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老头搡到一边，继续争抢胜利果实。

“哎呀，啥子时候说了，我也要分你们的了？”老头人老，还长久挨饿，身体虚弱，被俩人轻轻一搡便站不住了，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我是说，你俩人分，我不要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争抢的两人说道，松了手。一人拿过来，用牙啃下青笋的硬皮壳，吐在地上，两人平分两一颗青笋。一阵嘁哩喀喳后，肚子里有料点东西，似乎也有精神了。

做裁判的老头，看见地上的青笋皮，捡起来在身上擦两下，抹去烂泥、口水，播下硬壳，就往嘴里塞，顾不上细品滋味，三两口下肚，也有精神了。“诶，都是那个砍脑壳的荣夷公，鼓动周王受得啥子山林河流税，才让大家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自己却天天吃饱喝足，还有侍女妹妹给他揉腿揉肚皮。这人啊，真是没法比了！”

“他让我们饿死，老子也让他活不成！”一人发狠说道，吃过青笋，说话也有力气了。

“你想朗格做，杀了他？”老头嘴里还嚼着笋皮，“杀人可是要枭首、受醢刑的，晓得不？到时候，你妈老汉，连你的一颗骨头渣渣都捡不起来的。”

“我又没想去杀人！”发狠话的说道，“再说，他是大臣，身边那么多的侍卫，我哪近得了他的身啊。就我这样子瘦肌麻杆的，风一吹就倒了，哪杀得了人。”

“诶，都是周王那个昏君，受小人蛊惑，才让大家受这罪，”另一个人感叹说道，“他要是有点主见，哪能让小人蛊惑。”

“你们在说啥子呢！”一声大喝，现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手持水火棍，腰挂大刀，怒视着三人，“说哪个是小人，那个是昏君？分明在大街上谣言诽谤嘛。抓起来！”随着他这声吼，随即冲上来六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把三人当即按翻在地上，拿出绳索就捆起来了。

“我我我，啥子子，都没说啊，”老头慌了，说话不成句，“捆我爪子？是他们两个说的，不关我的事。”

“你真没说？”

“真没说，哪个龟儿子说谎！”老头赶紧信誓旦旦，赌咒发誓了，“我老东西要是说谎了，就全家都饿死，让野狗吃了。”

“放了老头吧。”带队的旅下士说道，两个衙役就放了老头。

“他吃了笋皮的。”两个被抓的不甘心了，试图有罪同当，然而衙役们不理他。

衙役带着两个流浪汉回了司寇府院，半路上碰见召穆公姬虎从对面走来。到了跟前，叫住衙役，问道：“这两人犯了啥子法？”

“这两人在散布谣言，还诽谤荣夷公，”衙役上下打量一阵召穆公，“说荣夷公是小人，蛊惑周王……，后面的我不敢说了。”

“去吧。”召穆公随即来了后宫，找到厉王，劝谏说道：“百姓不能忍受暴虐的政令！镐沣城里的国人都开饿死了，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说周王受了荣夷公的蛊惑，昏聩不明。”

“啥子？他们敢说我昏聩不明！”厉王大怒，随即冷静下来，“我有办法，的找一个人来监视下面那些人，哪个乱说，就抓哪个。对了，不是卫国有个巫师于嘛，把他给我弄来镐沣，就监视那些胡说八道的家伙。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造谣。”

“那样只是把他们的话堵塞回去了。”召穆公说道，“堵住国人的嘴巴，比堵住河流的害处更严重。水蓄积太多，河流一旦决口，所伤害的人一定很多；不让百姓说话，道理也一样。治水的人要疏通河流，使流水畅通；治理百姓的人要开放言论，让子民敢说话。周王治理国政，要使上至公卿、下到列士都能进献讽喻朝政得失的诗篇，乐官进献反应民情的乐曲，史官进献前代得失利弊的史书，太师进献有劝戒意义的文辞，然后由乐师朗诵和宣读。百官可以直接进谏言，子民国人可以把意见辗转上达周王，左右近臣要尽规谏的责任，老臣汇集、整理各方面意见，周王再斟酌衡量取舍。这样政事施行起来就顺当，不会违背常理。子民国人把话说出来，善事以推行，恶事以阻止。如果堵住他们的嘴巴，那么赞同你的，跟随你的能有几个呢？”

“我在说监督造谣诽谤的人，”厉王不耐烦了，“你说的啥子嘛，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我没得时间听你瞎扯。我是堂堂周王，那些无知的子民只能遵从我的命令，怎么能让他们随便议论！”第二天，厉王在朝堂上，就叫荣夷公派人去卫国，把巫师于调来镐沣上任，监督国人言行。

卫巫于来到镐沣，领了厉王的口令，立即抽调巫人，散布高峰的大街小巷。很开圉园的牢房里办人满为患了，原本十房八空的牢房，全关满了人，全是一些衣不遮体、体瘦如材的下层子民，圉园牢房里，便整天闹哄哄的，都在咒骂荣夷公，诅咒他祖宗八代不得好死。

这天早朝上，于出班说道：“臣卫巫于启奏周王，臣等人四处静候，等大街小巷上的流言蜚语一出现，便抓捕散布者，经过十天的密探抓捕，镐沣街上的谣言已经没有，全静下来了。不过圉园里的牢房，也没得空置的，都关了犯人。”

“干得好！”厉王兴奋了，“谁敢乱说，都抓起来。不要畏惧权贵、国人的口诛笔伐，到时候，本王坚决支持你。有不怕死的，你要坚决杀他几个，让他们晓得周王不是纸做的。”

“是。”于应道。

“千万不可！”召穆公出班说道，“回周王，中国子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心有怨言，可以理解，周王只要分给子民一些吃的粮食，让他们活下来，谣言回自动消失的，千万不能杀人。否则容易激起民变，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周王危及，中国危及。”

“召公说得很对，这时候千万不能杀人了。”一个陌生声音附和说道。

“你是哪个？”厉王忽然变了脸色，冲着说话人厉声喝道，“朗格在这大殿上随便说话？”

“回周王，我是鲁献公姬具，”鲁献公向上面说道，“找木工的说法是合符现状的，周王应该对国人放开山林、河流，给国人一条生路，谣言自然就消失了。”

“你是个啥子东西，胆敢在大殿上肆意乱说，散步谣言！”厉王翻脸了，“侍卫在哪儿？快把这不知死活的具拖出去砍了。”

“是。”冲进来四个侍卫，上前一把抓住鲁献公姬具，把他压弯得面朝地下，却站在地上等厉王的口令，“请问厉王，是处以腰斩、枭首，还是处以醢刑？”

“随便随便，砍了就是了。”高台上的厉王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鲁献公一眼。

“是。”

侍卫推着鲁献公就要走，忽然被一声喝住，“慢着！”召穆公站出来，对厉王说道：“献公姬具说的没错，还请周王三思，不要一错再错，一面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侍卫们于是站在地上，等着厉王的裁决。

“姬虎！”厉王从上面站起来，并指戳着下面的召穆公姬虎，厉声喊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姬胡不敢杀你？”吼完，厉王忽然安静了，坐下来，“你是会打仗，我需要你，暂时姬瑕你这颗狗头。侍卫，把姬具拖出去，砍了。”

侍卫们不再等待，拉着鲁献公就出去了，很快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进来。

看着这可人头，大臣们心下都在替鲁献公不值：你一个地方诸侯，觐见就觐见呗，参与的啥子朝政，结果把自己的人头弄调了。一边静看着事态发展的鲁国信使默默地出了大殿回国去了。

召穆公看着厉王的固执，知道事态已经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进展着，他只能在心底默默想着力挽狂澜的办法，对大殿上厉王的任何决定不再劝谏了。散朝后，回到府院，召穆公暗自一个人为中国的未来落泪、担忧，思想了半天，心底没有一个办法。

“想不出办法，何不去找周公商量？”一个家臣过来低声说道，“当年就是周公旦，和召公奭一起辅佐成王，才成就的大中国的。”

“谢谢你的提醒。”召穆公面露笑意，站起出来，坐上牛车来了周定公府院。

“哎呀，稀客稀客。”姬虎进院来，周定公姬鼻就迎了出来，“我这地方，穆公可是很少来的，请进。”姬鼻嘴里说着，顺手就把穆公拉进了堂屋。

端着侍女送上来的茶豆，召穆公阵阵唉声叹气，插在手里凉了，都没喝一口，几次抬头看了周公一眼，想说话，嘴张了却没有声音出来，脸上全是悲戚神色。

“你不说，我也晓得你来我这里的目的，”周公姬鼻说道，手里的茶水已经换了三次，“我要跟穆公说的是，我也没得啥子好主意，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到时候姬鼻一定和穆公一起来应对危局。”

“谢谢。”听了姬鼻的话，召穆公忽然泪流满面，站起来对周公鞠躬敬礼，随后默默出来上车走了。

接下来，卫巫于把一些言辞激进的国人拉出来枭首了几百人，镐沣大街小巷里的国人相遇，早不敢张嘴说话，只能互递眼色示意，然后立即走开。

厉王止住了国人的谣言后，就变本加厉地推行他的山林河流税制度，蔷的府院里就快速充裕起来。荣夷公笑了，厉王笑了。

3

厉王收服了国人，让他们不再牢骚满腹，就想到收拾诸侯了。

当年，周王逼着熊胜迁去郢都，熊胜只迁去少数人以应对周穆王，到穆王走后，熊胜又悄悄迁回了丹阳。经过两代，到了熊渠时候，楚国在荆蛮之地，已经脱颖而出，成了真正的大国，熊渠在夷王时候就分封了自己三个儿子为王，他要凌驾于周王之上，要给周王当爹。夷王当时时常昏迷不醒，太子姬胡理政，没顾上和他计较。

现在厉王姬胡名正言顺地是周王，这个爹，厉王必须把它弄掉，否则就真的成事实了。

早朝上，臣出班说道：“启禀周王，楚子熊渠的二娃儿熊挚红自封为鄂王后，一直在四处骚扰中国，兼并周边的诸侯小国，现在接到相关消息，说叛逆熊挚红联络淮夷和东夷部落，出兵进攻我东部疆域和南部国土，声势浩大，气势凶猛，已经攻到成周南边，威胁到成周的安危。成周请求周王派兵支援。”

“我草！”厉王吃惊了，嘴里的粗话也出来了，“没想到，当初一时犹豫，居然养成大患。这次必须把鄂王给我灭了。召穆公姬虎，你推荐一个能打仗的，替本王去把这个该死的鄂王收拾了。如果召穆公能亲自带兵，就更好了。”

“回周王，消灭熊挚红大有人在，用不着姬虎出场。”召穆公明白厉王想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自己，当然不能上当，“臣有家将禹，十个能征善战的大将之材，要是周王允许他带兵，一定能消灭楚鄂。但是，周王的派出善战之兵才行。”

“打仗当然少不了兵，”厉王说道，“我把西六师派给他，朗格样，够用吗？”

“熊渠封他的三个娃儿为王，大儿子熊康为句亶王，守荆地，二儿子熊挚红为鄂王，守鄂国，小儿子熊执疵为越章王，将两地连成片，”召穆公说道，“周王派出的西六师，大约万多人，如果要与荆蛮楚人相抗衡，道士也够了，但是现在，周王给禹的人物是灭掉鄂国，这就相当于要灭掉鄂国、荆国，和他们中间的熊执疵，三个国，显然就不够了，要是把成八师加上还差不多。”

“这个，这个，”厉王为难了，“成师现正在和成周外围与荆蛮对峙着，一事抽不下来啊……但是殷八师是可以抽出来的，要不，我把殷八师派给禹？”

“殷八师也要得。”召穆公说道，“我让禹明后天就来跟周王领命、辞行。”

“不用明后天，明天我们就在校场上交兵，让禹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