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会变批斗会

2017年1月15日星期日，宁致远要求主管们全员出席，参加分管总郑鸣的见面会，从这次会议上，凌语雪领悟了郝晴说的那番话，背后蕴涵超大信息量。

约定的开会时间是9点50分，时间到了，机构总还是赖在总经理办公室不走，而且相谈甚欢。他们认为，在办公室的氛围更开心，像避雷针一样可以自我保护，郝晴找凌语雪到她办公室，表示宁致远不想这些人待在他那里，让她来想办法解决。

凌语雪打好腹稿，进去邀请机构总的时候，李方琼马上秒回，“宁总答应在这里开会了，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

凌语雪开始飙演技转头盯了宁致远几眼，察觉他依然春风满面，内心感叹真是老戏骨，转头向机构总推脱说，“宁总今天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新鲜的水果，请各位领导移步到会场，我们已经布置好，等各位领导检阅”。

郑鸣虽说暂时摸不清底细，到底也是老革命，也些许经验，便凑过来说，“这样吧，10分钟后我们过去会议室。”

原来机构总联合起来想在这种欢欣鼓舞的茶话会中结束今天的议程，周厚沛时代还可能，宁致远算是一个总公司的缩影，非常注重层级关系，而且今天肯定是要给一些即将要处理得机构总一些颜色看看，怎能同意。

这一大早就开战，真让人汗颜。

郑鸣虽然是最不熟悉这个职场的人，但他无奈地当了一回导游，机构总们总算按时抵达会议室。史上最沉重的欢迎会拉开帷幕。

宁致远首先确定会议的基调，不要讲同业中短存续期额度，因为这些是云财富无法改变的；不要再开口闭口要费用，省公司给出的已经倾其所有。

不讲费用，不讲同业竞争，那只能讲人力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该来的总是要来，他们今天虽然做好万全准备，但是这点三脚猫功夫想跟宁致远斗智斗勇，段位还不够。

路遥知马力，机构总们在会议现场的表现是：

刘西羽因为不专业，连自己管辖的渠道在售什么产品都讲不清楚，被总经理室狠狠批评了一顿。第一个开讲就遭遇板砖，让后续发言者倍感压力。

沈一军90%的时间在玩手机，即使宁致远讲话，头太抬也不太抬，他的状态明显掉线，让参会人员一目了然，大家都互相在玩心计。

李方琼讲话时，右手不停地抖，而且越抖越明显，最后，终于用她的左手按压，放到桌子底下。这么多年，这是凌语雪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紧张。不讲话的时候，她跟沈一军不停地看手机，这边发完微信，那边手机就轻轻地响了，估计上面在开大会，他们在下面开小会。他们三位几乎不做笔记，郑鸣讲了很多工作要点，宁致远做的领导期许，他们表现出一脸的不认真。如此一致的表现肯定是商量好的，管理层自然也看在眼里。

机构总们真的可以再纵横联盟？不可能了，他们已经邦分离席，貌合神离。人以利动，这就是基本的人性。

其它两位机构总没什么特别抢眼的表现， 但相较于其它三位，表现更积极，汇报工作一点也不慌张。省公司领导特意表扬这两个机构业务管理水平高，明眼人一看，他俩是站在宁致远这边的。

2:3的对峙，PK曾经许下的患难与共的诺言，真是莫大的讽刺。

郝晴像是哈巴狗一样，一整天的会议都在忠诚地拍马屁，宁致远说什么，她都能无缝接话，除了奉承还是奉承！不懂业务的人来管业务，是一大忌讳。遇到不懂的东西，郝晴总是能偷换概念、转换话题，但机构总到底是做基金业务的，一下子看穿她的心虚，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自掘坟墓了。

吕达城今天也过来了，他过来排练节目。原先在汕头任机构总的他，工于心计、精于谋略。往好的说，是脑子转的快，往坏的说，是狡猾世故。因为熟读李宗吾的《厚黑学》，相由心生，看上去是少年老成。沈白洁的直觉是，这个人不简单，但看不穿这个局；凌语雪认为市场部即将大变革，云财富也许进入风雨飘摇的状态；如果郑鸣真如金融圈子所说，能力不强，郝晴又没有业务管理触觉，吕达城85后小年轻难服众，这一切，都让人不不祥的预告。某个时刻，吕达城忽然问秦炜伟，“李方琼是不是没有来？她是不是不用来参加机构总会？”

凌语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被打得猝不及防。从角色分析，吕达城是秦炜伟转介的，也算是宁致远的人，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少，李方琼真的必须腾出位子了，河南李若兮已经打定主意要过来了么？

这一次见面会，印证了高原野和田宝红对于整个局面的判断：

第一、刘西羽的渠道关系太弱，郑鸣的渠道关系非常强，而且他们的渠道是重叠的，所以，即使他想委曲求全，也未必走得通；

第二、宁致远佛山有自己人，极有可能重点扶植佛山，庆生那天是一位老大带着三位内勤过来，很明显，沈一军位置不保；

第三、李方琼因祸得福，暂时保住饭碗，若李若兮点头，宁致远必然也杀无赦。

开完会已经是傍晚时分，宁致远痛批一顿后，郝晴提示参会人员可各自立场。言下之意是会务组没有安排机构总晚宴。秦炜伟和吕达城相约吃饭，共商“大计”。沈一军邀约刘西羽一起晚饭喝酒，刘西羽完全没有心情，整个人的状态是垂头丧气LOW到至低点；沈一军转头邀约黎轩逸，可惜他也没有心思，山长水远从深圳开车来广州，就是为了来听骂，他心中的怒火仍未消散……

礼多人不怪，沈一军计划给宁致远送一套鸡年的黄金币，各大银行都有在售，大概送8盎司的足金，他跟广州相熟的银行约好了，让理财经理帮忙直接送货上门。这天晚上回到佛山，给宁致远发出了一条微信，提醒他留意查收。没有收到回应，就代表默许，这是他们之间认识以来形成的默契。

广东分公司到底怎么啦？没有人在认真做事情，所有人都在混日子、混底薪，大、小混混们都在骑驴找马。

目送机构总们离场，凌语雪手机忽然几番震动，微信群有若干新消息。原来，周厚沛有朋友想咨询点事，主动跟凌语雪联系，凌语雪回复一二后，顺势告知云财富近况。

“周总，现在的云财富十分混乱，听说很多人都在自谋出路，业绩一落千丈。”

“你要开始做长远打算。”

寥寥数字，却含义丰富。凌语雪思前想后，既然高原野已经在外面找工作，田宝红也在外面悄悄开了自己的公司…….应当尽早做打算。他们都是A类干部，也算是能够帮凌语雪说话的人，如果都走了，自己定然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在停车场取车，打开发动机，范玮琪《最初的梦想》悠扬传来，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绝对会到达，凌语雪哼起歌来，今天批斗会现场的情况一幕幕在脑海重现，云财富今时不同往日，不再是值得在此奋斗和托付的地方。否极泰来，走投无路，林睿那里还有部门经理的位置等着她，离开停车场的某个瞬间，她酝酿出一个关于未来的规划。

努力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但愿，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