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茁拿起通讯仪，再次拨给柏然。

仍然没有应答。

不知道为什么，陶茁急得满头大汗，双手颤抖。

陶茁前三次接触柏然，想把他发展为卧底，但均以失败告终。

第四次，当柏然再次拒绝时，陶茁亮出了杀招——他日思夜想的妈妈和姐姐。

陶茁动用所有的关系，甚至是私人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利用大数据查出了柏然妈妈的行踪，然后找到了她，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柏然的姐姐。

陶茁许诺，只要柏然把追踪程序植入毛筱妍的身上，就会让他们亲人团聚。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请求。他们十几年没见了，各自思念着对方。当柏然妈妈听到儿子的消息时，她泣不成声，哭得直不起身来。

说实话，利用柏然的亲人达到自己的目的，陶茁以此为耻。

但是，柏然宁死不愿背叛毛筱妍，陶茁只能采用这个卑鄙的计策。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里浮现：如果柏然被害了怎么办？该如何向柏然的亲人们交代呢？

这时，陶茁的通讯仪响了。

他看了看红色的方形全息屏，是柏然妈妈打来的。

陶茁硬着头皮接了。

柏然妈妈的全息身影膨胀在陶茁的眼前。

柏然的妈妈叫连桃，是位四十二岁的中年女人，眉眼跟柏然很像，也有一头长长的自来卷卷发。

她面露焦躁之色，眼神更是。

柏然妈妈没有打招呼，而是马上表达了担忧：“陶警官，我儿子怎么样了？”

陶茁回答：“我正在联系他。”

柏然妈妈带着哭腔说：“我眼皮子直跳，刚才还打碎了一个杯子，然然不会出事了吧？”

陶茁连忙安慰：“连女士，他很安全，请你放心。”

陶茁虽然这样说，但心里非常没有底气。

柏然妈妈失去了部分理智：“陶警官，我要看到他，现在就要看到——”

“——头儿！”李奥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出一个脑袋，“有急事！”

陶茁对着柏然妈妈说：“对不起，我要忙了，待会再打给您。”

“陶警官，别——”

陶茁结束了通话，望向大惊失色的李奥，心陡然悬了起来。他问道：“怎么了？”

“北郊发生一件飞车追逐案，毛筱妍的飞车落入了龙首湖。”

陶茁心中一紧。“毛筱妍？死人了吗？”

“无人探测机扫描出一个死者。”

陶茁失声问道：“谁？”

“是名男性。警察正在打捞。”

陶茁骇然。

他哆嗦着穿上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他告诉关盼盼和李奥：“你俩跟我去现场。”

陶茁驾驶飞车，将车速提到了最大。

低矮的丘陵拱起了龙首山。山脚下，龙首湖悄然浮现。清晨的白雾漂浮在灰色的水面上，仿若一条条长蛇。

陶茁把车停在警车的前面，大步走向水面。

岸边是密集的芦苇丛。穿过黄色的芦苇后，陶茁看到一辆飞行工程车放下单臂，磁盘吸住落水的飞车，将它缓缓提高，提离了水面。

粉色的大眼睛飞车破损了，看样子经受了枪击，左侧的大灯没了。

当车刚落地，陶茁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

轿厢内没有人，打开后备箱后，陶茁看到了柏然的尸体。

柏然的英俊脸庞白得像牛奶。他睁大了眼睛，昏暗的阳光在眼珠里晃荡、晃荡着。

他青紫的嘴唇微张，仿佛在无声地控诉陶茁：陶茁，你害死了我……

陶茁像是胸口被插了一刀。

片刻后，他胃里一阵翻滚。他转身，没入芦苇丛，弯腰呕吐。

陶茁抬起头，悲壮地想，柏然死了，我怎么跟他的亲人们交代呢？

他从芦苇丛中失魂落魄地走出，李奥关切地问道：“头儿，您没事吧？”

陶茁没说话。

关盼盼拿着通讯仪，问道：“头儿，柏然妈妈找您，接吗？”

陶茁也没有回答，而是疾步来到一对警察面前。

他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对嘻嘻哈哈的警察这才停止了交谈，其中一个胖子说：“原来是陶局。事情很明显，这是一起飞车事故。”

“车上有中弹的痕迹，明显发生了一场枪战。”陶茁爆喝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们是傻子吗？”

瘦子警察收起了笑容。他平静地问：“陶局，这是什么话？”

陶茁喝问：“我问你，枪战发生时，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关盼盼在一旁冷笑道：“阻止？头儿，他们压根没出现。”

陶茁对着警察咆哮：“妈的！柏然的死，要算在你们头上！”

发泄完了后，陶茁还是难以抑制剧烈跳动的心脏，手抖个不停。

陶茁坐回飞车里，黯然神伤。

他扭头，望向正在忙碌的李奥和关盼盼，心中再次升起了疑云。

他们俩，谁是那个内鬼？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陶茁暗中发誓，一定把此人绳之以法！一定要让此人付出代价！

半个小时后，陶茁才鼓起了勇气，拿起了通讯仪。

接通后，陶茁微微抬头，对上柏然妈妈的眼睛，咽了口唾沫。

他轻声说：“连女士，对不起。柏然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