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官上任烧不起的火

根据田宝红掌握的信息，郑鸣在广州的根基非常稳固，兵家必正之地的省会，必然要安插自己的人。才开完机构总会议没多久，郭静以便来报到了，说是分管广州的业务，第一周仅限于总经理室和省公司员工接待，不对外公开。刘西羽大概命不久矣。

原本以为郑鸣入主后，云财富广东分公司能起死回生，重新进入营销正轨，但从凌语雪打听到消息，已经这几天的接触，她的直觉是，郑鸣的能力很弱，比不上林睿，跟周厚沛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意味着，云财富现任班子都是属于油嘴滑舌的务虚派，即使机构总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上层没有打通关系，必然出大乱子，更何况现任机构总早已背上逆反的罪名，都是泥菩萨过江，不可能主动寻求大出路，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是多么恐怖的画面。

“刘西羽，广州这么快杀出个程咬金，您要尽早做好打算。”高原野提醒道，毕竟共事五年多，而且现在机构总一方已经认错了，大家把宁致远、郑鸣和郝晴归为为非作歹的三人帮，已经不敢有任何指望。

“感谢高总，已经回天乏术，我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你们这件事情做得太不厚道了，省公司招行项目用反周行动抢回来了，到手后业务一落千丈，当初沈一军等还下封杀令，凡是给省公司项目组点赞者死，现在不就是损人不利己嘛！”高原野最近正在等一家总部设在珠海的OFFER，已经有眉目了。

“高总，您说得对。”

“现在宁致远不可能重用你们，郝晴肯定防着你们，大家在云财富的职业生涯从此断送了，结果很是唏嘘。”

“是啊，以前机构总们还是不是聚会，自从周总离开后，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聚过，现在大家被逼得死死的，几乎动弹不了。”

“是啊，现在的班子不是来做事情的，郑鸣虽然说是大本营在广州，但个人能力实在太弱，未必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听说现在宁致远跟郑鸣这么短的时间接洽已经意见相左了，时间长了，必定出问题。”刘西羽明白，在宁致远眼中，郑鸣来到云财富的使命就是背黑锅。

“这个我们就不私下评判了，明哲保身，你们几位都要做好计划了，首先，云财富不可能给你们晋升平台，因为防人之心是天性；其次，现在他们必定要用自己人，你们不可能再这里有太多机会；第三，他们的人到位后，郝晴肯定会对你们下手，提前筹备以求自保吧。”

“好的，谢谢您！”

在金融圈子，业绩为王，千变万化的局势亟需大格局和大视野，周厚沛天赋般的营销才干是宁致远之流望尘莫及的，可惜造化弄人，高原野叹了口气，结束了与刘西羽在公司外围走廊上的对话。

在工作日的机构总晚宴上，宁致远与郝晴唱双簧，把广东基金业务押宝在郑鸣身上，让机构总们紧密围绕在郑鸣周围，直线向郑鸣汇报。这个饭局绝对是鸿门宴，机构总们心知肚明，宁致远不看好广东未来的业务发展走势，为求自保，必须跟业务撇清关系，郑鸣贵为省公司总经理室副总，必须彰显权力和威信，现场向各机构总提出诸多要求，首当其中就是必须达成月度目标。省公司将按照启动会上机构总签下的责任状目标进行追踪，1月份必须完成6亿元的市场份额。各机构报目标时，完全没有做市场摸底，刘西羽脑子进水，怂恿大家报高一些，机构总这一次的结盟，纯粹为了讨好宁致远，可惜这位新任老总没有周厚沛的好脾气和大气度。

股市行情不好，合作渠道需求量小幅下滑，把月目标6亿元拿到桌面上来说，无疑给机构总设置一个天然屏障，这肯定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郑鸣新官上任三把火，必须先给机构总制造紧迫感。

刘西羽脑子最不好使，第一个出来说各种难处，渠道的障碍，表明广州无力任务指标，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他自己定下的目标，也是自己在台上签下的责任状。沈一军倒是沉得住去，现场表示全力以赴，誓保达标。其它机构总含糊其辞，宁致远和郝晴在一旁煽风点火，机构总相互间心存芥蒂。

吃完饭，到了埋单的环节，宁致远和郝晴开始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刷卡埋单。在总公司，宁致远还没试过要自己垫付的，他也知道，周厚沛在位时，都是心腹臣子刷卡埋单的。这回总经理设的晚宴，理应由郝晴埋单报销，但郝晴多年养成的不帮领导埋单的习惯不可能改变。何况，年岁已大，她固然有争霸广分的野心，但自知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再混三五年，正好退休，她的心思不在工作，而在捞金。他们俩都是很坐得住的人，全场饭友陪同左等右等，等到最后，郑鸣实在觉得尴尬，便把服务生叫过来埋单。

次日，郑鸣开始采取大棒政策，要求所有不出单的伙伴每天的微信群说明原因，机构总瞬间无语，伙伴们非常抵触，他只好一个晚上在群里发送各种励志鸡汤振奋士气，总字数目测2000字以上，比较啰嗦地说明“公司为大家谋福利、大家为公司创价值”之类主题，但是机构总们一个都不出来点赞，场面十分难堪。郝晴也不作声，她只等着看热闹；宁致远隐约感觉郑鸣魄力不够，但不好干涉。

郑鸣安排凌语雪在内勤群鼓动机构总们参与微信述职方案，凌语雪打心底不看好郑鸣的管理模式，对内严抓，对外一动不动，很难折腾出大名堂，于是她安排沈白洁编辑通知下发内勤群，大概内容为“根据总经理室指示，为帮扶弱体员工，请各机构总查阅本机构团队不出单情况后，踊跃给予正能量支持，给予营销点评。”

果不其然，通知发完，石沉大海，这是机构总又一次集体示威，死守在微信荧幕前的郑鸣必然咽不下这口气，机构总如此不给面子，要他们多体验脸面无光滋味，新的恶战又要开始了。留在云财富的人又得重新思考站队问题。

沈白洁在忙，周楚楚把秦炜伟被视为透明人，在市场部大声问了一句，“语雪姐，白洁，你们要咖啡吗?我下楼去买。”

“好呀，正好是休息时间，我们去休息室坐坐，跟你谈点事。”凌语雪察觉沈白洁脸上轻浮着的情绪。

“好的。”

才坐下来，沈白洁便皱着眉头吐苦水，“语雪姐，郑鸣总看上去也很不靠谱，机构总们都不回应他，听机构内勤反馈，管理层几次会面，郑鸣都很不得人心，新官上任落得个无人问津的局面真是尴尬。但凡有能力的人都离开云财富了，您有没有打算？”

“说没有，那绝对不可能，我们还年轻，不能把生命耗费在没有意义的权利斗争上，过完年，肯定还是要寻求出路的。”

“是啊，感觉高原野总最近也腹背受敌，听陈实说，沈一军最近也快被逼疯了，说是省公司疯狂给压力不给支持。”

“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不交学费怎么可能？周厚沛总不能白白牺牲吧，何况，我们多少人都被他们一时的眼红葬送了在云财富的前程，我一点都不怜悯他们！”凌语雪比以前更加沉着冷静。

“是啊，现在郑鸣要求他们疯狂找人，固定成本和人力成本早就爆掉，陈实说，现在佛山业务不好，根本捞不到油水，整个机构的绩效被倒扣了。”

“现在开始，广东分公司一定是走下坡路，除非进行管理层革新。但想革新也很艰难，云财富比较抠门，而且反周事件坏事传千里，谁还敢来！”凌语雪分析道，但路还在脚下，高原野、刘西羽为首的机构总走得比她们更加艰难。

“听说沈一军和刘西羽也闹矛盾了。”

“郝晴在当中作梗，现在宁致远就是在施离间计，郑鸣的口碑一般，不可能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业务，就是没有收入，没有利益的关系，云财富还有几份友谊是真心的？陈实是一位老实人，人品好比什么都重要，你们私下也少议论高层的事，省得引火烧身，但此地不宜久留，这句话对我们来说，都是正确的。”凌语雪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周厚沛离开时的从容和林睿临危受命时的担当，莫名内心一阵骄傲，由始至终，没有迷失，便是极好的。

“谢谢语雪姐，这阵子，大家都在排挤秦炜伟，果然公道在人心。”

“是啊，周楚楚昨天向我提辞职了，我劝她年后再说，你们都咬咬牙，再坚持一阵子，种了一年的庄稼，必须收割完果实再离开。”

“咖啡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周楚楚也凑过来聊八卦。云财富省公司的这一场劫难，让心与心的距离不断被拉进，对于完整的人生而言，充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