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忌惮

2005年4月11日

来了B小区现场，我们看到了和昨天一样血腥的现场，或者说是一个比昨天更加凶残的现场。死者这次不光是被人割断喉咙，还在死者的身体上布满了划痕，看到这一幕，我们都没有办法再淡定下去了，如果按照这种程度下去，凶手的手段会越来越残忍，被害人会受到越来越多的折磨，看着地上冷冰冰的尸体，我似乎感觉到了她死前所受的痛苦，仿佛看到了她死亡之前的恐惧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不舍，顿时我额头已经冒出了一粒粒的汗珠，这时候我的心里似乎插着一把刀子，揪心的疼痛让我无法缓解，我心里也逐渐冒出恐惧与不甘的因素，我的双拳攥得紧紧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刘凤春看到我的变化，拍拍我的肩膀，我顿时一个激灵看向他，刘凤春轻轻的问道“有问题吗？”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刘凤春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到“坚持住，要挺过去，很多优秀的侦查员都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最后没办法在刑侦一线工作。”

“苗苗姐，你来看一下。”孙桐的声音在卫生间传来。

当我们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就见孙桐指了指洗手池说到“水龙头的开关被清洗过，凶手可能在这里洗过手。”

说完拿出一瓶显血剂喷到了洗手池内，瞬间洗手池内出现了红红的血色。乐苗看了这个景象之后缓缓说到“他的胆子变大了，现场可能会有更多的线索，一会你们仔细勘查一遍。”

孙桐点点头说到“好的。”

当所有的程序都结束之后，乐苗让我们在外面等她一下，她自己留在了屋子里，我和刘凤春离开现场之后，点上一支烟，我问刘凤春“老刘，乐苗这是要干嘛？”

刘凤春吸了一口烟回答道“应该是在还原嫌疑人作案经过。”

“不是吧，看现场就能看出来？”我惊讶的问道。

刘凤春笑了一下说到“只是推测，就像我们现在做的技术分析以及尸检，也全部是推测，我们不是嫌疑人，在抓住真凶之前，我们不可能了解到一模一样的情况，今天多了个现场，乐苗就能与昨天的现场进行比对，这样在她心里犯罪嫌疑人的形象就能清晰一点，你没看她昨天一声不吭的吗？其实她那时候就已经在做心理画像了，只不过那样的画像太模糊，不能确定，当然，今天这个现场也只是能使得画像清晰一点，但是以乐苗的性格，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她不会公开心理画像的。”

就在这个时候乐苗从现场里边喊道“桐桐，你来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孙桐一听马上就进入了现场，过了也就两分钟时间，孙桐就从现场出来，出来之后立马找来小江和她另外几个手下，对她们交代了几句就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孙桐脸色有点尴尬，对着我们说到“你们也帮下忙，找这个小区所有的垃圾箱，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扔掉的香烟嘴，包括小区的草坪里也找一下。”说完孙桐长舒一口气接着说到“这次幸亏苗苗姐了。”

刘凤春眨巴眨巴眼问道“怎么了？遗漏什么了？”

孙桐不好意思的说到“死者茶几的烟灰缸中有烟灰，但是却没有抽完的烟嘴，苗苗姐怀疑是不是嫌疑人收拾过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扔掉的物品，看看里边有没有线索。”

这个时候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刘凤春一听立马带着我们在小区绿化的草丛中开始翻找，一直到乐苗出来我们都没找出什么。

乐苗看着我们问道“垃圾箱都找过没有？”

孙桐这时候跑过来说到“垃圾箱找过了，没有，我们现在在草丛中看看能不能找到。”

乐苗点了点头说到“那就不用找了，嫌疑人不可能将带走的物品，扔到草丛中的，回去和你们解释。”

没等到回去，乐苗在车上就和我们说到“嫌疑人是不会把东西随便扔在草丛里的，他心思缜密，很多事追求完美，他一定会把东西扔到垃圾箱，或者直接带回去。”

回到局里仍然是昨天的一套流程，问了一圈和死者熟悉的人，都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吃中午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钟了，刚回到办公室，刘凤春将手里拿着的笔记本摔到了桌子上，掏出电话来拨了出去，接通后没等那边说话就大声的说到“老郑，你告诉我，咱们市区还有多少家带色情服务的洗浴中心，你不知道你还扫什么黄，什么叫我怎么说话，扫黄队天天呆在局里，天天闲的蛋疼，外边那么多色情场所你们不管不问，你别和我啰嗦，你们平时。。。”正说到这里的时候，队长推开门进来，刘凤春看了队长进来之后就说了一声挂了电话。

队长看我们都在，就说到“一块开小结会吧，我也一块听听。”

听到队长这么说，我们所有人顿时感觉亚历山大啊，能让队长来一起参加小结会，说明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众人落座之后刘凤春说到“各小组汇报一下吧。”

队长听出来了刘凤春语气中的沮丧和低落，淡淡一笑说到“大家情绪都不要激动也不要失落，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下来，自己情绪都不稳定，怎么根据现场情况作出准确的判断，孙桐，你先说说吧。”

孙桐很快就做完了汇报，今天的现场和昨天现场的情况非常相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刘彦也同样没有什么新发现。

当他们两个都做完汇报之后，我们都沉默了下来，两次案件，线索只有那么一点，顿时让我们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乐苗看到这种情况微微一笑说到“并不是没有什么新发现，从今天的现场来看，凶手已经开始享受整个犯罪过程了，作案之后，不光在死者住房的洗手间清洗了自己身上的血渍，根据现场烟灰缸存烟灰的程度来看，清理完自己身上的血迹，他还坐在现场客厅抽了支烟，估计这个时候嫌疑人肯定是一边在吸烟一边看着死者的尸体，应该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而两次作案离开现场之后都没有关门，这代表凶手可能存在的几种心理暗示。第一，凶手认为这些人都死有余辜，开着门就是想让外界知道死者死有余辜，第二，凶手可能是在向我们挑衅，想要告诉我们，他就是在做给我们看，第三，那就是走时匆忙，忘记关门。第三种情况不太可能，因为通过现场来看，凶手这两次犯罪都是做好了充分准备，作案时非常冷静，每一个步骤都很明确，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凶手最近的2-3天不会作案，而是会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侦破方向。”

听到乐苗分析嫌疑人最近两天不会作案，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如果再这样死人，我真的就要崩溃了。

队长听到这里向乐苗问道“根据被害人体内**的DNA对比确定了两起案件为同一人所为，现在两个案子正式并案侦查，现在符合做心理画像的条件吗？说实话，我们等不起了，来之前我在局长的办公室里，现在记者的电话都打到市**问情况了，刚才局长对我说，从今天起一周之内必须破案。”

乐苗长出了一口气说到“好，我来负责心理画像，不过只有两个现场，心理画像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至少要一天才能有结果。”

队长听到乐苗的回答，轻松的笑了一下，说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队长对乐苗也是相当信任的。

最后队长起身出门，打开门的时候回头对我们说“大家都别轴在那里了，劳逸结合，换换脑子。”然后看着刘凤春说到“别在那和死了没埋一样，在扫黄队的日子是不是忘了？这次完不成任务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扒队。”说完没等刘凤春反应就出了门。

刘凤春憋着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只能看着办公室的门YY。

刘凤春抽着闷烟，沉思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伟哥，让你查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伟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所有的医院都查过了，我怀疑那小子根本就没去看病，直接自暴自弃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一个梅毒，又不是治不了，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刘凤春淡淡的说到“脑子没问题就怪了，脑子没问题的人怎么可能连续作案，他可能认为他患的不是梅毒，是什么不治之症也说不准啊。”

乐苗这时候也说到“很有可能，如果假设嫌疑人是一个年轻人，并没有这方面的常识，梅毒虽然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是它的临床表现却看起来很可怕，是不是刘彦。”

刘彦点点头说到“嗯，刚开始会在生殖器附近出现红斑，水泡，同时会有粘液流出，到了二期临床反应就是在人的身体下半身或者手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会出现全身溃烂。”

“这就是他选择在晚上作案的另外一个原因。”乐苗淡淡的说到。

李晴这时候呆头呆脑的问到“那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听到这里我们集体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妞还真是头脑简单啊，乐苗笑了笑对李晴说到“夜间犯罪是所有罪犯的基本心理，在夜间罪犯会有安全感，内心的直觉会告诉他们这样不会被发现。”

李晴听完之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再次说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乐苗笑了笑说到“慢慢的你就都懂了。”说完抱起她的笔记本电脑，对刘凤春说到“我去做画像，有事叫我吧。”

刘凤春听了之后谄媚的说到“你忙你的，有什么事情我们来办，需要打饭买东西什么的，尽管和我们说。”

乐苗笑了笑没有说话出了办公室回宿舍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平安无事，看来乐苗的判断没有错，凶手可能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侦破方向，看来这个凶手也想看看我们是怎么侦查案件，好吸取教训，或者说他正在某个角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们出洋相，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怒火，时间到了4月13日下午的时候，我们组的所有人员都有点坐不住了，乐苗始终没有露面，这和她自己说的一天时间相比已经超过了将近24小时，关键在于，乐苗所说的嫌疑人两天的观察期眼看就要过了，如果再没有什么线索的话，一旦嫌疑人再次作案，那情况将处于一种不可控制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强子拿着一大摞的文件回到办公室，那是他将近3天对本市所有的渔业器材店的调查结果，将他放在我和刘凤春的面前之后拿起他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之后说到“这是本市所有渔业器材店的销售记录，在此之前一共有143人在今年购买过此类的棉麻绳，去除其他区县的，在市区内的一共有19人。”

我们拿起资料来翻看，上边都是每个商店的销售员的笔录，记录着印象中购买棉麻绳人的特征。

当我们正在翻看资料的时候，我们身后出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发现什么了？”声音是乐苗发出的。

刘凤春看到乐苗之后，顿时乐呵呵的说到“乐苗，我们在看今年购买棉麻绳人员的特征资料呢，你那边完成了吗？”

乐苗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乐苗的脸上有些许疲态，这两天她应该没有休息好。

刘凤春立马通知了所有人开会，不到3分钟人员都全部到齐了，看来所有人都想赶紧听一下乐苗的分析。

人都到齐之后，刘凤春直接示意乐苗可以开始了，乐苗清了清嗓子说到“刚才你们在看购买棉麻绳人员的特征，一共有多少人？”

刘凤春看了一眼说到“在本市区内的一共有19人，其中18人为男性，1人为女性。”

乐苗点了点头继续说到“那好，你们现在在这些人中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年龄在20-25之间，身材消瘦，言谈举止儒雅，穿戴整齐，尤其是有没有穿衬衣的男性。”

没等我们翻找，强子就说到“按照苗苗姐你说的情况，本市区的人员中只有两名年轻男性，整个市内也只有不到10人符合你说的要求，但是穿没穿衬衣，这个倒是不太知情。”

乐苗点了点头继续说到“那好，着重查一下这几个人，尤其是本市区内的那两个人，尽量找到器材店销售人员，让他们帮忙回忆一下，购买人员当时的穿着。”

对强子说完话之后，乐苗冲着我们说到“根据我对案发现场以及凶手作案手法的分析，嫌疑人为一名，年龄在20-25岁之间，身高在170-175之间，身材纤瘦，外貌出众，举止大方儒雅，受过高等教育，很有可能是大学的在校学生，平时穿着整齐，偏爱浅色服饰，尤其是浅色衬衣，不喜欢牛仔裤，可能更喜欢休闲裤，穿衣出门时，不管天气严寒酷暑都会着衬衣，即使在气候寒冷的天气出门，不管外边的大衣如何穿着都会让别人看到他里边穿着的衬衣，他不喜言谈，但是感觉和谁都能相处融洽，其实他不屑于和任何人接触，对于主动接触他的人员也从心里瞧不起。这种人在白天完全看不出其反常状态，但是一到天黑便开始沉默寡言，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刘凤春听到这里之后问道“那凶手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乐苗沉思了一会回答道“我之前感觉嫌疑人会有2-3天的观察期，观察我们，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调查，和行动情况，嫌疑人会感觉到我们并没有什么方向和进展，那么他原本计划的观察期可能就会缩短，所以凶手很快就会选择新的目标作案，我们必须加快排查力度，阻止他继续作案，如果我们没能阻止他作案的话，那么一定要记住，凶手很可能在作案之后不会躲远，等我们到达现场之后，他很有可能躲在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之中看我们焦头烂额的样子，通过之前两起的案发现场我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作案手法越来越自信，已经开始有恃无恐起来，这会让他内心无比膨胀，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这个时候就是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乐苗说完之后刘凤春就掏出电话来打给配合我们行动的刑侦处人员，将乐苗刚才阐述的人物特征告诉了他们让他们留意具有此特征的嫌疑人。

说到这里刘凤春看着我们在座的几位说到“晚饭之后我们也散到各个巡逻点上去，两人一组，这样，我们一男一女分组，强子你和孙桐一组，书白你和乐苗，李晴你和我一组，伟哥，你留在办公室24小时值班，随时电话联系配合支援。”

由于公安局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人员并不能把整个市区布控起来，我们也只能开着车一个一个地方的转，一直到了凌晨3点多，这时候所有洗浴中心也都关门了，看来今晚是没什么收获了，不知道到底是我们把他吓回去了，还是我们没有发现他。

回局里的路上我问乐苗“苗苗姐，为什么一定要把范围划在洗浴中心，酒吧或者KTV就没有可能吗？”

乐苗摇了摇头说到“他这种人不会喜欢那么嘈杂的地方，天黑的时候他很习惯性的就喜欢把自己放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然后猎取目标。”

回到局里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一个个坐在办公室里，我和刘凤春一口一口的抽着闷烟，乐苗双手握着她的那个水杯，就连李晴此时脸色也极其难看，我们都在担心，担心今晚不是嫌疑人没有作案，而是他绕开了我们，我们没有发现他。

我们现在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早晨有没有报案，这时候我们好像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