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下半夜了，天依旧是黑的可怕，看不到一颗星星。大楼里依稀回响着枪声和哀嚎声，而这些声音在深不见底的电梯井里面似乎更加清晰。王珞兰探头望着下面隐约有一丝光亮的深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阿信，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这未免有点太玩命了吧？”

苏信摆弄着手中从尸体身上剥下来的破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比从窗户直接跳下去好得多吧！两边的楼梯都被堵死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电梯了。好在电梯坏掉之前坠底了，还留下一根能用的钢索，你啊，就偷着乐吧！”

“但我总感觉不安全。”

“当然不安全了！如果要是光我自己的话，没准还有个无伤垂降的几率。但加上你......”

“哈？你这意思是说我胖咯！”王珞兰眼睛一瞪好似要把苏信吃掉。

“我哪敢说您大小姐胖啊！万一您发起飙来把我大狙抢走把我毙了咋办？您说是吧！”苏信摆了摆手苦笑。

“算你识相！哼！”

看着王珞兰傲娇地模样，苏信轻轻笑了一声，将破布全部缠到了手上，那样子看起来俨然像是刚刚自断了双手。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武装”，点了点头弯下了腰。

“万事俱备，只差大小姐您上马了！”苏信说。

“咦，你怎么这么猥琐！不会是想趁我上去偷摸我的屁股吧！”王珞兰一脸嫌弃地指着苏信说，“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大变态！”

“哦，那我自己走了。”

“诶诶诶！别介啊！咳咳，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本小姐就赏你个光，勉强上一下吧！不过你可别乱摸，否则我咬你耳朵！”

王珞兰蹑手蹑脚地爬上了苏信的后背，可整个下半身还在半空中悬着，像个直挺挺的木乃伊，让人看着别扭。苏信回头瞥了一眼，双手轻轻抓住王珞兰雪白的双腿，身子猛地往上一窜，将王珞兰固定在了后背上。

“哈，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想的要轻得多呢！”苏信微笑，可王珞兰却不搭话，将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呼吸变得颇有些急促起来。

“大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苏信说着，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不会是第一次让男生背你吧？！我勒个去，大小姐，你是没谈过恋爱还是没有过男闺蜜？你这生活也太乏味了！”

“要你管！谁规定的到高中就必须谈恋爱了！我这叫......遵纪守法，守身如玉啦！！”王珞兰红着脸大喊，“还有，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很不......舒服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哼唧声。苏信挑了挑眉，故意用手拍了拍王珞兰的屁股：“哈，谁让你光着腿穿裙子的呢！这不自作自受吗！”

“我愿意！我抗冻！我腿长得好看就要露在外面咋的！你有意见啊！”王珞兰蛮横地说。

“没意见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啊！那待会儿你可得把腿盘紧咯，要不然啊，你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啦知道啦！死变态！”

苏信轻笑一声，随后便挂上了认真的表情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小跑着向前冲了出去。在即将踏到电梯井边缘时，他纵身一跃，飞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那一刻，王珞兰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尽全力抱紧了苏信的身体，紧张到不敢呼吸。直到苏信抓住了钢索下滑了整整三层楼后停住，她才慢慢睁开眼，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的老天......我们成功了？！诶呀我去，真是吓死我了！你的手没事儿吧？”王珞兰面露喜色地说，拍了拍苏信的头。可苏信没有搭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过劲来。

“喂，小子，你是傻了吗？说句话啊！”

“啊？哦！当然没事了！包了这么多层布要是还能出事那这就不是钢索了，那叫藤条！”苏信答了一声，笑着说，“不过啊，我倒是感觉我背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蹭的我还挺舒服，你知道是啥吗？”

“啊？啥啊？”王珞兰先是一愣，低头一瞥，脸瞬间红了一大片，“苏信你个大变态！以后我就叫你死变态得了！竟然敢调戏本小姐，信不信我咬死你！啊嗯嗯——”

“啊！疼疼疼！不敢了！大小姐我不敢了！哈哈哈哈——”

电梯井里一片欢声笑语，听不到了枪声。而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似乎也没那么骇人了。苏信满足地笑着，将流血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也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更久，他们终于顺着电梯井垂降到了地下一层。出乎两个人的意料，这里竟然到处都是水，深得已经没到了腰。而且这里照比楼上温度简直低得惊人，只是站在水里几秒钟而已，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寒冬般刺骨的冷。

“这里怎么这么多水啊！冷冷冷，要冻死了冻死了！”王珞兰发抖着抱怨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呵，谁让你穿的这么少的，身上无衣怨天寒！”苏信嘲讽道，“没准是因为那帮暴徒乱用**把这里的水管给炸坏了吧。可这出水量也太夸张了吧！看这样子，地下车库整个一层都差不多被淹了呢！而且水还在流动，说明水管还在不停地漏水。要是排水设施坏掉了的话，照这速度，过不了多久这层也要被淹了。”

说着，苏信便掏出冰镐用力地撬开了紧闭的电梯门：“抓紧时间，要是你不想在这洗冷水澡的话，就赶紧找出口吧。还有，我俩只有一个手电，我走前面，你抓紧我就好了。”

王珞兰不屑地在嘴里小声骂了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乖乖地抓住了苏信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水流声还在哗哗地响着，清脆悦耳。地下一层的小百货商场密不透光，黑暗至极。苏信的手电光在这黑暗之中就如同夜晚森林中的一只萤火虫，渺小得微不足道。商品和残肢随波逐流，不时会有那么一两条胳膊撞到苏信的腿上然后继续飘走，吓得两个人一惊一乍得叫唤个不停。在这里，一切东西都因为黑暗而披上了未知的面纱，而正是因为未知，恐惧才被无限放大。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苏信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握着手电，冷汗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突然之间，王珞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害怕地尖叫起来，苏信也因此浑身一颤，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险些扣了下去。

“怎么了？”

“那里有东西！”珞兰大喊。

苏信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只是个假人模特，无奈且有点气愤地呼了口气：“警报解除。大小姐，那只是个模特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没什么事不要突然大惊小怪的好吗！”

“不是！要光是模特的话我能这样吗？当我没见过假人啊！刚刚那地方有东西在动啊！”珞兰的语气变得愈发焦急，不停地拍打着苏信的头，“死变态，这地方绝对有什么东西！我们赶紧离开吧！”

“你说的倒简单！我难道不想快点出去吗？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没脑袋地瞎转是在逛街啊？拜托，这地方一点光都没有，货架乱糟糟的，地上又全是水，找出口不需要时间的啊！”

“可是，可是......”

“行了。”苏信淡淡地说，抓住王珞兰的手递出了一把九二式手枪，“手枪给你，看见什么东西尽管开枪就好了，反正手枪子弹目前我还多的是。抓紧时间找出口吧。”

王珞兰握着枪，略有一丝委屈的“哦”了一声，抓住苏信的衣角安静了下来。

水声依旧响个不停，但在这水声中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那像是风声，又或是呼吸声。水流变的愈发湍急，，苏信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突然之间，他在手电光中看到了一扇被血染红的门，门的四周钉满了人的残肢，令人作呕。而就在门的正上方一颗头颅的后面，他隐约看到了两个字母——EX。

出口！他的内心一阵欣喜，拽着王珞兰向那边快步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一阵划水声就打断了他的步伐。他猛地转身去寻找，却看到了黑暗中那一点点零星的绿光。霎时间，他的喉咙就像是被扼住了一般无法呼吸，身上的汗毛一片接一片地竖了起来。那绿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商场，他才猛然清醒，抄出冰镐抵在了胸前。

巨大的力量将他击倒在地，按在水里拖出了很远。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苏信！苏信！！”王珞兰在水面上大喊，可那声音在水下却十分模糊。苏信本能地想去答应，却被呛了一大口水，血腥味和酸臭味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

他勉强地睁开眼，那绿光就在他面前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他用力挣扎，冰镐在水中胡乱挥舞，可就是触不到任何东西。渐渐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了，王珞兰的叫喊声也在耳边愈来愈弱。终于，他没有了力气再去挣扎，拿着冰镐的手慢慢地，落了。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死亡。突然之间他变得很不甘，不甘就这样难看地溺死在只有齐腰那么深的水中。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可能和一个他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对抗啊。这，就死了吗？死了，也好，就不用再用力地挣扎了。沉没在水底，多么静谧。只是感觉，对不起珞兰，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自己的伙伴们。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却无法再说完了。

整个地下商场回荡着王珞兰的喊叫声。

“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