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就是。”他回答道。

“阿牛想在这里当保安，你看行不行？”阿牛问道。

他笑着说：“很抱歉，现在实在太晚了。如果你想在这里当保安，可以明天早上九点到保安部来，到时候我们给你安排面试。”

阿牛道：“好，阿牛知道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阿牛在心里道：明天？如果这时候他答应阿牛，明天阿牛会在此工作。可是他既然否决，那么继续走吧。明天，就在路上迎接升起的太阳吧。

阿牛走了几步，想到饭菜可能会被扔掉，实在可惜。于是又转身回去，告诉小保安，希望不要扔掉这些饭菜。把它们放回食堂，明天还可以喂饱另一个人的肚子。

这里到处都是新建的小区，然而阿牛已决定不再寻求工作。走到一个小区门口，阿牛没有通报，溜了进去。这里如同丽山国际一样漂亮，阔气，阿牛并没有观赏风景的心思。阿牛又累又困，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终于找到一个楼道，楼道里面因为住户暖气的缘故，显得温暖一些。阿牛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睡了起来。

虽说这里比外面暖和些，不过想要安睡，还是太难。阿牛在逼人的寒冷中，感到生活如此之苦，欲死之心，比之前又强了一些。但是困意袭人，难以抵挡，只好逼迫自己适应这寒冷。只是还是没有成功。阿牛就在楼道里上下走动，希望可以暖和一些。这样熬到半夜，终于实在困得不行，无知无觉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楼里的人们已经纷纷出门，上班去了。阿牛心想，原来这样也能睡着啊。昨晚如此之苦，却也安然度过，依然身心健康，依然迎来了早晨明媚的太阳。所以，看来世上没有什么吃不了的苦头啊。想到这，阿牛不由自信起来，心里也顿时洒满阳光。

阿牛出楼来到小区里，忽然感到还有一些困，于是又回去继续睡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上班的人们越来越多，阿牛也终于睡足了。于是离开楼道，继续自己的逐日之旅。

走着走着，太阳越升越高，寒冷一点点退去，阿牛也感到暖和起来。这时候地上有人扔掉的零食，阿牛捡起吃掉，感觉好吃极了。由此可知所谓“饥者甘食”，诚非虚言。肚子饱了，天气暖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此时，阿牛有了观景的兴致。

这里是所谓“温泉度假区”，离此地不远处，有着大片的温泉度假村。脚下的道路修建得宽阔整齐，并且有清洁工人负责打扫卫生。两边的山坡也整理得很干净，前几天刚下的雪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有几处的山坡上修着小小的农田，刚刚露出一小截身子的麦苗娇嫩可人。大部分的山坡则被苍茫广阔的林木覆盖，山顶与白云相接，显得高不可测，气势壮观。看林人的小房子，掩映在树林之中，显得小巧玲珑。

此时阿牛的心胸，也因这景物的开阔变得开阔起来，原先的烦恼忧愁一扫而空，一种豪迈自由的感觉，充斥心田。想到如果不再继续东行，而是留在这里，做一个农夫，守几亩薄田，养几只鸡鸭，或者当一个看林人，都该是不错的选择，都可以圆自己的桃花源梦。与世无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心里虽然这样想，脚步却并未停下。继续向东走去，边走边看，过了一会儿，阿牛在路边捡到了两枚一元硬币。揣着硬币，阿牛心情大悦，心想正好可以用它们来解决早餐。可是转念又一想，这可能是别人遗漏的，如果自己带走，不是不义之财吗？这怎么可以！那自己不就和小偷强盗一样了吗？人们该怎么看自己？自己以后又该怎样做人呢？

阿牛又把它们放回马路，继续向东走去。

硬币放下，心思却没有放下。阿牛转念又一想，管他什么仁义道德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再者，如果有人在这里丢失硬币，可能再回来寻找吗？那这两元钱就会慢慢变成废铁，那造币工人的辛勤劳作不是白白浪费了吗？所以，自己使用了它们，就是将它们重新投入市场流通，这不仅对于硬币来说是一种拯救，而且也是活跃市场秩序的好行为。

这样，在走了一阵儿后，阿牛又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回去把它们捡回口袋。

当硬币回到口袋，原来的思想也跟着回来了。阿牛再次感觉自己的行为是有悖道德的，又把硬币放下。

当把硬币放下后，填饱肚子的想法再次占领思想的高地。阿牛又走回去，再次把硬币揣进口袋。

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终于，饮食的欲望击败了道德的力量，阿牛揣着硬币来到一个村庄，将它们换成一顿早餐。

此时阿牛早已饿的不行，感觉手里的馒头火腿肠真是香极了，在小卖部外面大口大口得吃了起来。这样吃完，感到没有吃饱，阿牛又往村庄北面走。来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贸易，阿牛想或许可以找到一点吃的。

等到来到市场上，阿牛遗憾得看到场地上一片空空，只剩下两三个摊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不过阿牛还是在地上捡到半个吃剩的胡萝卜，咬了一口，感觉味道好极了，就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正吃着呢，阿牛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向阿牛这里扔东西。阿牛没有在意，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

吃完后，阿牛站在那里继续寻找。这时候一个大姐走过来，问道：“你在找吃的吧？”

阿牛回道：“是啊。”

她带阿牛来到一个摊子前，摊主正是刚才向阿牛那里扔东西的大姐。她从摊子上拿起几个桔子，又从车上取来几个烧饼，递给阿牛说：“吃吧吃吧。刚才扔给你你没有捡，就吃这些吧！”

阿牛正在思考着该怎么感谢她，她却笑着说：“哎呀，放心得吃吧，吃不死你！”

阿牛大口大口得吃起来。味道好极了。

几个桔子下肚，又吃了两个烧饼，阿牛终于感到饱了。这时候大姐问道：“小伙子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阿牛回答道：“恩，大学刚毕业。”

大姐听到，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唉，读书读傻了。”

阿牛心想，读书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变傻。世上并无不读书之人，若真如此，那所有人就都是傻瓜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一个人变傻。傻或不傻，如同这个世界一样，是早就注定的事情，跟任何事物无关，也不存在所谓由聪明变傻，或者由傻变聪明的事情。

心里虽这样想，阿牛嘴上却没有说。

大姐接着说：“跟家里闹矛盾了吧？”

阿牛把在姐姐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大姐道：“唉，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回去吧，回去吧，家里人该正在找你呢。”

此时因为桔子和烧饼的缘故，阿牛对大姐充满感激，当然要听她的话。便向他们道别，起身返回。

走了一段时间，阿牛又感到饿了，就在路边，沐浴着正午的阳光，舒舒服服得又吃了一顿。吃完后，包好剩下的食物，又继续赶路了。

这样走着走着，走到芙云居住的小区时，天色已经黑了。阿牛来到楼上，爬到她的门前，看到房门锁着，上面写着几行字：“乐：如果回来，就在门前等阿牛。姐姐。”

阿牛在门前坐下，等芙云回来。

就在不久前，一位大姐感慨道读书能够把人读傻，而阿牛却在此时，深深感到文字的用处，文化的力量。阿牛对于学以致用的怀疑，彻底打消。阿牛心想，自己既然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前途当不至于太苦。

想着想着，就有下楼走走的想法。阿牛起身下楼，在小区外的马路上溜达。此时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戴着眼镜，留着一条马尾辫，正推着一辆自行车。她看起来因为这刺骨的寒冷正感到难受，却一脸倔强得跃上自行车，努力得在朦胧可见前方的马路上费劲得前行。她的相貌和倔强，让阿牛想起了芙云。阿牛的泪水，不由自主得流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心里回荡：“阿牛的姐姐是好姐姐。姐夫是好姐夫。”

阿牛毅然转过身去，一边哭，一边念，一边向小区走去。快到楼下的时候，阿牛暗自发誓：从今天开始，要努力做姐姐欣赏的男人，做她的好弟弟。

回来的时候，芙云已经回家。开门看到阿牛，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打了阿牛一下，埋怨道：“你跑哪里去了。”然后就让阿牛进来，两人坐到沙发上。

芙云问：“吃过饭了吗？”

阿牛拿起手里的饼子给她看：“吃过了。你也尝尝吧，挺好吃的。”

芙云笑了笑，没有答话。然后又关切得问道：“离开之后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