉--”，加藤正武果然指挥日本兵，蜂拥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