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回了余府她的谎言就会被拆穿，没想到祖父真的认识她。

在看桑李抱着她时，祖父表情都变了，跑过去把她从桑李怀中接了过去，亲自抱在怀里。

她啪叽在祖父脸上亲了口：“余爷爷我偷偷跑出来的，可不可以先不告诉母亲，或者你可以偷偷告诉母亲，但是能不能别让我这么快回去呀！”

祖父虽然很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然后，他眼看着祖父迷失在小女娃的甜言蜜语中，乐呵呵的抱着去给她安排住处去了。

他既震惊又生气，他都没被祖父抱过几次！

之后她就在余府暂住下来，总来找他玩儿，一旦他表现的不乐意，她就去找祖父或者姐姐告状，祖父和姐姐就会来教育他。

他越发讨厌这个小丫头了！

但这个小丫头像是半点都没察觉到，总拉着他满余府乱窜，后来还带着他偷偷溜出余府玩。

然后每次被发现，祖父都罚他跪祠堂，只罚他跪祠堂。

但她总会偷偷带着吃食，小心翼翼放在他能发现的地方，然后躲在角落里悄悄陪着他。

还算有良心。

她似乎不想被他发现，那他就当做没发现。

之后每次被罚他总会习惯性看向那个角落，只是在她离开余家后，那个角落再不能寻见她的身影，

那个夏天，在蝉鸣和她的聒噪声中很快过去。

属于秋天的暖黄色逐渐替代盛夏盎然的冷绿。

他对她的态度，也从冰冷转向柔和。

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逐渐变好时，她又开始造作起来。

她就像残夏的尾巴，你明知道她会离开，却想紧握双手，试图留住她。

那身独属于她的绯红衣裳，浓烈得像是被落日染红的晚霞，在记忆中绽放成艳丽的红色芍药，随着时间逐渐深沉艳丽。

在之后的年岁里，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夏天，以及花香般浓郁的思念。

当落叶开始凋零，他被她带着偷溜出余府，来到城外一处溪流旁。

溪流旁是成片的竹林，每当风过便能听见一片簌簌声，好听得紧。

她跑到一棵小竹子前，对他努努嘴：“上吧！小子！”

他不理解，就问她：“做什么？”

“当然是削一根竹子，去叉鱼啊！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

她踹了踹那根竹子，力气大了点，反而伤到自己的脚，抱着右脚原地蹦了两圈。

“……”

她是怎么做到，又机灵又傻气的。

他把她抱到溪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让她休息，自己则取了腰间匕首去削竹子，然后在她的吩咐声中，拿着削得尖尖的竹子去溪流里叉鱼。

她则在石头上脱了鞋袜，把白白胖胖的脚丫泡在水里，玩水玩的很开心。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她的名字，祖父和父亲都叫她九小姐，听起来并不像是名字。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晃了晃脚丫，带起一片水花。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就成，小晖子。”

“这不公平，还有小晖子听起来像是小黄门的名字，我不要。”

“唉，真拿你没办法 ，那就叫你小晖吧！你姐姐似乎也这么叫你……”

“阿姐可以这么叫我，可你比我还小。”

“那，大晖？”

“……”

他拒绝这个称呼，真难听。

“难听死了！”

“这可是属于你自己的名字，我不允许你觉得它难听！”她嘿嘿笑着，用脚掌拍打着水面。

“不是我的名字难听，是你叫的难听！”他生气的把竹矛对着水里的鱼叉去，没叉中。

“那就叫你小晖呗，以后我就比你大了。”

“你又骗人，我们都是一样长大的，你不可能比我大。”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嘴里没什么正经话。

“以后的事情，要以后才知道哦！”她笑了笑，不玩水了，低头去捡水下面的小石子。

他继续叉鱼，仍然没有结果，猛然想起，她还是没有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个很重要吗？你也可以叫我九小姐。”

“我不想这样叫，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应该称呼名字的吗？”

“朋友？”她愣了愣，低头想了想，露出他看不懂的笑容。

等他几年后，他再见到她时，似乎明白那个笑容的意思，那是一种无奈和迷茫。

“我姓古，单命一个溪字。”

“哪个古，哪个溪？”

“十口古，溪流的溪。”

“溪字，怎么写……”

余家是武将世家，他也不爱读书，稍微复杂点的字还不会写，接着他听见她嫌弃的声音。

“让你读书，你非抓猪，真是笨死了，你过来我写给你看。”

她捡了块小石头，在稍大点的石头上一笔一划写出个“溪”字。

他接过那块石头，认真看了看，只觉得那个字复杂得很，干脆揣进怀里。

“那我叫你小溪好了。”

“随你”她重新坐回大石头上，开始教训他：“你看看你这么半天连条鱼都叉不到，文不成武不就的，这般不努力的样子，以后注定只能沦为女人的玩物了！”

他已经习惯她间接性的胡言乱语，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回应：“什么是玩物？”

“你看看，这就是多读书的重要性，不然连别人说的什么你都不知道。”

“……”

“你现在这没出息的样，就算是我的玩物。”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溪水里找出两颗石头，对着太阳光看起来。

原来这就是玩物吗？

似乎也不是很糟糕，就是有点累，总被她使唤。

“那我可以一直做你的玩物！”

他诚实的说出心里话，至少跟她在一起不会觉得无聊。

“噗通”两声，她手里的石子掉进水中。

“你有……有没有想过，我会不要你，然后你成为其他女人的玩物？”

为什么不要他？

他们不是朋友吗？

被其他女娃娃这样指使吗？

似乎是挺难接受的，那还是变得有出息一点吧！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是按她这样说的话，是不是他变得有出息了，她也能当他的玩物呢？

毕竟她看起来挺没出息的样子！

那么到时候自己也要使唤她，不过她又矮又没什么力气，估计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还是只让她给自己端茶倒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