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看了二婶一眼，‘赶紧去做饭吧，别饿着小仁。’

说完拿接过二婶手里的鱼就去收拾鱼去了。

齐老爷子看看院里忙活的人，估计让王仁干坐着也不舒服。

两脚用力一蹬，把最后一点扎紧，打好绳扣。

这才出了一口气，也不处理把上最后那点茬子了，放到一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东西。

‘小仁，走咱爷俩出去溜达一圈去。’

王仁点点头，‘好来，爷爷。’

齐老爷子对着一对孙女说道，‘去，帮着奶奶洗菜，烧火去。’

两个姑娘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就往屋后跑去。

齐老爷子对着正收拾鱼的二叔说道，‘小雷，一会去村长和会计家叫他们过来作陪。’

王仁听了这话，立马拦住齐老爷子，‘爷爷，您可别叫他们，咱们自己家人关起门来吃饭就行。’

‘别到时候我说话硬点在得罪了人家。’

‘回头您送他们两盒烟就行！’

齐老爷子看看王仁，轻笑一声，‘得嘞，听你的。’

齐老爷子给二叔说了一声算了，转身背着手走了出去，王仁怎么都感觉这老头子套路不少呢。

两人溜达着往村后走去，走过最后一户人家就开始是下坡路。

天色已经黑的都看不清路了，齐老爷子好像跟走自己家院似的。

王仁听到不远处好像有流水的声音，估计是在河边，但老爷子却带着王仁进了山林。

走了有一会，齐老爷子拿出烟袋点上，抽了两口这才开始讲道。

‘我带你去娜娜爷爷奶奶坟头磕个头去。’

王仁这才仔细看看，原来那些都是些小坟包。

走到一座坟前，齐老爷子熟悉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王仁都感觉到林子里的湿气了，还有裤腿被打湿的感觉。

‘这是娜娜爷爷的坟，也是我大哥的坟，你跪下磕三个响头。’

王仁按着齐老爷子的吩咐跪下磕了头，刚起来，就看到齐老爷子烟锅亮了一下。

然后接着说道，‘再往后面七八步的位置，那是你二爷爷的坟，也就是我二哥。’

‘他没留下什么香火，你过去也磕三个头吧！’

王仁听到齐老爷子声音里带着颤抖，往里又走了七八步，这里也只有一个坟头。

王仁说了一声，‘侄孙女婿，王仁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王仁心里还埋怨到，老爷子也不早说，到谁家借点黄纸再过来磕头不是。

齐老爷子叫过王仁，王仁蹲在齐老爷子身边，知道这是有事要说了。

齐老爷子把烟袋锅在手上磕磕，这才说道。

‘你能来给他们磕头心意到了也就是了，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别上烟酒了！’

‘以后有机会在给他们敬烟酒吧。’

‘我们兄弟三个最出息的应该是我二哥！’

‘他是去城里当学徒，也跟着认识了字，懂的也是最多的。’

‘你岳父的名字就是你二爷爷给改的。’

‘当年这里被小鬼子强行画给伪满，我们这些泥腿子懂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这里的枪炮声就多了起来。’

‘我二嫂刚怀孕不久，我二哥陪着他回娘家，就遇到那帮畜牲，然后两口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大哥带着我找了一个月，这才找到没了人形的二哥俩口子。’

‘给我二哥二嫂下葬后，我大哥一个泥腿子就变了。’

‘只是那会我还没有注意到。’

‘家家生计艰难，为了填饱肚子也就种几亩山地，然后去地主家里当帮工。’

‘等北京城被占了以后，我哥就更加神秘了，大嫂带着小伟没少埋怨他。’

‘后来无意间看到有人打伪军，又把强行收走的粮食抢了回来，在人群里才隐约看到大哥的身影。’

‘我大哥估计也是发现了我，然后就开始给我讲那些从来没有人给我说过的道理。’

‘那会我才发现大哥不只是为了给二哥报仇那么简单，渐渐的我也懂的更多了，也学会了拿枪。’

‘那会家里的几亩田里那点收成全被那些畜牲用着各种法子，各种借口收了去。’

‘村里人虽然软弱，但也知道没了粮食那是会饿死人的！’

‘大哥总是跟着队伍在山里躲来藏去。’

‘我被大哥强行留在了村里，没办法啊，小雷和小伟都不大。’

‘村里还有大嫂和孩子他娘，没我他们为了口吃的能累死。’

‘后来队伍慢慢壮大，小伟也结婚能担事了，我也跟着队伍开始四处打游击。’

‘四二年，在我们反扫荡的战斗中，我大哥也牺牲了，我们连他的遗体都没能带回来。’

‘大嫂听了这个消息，只是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在抢收完小麦后累的也跟着去了。’

说着齐老爷子流着眼泪，指指面前的坟头说道。

‘这里只有大嫂的尸骨和大哥生前的衣服。’

说完齐老爷子就沉默了下来，然后就是烟锅一明一暗的。

‘当时小伟也想跟着队伍走，可他是大哥的独苗，我用强才没让他进根据地的队伍。’

‘也就是娜娜刚会走没多久，小伟就自己偷偷的跑了。’

‘等娜娜能跑能跳，在村里追鸡撵狗的时候，小伟回来了，穿着军装，一脸的郁气。’

‘我还以为是因为他觉得杀鬼子杀的不够多，才回来了。’

‘他人回来了，可心却没有回来，在家没多久我就知道这孩子还得走。’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敌人投降后犯了错误才一气之下回来的。’

‘我也在这片山里久了，也认识了不少我党的同志。’

‘好说歹说才把小伟又塞回了队伍。’

‘你岳母也是脑袋清醒的，那会在根据地里学着识字，给同志们做鞋也积极。’

‘等北平解放后，一切都上了正轨，你岳父在徐州受伤，回到北平，一家人这才去城里。’

说到这，齐老爷子好像想到了高兴的事。

‘娜娜和一虎都是跟着我老伴长大的，那会娜娜和假小子似的。’

‘你岳父也总算过了点安稳日子，直到去了北朝鲜。’

‘他呀瘸着腿回来，就想借着战友的光把我们一家接到城里去。’

‘被我骂了一通这才消停下来，我都走了谁来给我两个哥哥看着坟。’

‘总得有人留下守着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