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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桥先生

作者:黄浩维 | 分类:游戏 | 字数:10万

第十三章、尘埃落定

书名:北桥先生 作者:黄浩维 字数:7576 更新时间:2024-10-11 09:37:05

中午,凌真家的门铃响了。

唐娟蓦然一惊,这个时候会是谁?她踟蹰了几下,从沙发上起身。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调查队的成员。

开门后,唐娟不禁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佯装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她尽量表现得自然,以掩盖内心的惶恐。

但是,这些举动,在艾林眼里,起不了任何作用。艾林知道,此刻的她,必然已经开始慌了,她在担心警察到访的意图。

“你好!请问凌真在吗?”陈浩上前问道。

“哦……他在。”唐娟回答得并不顺畅,她斜看了一眼艾林。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得找一下他。”

“请问怎么了?警官。”唐娟问道,声音小得可怜。

她一刻也没有直视身前的警察,也许,是她不敢。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说。”艾林含糊地接过话,紧跟着,他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客厅。

唐娟没有得到答复,无奈,她只得听从警方的话。

待几名警官坐下后,她拿了几个杯子,想给他们泡些茶水。

她动作显得生硬,眼神晃悠不定。

“对了,唐娟,可以借用一下你家垃圾桶吗?我想扔点儿东西。”艾林搓着手中的废纸问道。

“哦,在电视柜旁边。”唐娟一边接水一边回答。

艾林将废纸掷向垃圾桶,可是却没有扔进。他略显尴尬,立即来到电视柜,蹲下身子,十分小心地将废纸捡回垃圾桶。

见唐娟转身,警官们急忙上前接过热茶,连连表示感谢。

这时,凌真从洗漱室里走出,他步履沉稳,一边走还一边整理衣着。

“警察先生,你们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他不慌不忙,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来,他已经听到了之前的谈话。

“凌真,我们今天到此,是想让你重述一下你在6月14号早上的经过。”文军队长两手指尖交叉,直奔主题。

“嗯?”凌真失神一愣,咬着下嘴唇,这个问题令他措手不及,“14号早上?那时候的事儿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

“对呀,他那天早上去了东方华大商场,这个你们不已经知道了吗?”唐娟紧跟男友声后补充道,她面露惊惶,忧心忡忡。

她坐到艾林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边。在她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唐娟,事情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艾林侧向唐娟耳根,低声说道。

“难道你们还在怀疑凌真?”唐娟的声音开始发抖。

艾林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他垂下眼帘,将视线移开。

“唐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先回避一下。”他向身边女子提出请求,说话之时,视线仍旧停在别处。

唐娟一味地摇头,嘴里不停嘀咕着。她不肯走开,只是将身子转向一边。

就在这时,艾林注意到沙发一角,有几点被水打湿的痕迹,他猛地意识到:这不是水,而是泪。

唐娟哭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警察进门的那一刻,她大概已经猜到结果了。

怎么办?我说不出口,凌真的行为固然不可原谅,可是,我真的不希望这一切跟他有关。艾林陷入了纠结,他的心情从未如此沉重。

“凌真,我希望你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文军队长开口了,他好像看出艾林的难言之隐,替他讲出了心里的话。

“警察先生,我已经说过,我那天早上去了商场,那儿还有监控录像,它不就能证明吗?”凌真稍微有些不耐烦,起身质问道。

艾林双唇紧闭,形似刀锋。终于,他收起怜悯之心,理智取代了感性,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容许以生命为代价。

“监控录像?这就是你的最终王牌吗?看来你对此很有自信。”他表情严肃,尖锐的目光直指凌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制造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以此来为你杀害叶向前做开脱,没错吧?”

“警察先生,你太无礼!怎么能说是我杀了他?”凌真恼怒起来,指着艾林吼道。

“最开始在理发店见到你时,你对我们有所隐瞒;到了家里,你又对我们撒谎;在唐娟碰见叶向前不久之后,他就突然死亡;命案时间在你罕见的请假期内;案发头一天,你救助了正好在北桥作业的洪大爷。

将这所有的反常与巧合联系到一起,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叶向前之死跟你密不可分,换句话说,是你杀了他。”

“你说的这些就是巧合罢了,根本不应该将我和那个凶手连在一起!”凌真继续吼道。

“你从唐娟口里听闻叶向前的消息后,去到他住的酒店,在那里,你获取了他的电话号码。12号下午,你和唐娟骑车路经北桥,北桥的情况让你计上心头。13号,你准备了一辆摩托车和一套骑车服,故意将当地的环卫工洪大爷撞伤,然后又假装过路者救助了他。

你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洪大爷暂时失去作业能力,第二天好伪装他;二是掌握他的相关信息,以便应对警方的询问。

13号晚上,你在公共电话亭给叶向前打了一通电话,向他提起十年前唐娟家的事,并约其第二天早上在北桥见面。14号,你很早就出门,穿上备好的环卫服,利用你精湛的化妆技术,将自己完美地打扮成一个环卫工人。

叶向前如约而至,他当然不会对身边一个扫地工人多加留意,而你,顺势举起手上的金属簸箕,以此作为凶器将他杀害。

事后,你并未逃之夭夭,你迅速处理掉凶器,然后立刻回到犯案现场,充当第一案发者,并找人通知了警方。”

“你说的倒好听,可其中有明显的错误。先不谈14号,那天早上我根本不在北桥。你说我给叶向前打过电话,这明明是在胡扯,我又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唐娟也不知道,何况,那家酒店也不会泄露别人的隐私。”

“这个太容易了,如果我想获得叶向前的电话号码,我至少有一百种办法。随便举个例子,我只需给酒店前台提个醒,跟他们说有位住在此的叶向前先生,他掉落了一份文件在我这里,让前台帮忙转告一下,然后留一个我熟悉的电话号码。这样一来,叶向前就会主动给我来电,我不就知道了吗?”

“好,姑且不计较这个。14号早上,我本人在东方华大商场,那里还有拍到我的监控录像,它可以作证,我压根儿没去过北桥。这一点根本就是事实,容不得你再有任何置疑!”凌真凶狠道,态度相当强势。

“是,你说得没错,如果看不穿这个手法,那么这就是一道死题,任何人都解不开。毕竟,监控记录下的影像,实在太真实。”

“你又在瞎说,还将监控录像说成什么手法,难不成你要说我会分身术?一半在商场,一半在北桥……哼,真可笑!”凌真不屑一顾地瞅了眼身边的警察。

他而今的态度,可不像最初时的那般温和,对于艾林的言辞,他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

客厅里的气氛愈来愈紧张。

唐娟完全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面对身前针锋相对的两人,她不知如何是好,脑中犹如一团乱麻。

其余警官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焦急万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艾林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理发店老板跟我提过一个信息,你13号剪了头发,对吧?”艾林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他神情安然,表现得不卑不亢。

纵使凌真有再过激的言语,对艾林来说,也够不成任何影响。

他又惬意地喝了口茶,仿佛在他眼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对呀,没错,我嫌头发长了,就将其剪掉,这有什么不妥的吗?

“不是你头发长了才剪掉,而是你必须剪掉,否则就无法完成这个手法。”

“又是一派胡言!”凌真怫然不悦,做出一副毫不示弱的样子。

“如果我说监控拍下的并不是你呢?”

“你!你瞎说!那不是我还会是谁?监控里脸部也有拍到,你们没看见吗?”凌真怒火中烧,异常狂躁。

“就算拍到脸部,那也不是你,被拍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这人之所以跟你如此神似,是因为他并非别人,他正是你的孪生兄弟,你们是双胞胎。”

须臾之间,凌真刚才的愤怒一下没了,他后退了两步,慌乱地坐到沙发上。

艾林的话似乎给了他致命一击,他顿时哑口无言,面色苍白,脸部肌肉还在不觉抽动。

“什么?凌真还有个孪生兄弟?”文军队长诧异道,他的表情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陈浩嘉明二人更是听得呆若木鸡,艾林语出惊人,这个结论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

“对。”

“会有这种事?他怎么从未跟我们说过?”

“那个……”艾林双眉紧锁,仰头叹了口气,“我想那估计不是一段他愿意吐露的故事。”

“可是,唐娟和店铺老板,她们也没提及过此事。”

“我认为不是他们不提,而是他们也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一信息的呢?”

“我昨晚翻来覆去思考了很多遍,最终得出结论:要想在监控里留下如此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只得靠自己的孪生兄弟才行。

凌真从未与任何人谈起有关他家里的事情,因而,唐娟和店铺老板也就自然不知。

他事先约好了自己的兄弟,约其在东方华大商场见面。后来,他以各种理由拖延见面时间,让对方先在商场里转悠一会儿,顺便等候自己。这样的话,他的兄弟就会在商场里留下足迹,其身影也就自然被监控拍了下来。凌真知道他兄弟是短发,为了让我们确信监控里的人是自己,他提前修剪成和他兄弟一样的发型,还穿上了与其一样的衣服。

这么一来,他就能让孪生兄弟为自己做绝好的不在场证明。监控虽然拍到了脸部,但那毕竟是监控设备,不是单反相机,能看清脸部轮廓,但看不清细微的脸部特征。因此,相似度极高的双胞胎面孔就能蒙混过关,让我们误以为看到的是凌真本人。

凌真根本不是想和兄弟见面,只是纯粹地利用他。在犯案后,他给兄弟打去电话,以某种理由取消了见面。接下来,他又联系到兄弟,问其当时的大概动向,探知到对方在商场期间的活动足迹。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后来接受警方调查时,能够有根据地描述那个时段的情况。

一般人当着面都很难辨别双胞胎,更别说是在监控录像里了。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你说的这个双胞胎手法听起来倒是神奇,可你有什么证据吗?不然的话,这一切都只是假想而已!”凌真少了几分之前的底气,声音也欠缺力度,不过他仍在与艾林争论。

“这个手法固然精妙,但也有一个弊端。你兄弟在商场等你期间,他可能做了很多事情,你无法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即便你后来问过他,他也不太可能把每一秒的经历都告诉你,你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情况。

跟你说吧,你兄弟在商场等你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是他没有告诉你的。我后来前去调查,是从电梯处一个销售员口中打探到的。你兄弟下负一楼购物过程中,由于自己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下电梯时不慎在众人面前摔了一跤,将身体一个部位给摔伤,并且伤得还不轻,恐怕得十来天才能恢复。

没想到吧,在你兄弟身上,居然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猜他是迫于颜面,所以没将这段内容告诉你。

如果像你说的,在商场的是你本人,那么请你告诉我,当时你将身体的哪儿给摔伤了?”

“这,这……”凌真一下慌了,嘴里迟迟吐不出话来。

他手心里全是汗,死死抓着沙发扶手,脸部憋得通红。

“你该不会说不记得了吧?”

“我……”

“既然你说双胞胎手法是胡扯,那么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认为这应该很简单,不需要思考吧?”

“好!就算我14号没去过商场,可我那天也绝没去过北桥,更没杀什么人!你要说我是凶手,就得拿出相关证据才行!”凌真再次激动起来,倚着沙发咆哮,只是,此刻的气势已大不如前。

“既然商场里的人不是你,那你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艾林语气不再强硬,流露出一丝惋惜,他深吸了一口气,“凌真,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有一件你想不到的事情,而它,将会彻底击碎你的期望。

昨天,一位农民发现了一样东西,他感到害怕,于是便将物品交给了警方。

一个沾染血迹的手提式簸箕,一件破旧的环卫工作服。

我们万万没想到,在苦苦搜查二十多天后,会得到这样一份铁证,这两个东西便是你的作案工具。我很清楚,你在事后肯定将凶器和环卫服进行了妥善处理,将它们丢弃或藏匿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可谁知,它们居然意外被人发现了。

簸箕上残留有血液样本,同时,在环卫服上,我们还发现了几根细小的人体毛发,从些毛发里,能够提取到DNA。”

凌真呼吸好似停止,面目尽显惨淡。他整个身子一动不动,如同僵化了一般。

“凌真……”艾林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虽然化验结果还未出来,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血迹属于死者,毛发跟你吻合。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你的毛发怎么会掉落在凶器旁边呢?”

凌真失魂落魄,黯然神伤。他完全瘫坐在沙发上,再也没吭声。

这一刻,客厅里安静得出奇,能听到的,唯有大家的呼吸。

艾林沉默了,他一直端起茶水,迟迟不肯喝;其他三名警官也低头不语,这种压抑的场面,是他们最不想遇见的;至于唐娟,更是精神崩溃,不知她大脑是否还在运转,或许,她正期盼着这一天的结束。

“是我杀了他……”凌真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刚说完,他的声音便出现嘶哑,“那人是个恶魔,他毁了唐娟的家,也毁了唐娟。”

“凌真,你,你竟然……”文军队长再难掩胸中之情,重重的一拳打在桌上。

他是在场人员中年纪最大的,像凌真这样的年轻人,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孩子,况且,他还那么聪明能干,他还有大好的未来。

他很痛惜,凌真的所作所为令他扼腕,他不忍见一棵朝气蓬勃的树苗就这样夭折。

“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凌真垂头低语,“我设计约了那个人于北桥见面,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就将他杀了……”

他的眼神昏暗到了极致,仿佛,他已经看到了人生的终点,因而,对这期间的过程失去了留恋。

“不管怎样,你不能夺走他的生命!”文军队长加重了语气,惋惜之余,他更是义愤。

“可他夺走了唐娟家人的命!”凌真嘶吼起来,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你们知道唐娟有多痛苦吗?我又有多痛苦吗?”

霎时间,他已泪流满面。

文军队长本想再次斥责,但是被艾林制止了。

事已至此,就让他说下去吧,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会好受一些。艾林用眼神示意队长。

“自从唐娟碰见了叶向前,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终日里惊慌失措,犹如行尸走肉。每天夜里,她都会做噩梦,梦见十年前的事,然后惊醒后在我怀里痛哭。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哭得有多么声嘶力竭,多么凄惨悲凉。每晚这个时候,我都感觉心如刀搅,看着深爱的女友伤心欲绝,我却无能为力。即便我再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唐娟的悲痛丝毫未减。这种滋味太难受了,它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简直生不如死。我无法原谅叶向前,有这个魔鬼存在,唐娟就永无宁日。

因此,我决定除掉他,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有这样,唐娟才会有未来,才会活得不受干扰。”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套杀人计划?”

“在我们骑车经过北桥时,当地的情况瞬间在我脑子里编写成了一个绝佳的行动计划,就像艾林警官刚才说得那样。后来,我又考虑到要为作案制造不在场证明,故而我想到了我的孪生弟弟。”

“你有个双胞胎弟弟?怎么从未有人说起过?”

“你们当然不知道,自从我被父母抛弃后,我就再没告诉过任何人关于我家的情况。这么些年来,一直如此。”凌真双目紧闭,声音微微颤抖。

“你为什么不愿说?兴许说出来以后,大家会帮你找到家人。”

“家人?呵!我其实知道他们在哪儿,只是不愿相见,因为我恨他们。”凌真冰冷地吐出话语。

“你知道?”

“对,在我长大之后,我有自己调查过。那个男的和我弟弟李凌峰,就住在与榆林市挨边的新莲市,而那个女的,生活在长临市。”凌真态度冷漠,对于家人,他并未流露出一丝挂念。

“我之前听理发店老板说你患有先天的脚部疾病?”

“‘先天性并趾畸形’,这是儿童发病率很高的先天性疾病之一,它对脚的外观及行走功能影响较大。

我跟弟弟是双胞胎,我患上了病,他却没有。可是,父母竟然因为脚部的这一点点残疾,就留下了弟弟,抛弃了我。

虎毒也不食子,好一个亲生父母……他们给予我的创伤,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我最初也恨我弟弟,我和他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是脚趾不健全,为什么他能得到关爱,而我就不行?

长大后,我慢慢释怀了对弟弟林峰的恨意,他毕竟是无辜的,我私下跟他有来往,他也认我这个哥哥。但是我一直提醒他,让他不要将我的事告诉父母,我确实不想见他们,也不愿跟他们有任何来往。”

“凌真,你这样的做法不是爱唐娟!更不是为她好!”文军队长极其难受,纵使经历过各种场面的他,此刻也难掩悲痛。

“我从小就是不幸之人,长大后又能好到哪儿去?也许吧,这就是我的命……”

凌真泪洒一地,像个傻子似的跪在众人眼前。他倾诉着自己的故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肝肠寸断。

唐娟,则狠狠抱着男友双腿。她的痛不在凌真之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了自己酿成大错,她怨恨自己,也怨恨命运。

她眼泪流尽,崩溃至极,甚至仿佛失去了哭的力气。

随后,凌真将犯案的整个过程一一交代,包括他从何处购买的犯案工具,何处租赁的摩托车和骑车服,凶器的具体丢弃地点……

冰冷的手铐锁住了凌真,他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最悲情的一幕出现了,唐娟死死拉住凌真,不愿警方将其带走。她已经失去理智,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吼叫,一边奋力紧扣男友胳膊。

几名警官极力劝说,可丝毫不起作用。时间越是快得流逝,唐娟对凌真就拽得越紧。

无奈之下,文军队长给陈浩和嘉明使了个眼色,他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他自己也万分难受,但是,这一步必须执行!

陈浩嘉明强行拉开唐娟,带着凌真先行离去。

唐娟斜倒在地,整个身体还在颤动。她除了痛哭,没别的事可做了。

文军队长和艾林对唐娟深鞠了一躬,希望尽可能地表达歉意,随即,他俩快步走出客厅。

继续在此待下去,只会增添所有人的痛苦,让唐娟一个人静一静,可能是最好的做法。两名警官想到。

他二人走得极快,不到一分钟,便钻进了车里。

“艾林,你……”上车后,文军队长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老早掏出了香烟,却一直没有点火。

“嗯,是的,队长,我刚才的确撒了慌。”艾林摇起了车窗,也从兜里抽出烟来,“我为此感到愧疚,为了使凌真认罪,我使了些手段。”

“好吧……”

“如果不编造谎言称警方已查获凶器,那么凌真是很难主动承认的。就这起案子而言,只有凶器以及凶手人体残留物才能作为缉拿他的铁证,也只有这东西才能在法庭上起决定性作用。

然而,我们目前还不知其在何方,如果我们永远找不到它,那就永远不能指控凌真。

刚才之所以那样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吓破凌真,让他以为我们已经掌握了绝对证据,使他无力再作抵抗。当他承认后,再从他的口述中得知犯案工具的真正地点,然后找到它。

好在现在尘埃落定,并且板上钉钉。凌真刚才的话,我都全部录了音,就算他后面识破我们的计策,也已经晚了。”

“这样看来,想必先前你说凌真弟弟在超市摔伤的事儿也是编造的?”文军队长终于点起了烟。

“是的,为了让他就范,我不得不给他设圈套,不得不逼他招供。北桥这案子,我们警方着实不占优,手里的证据实在太少。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执行的话,没证据,就没法抓人。所以,我才不得不使用那些手段。”

“难怪今天在来的路上,你叮嘱我们切不可操之过急,一切由你操作。现在想来还真是,倘若我们冒然按常理出牌,就真有可能被他看出把柄,从而死不承认。”

“是啊,如果那样的话,就麻烦了。刚才的举措,就像在上演空城计,庆幸的是,凌真中计了。”艾林长出一口气,将脑袋重重地仰在头枕上。他脸色稍显憔悴,看来,他累了。

文军队长笑着摇了摇头,他心底里叹服,艾林这一招,真是诡秘。

午后,烈日穿过车窗,透进车内,车身温度开始上升。

艾林发动油门,戳开空调,驶向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