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负心之人

半年后。

“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袖儿窄窄，今日做个娇客……”在一片笑声中，卓琛亮和披着红盖头的汀兰在女娲祠堂前拜了堂。

几个月后，汀兰怀孕了。卓琛亮打心眼儿里高兴。不过想到距离他离队已经大半年了，腿却还在定期接受治疗，人也没能回到地面上去。他就总觉得对不起老队长，中间只给他送过一次信。虽然这能让老队长略略安心，但是卓琛亮总觉得自己骗了他，心里不开心。所以他打算等汀兰生了孩子，就带着她出去见见人。反正汀兰的父亲云峰叔很喜欢他，一定不会反对的。至于到时候带汀兰回家就好办了。卓琛亮的父母在他刚读大学时就因车祸双双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他之前一直跟叔叔一起生活。叔叔那边，如果可以，应该不必告知汀兰的身份。盼着汀兰能够像白蛇的传说里那样，给卓琛亮生一个健将康康的聪明孩子，他就可以带着她回去了。

这天早晨，卓琛亮刚起床，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赶快跟琛亮说吧……这可不能耽搁！”

“你说的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他家里人都找到县城来了……”

家里人？县城？怎么回事？卓琛亮连忙出门看究竟。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原来是汀兰的姐姐岸芷和姐夫楚森，还有天天一身红衣的鸿羽。见卓琛亮出来了，他们几个连忙走了过来。

“琛亮，你恐怕得出谷了…….”楚森面有焦虑之色。“我刚才去问了问郎中，他说你的腿基本已无大碍。恐怕这次你得回去一趟了……”

“怎么回事？”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裙响声，穿着棉裙，披着斗篷的汀兰从屋里出来了。疑惑的望着众人。

“琛亮的叔叔没了……他家里的人找到科考队报丧，结果科考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又找回到农嘉县。他们像是发现了那封信是假的，认定琛亮是在农嘉县失踪的，现在已经开始立了案调查了….”

“什么！女娲娘娘保佑……这怎么…..”汀兰急得不得了。倒是卓琛亮很镇静。“消息属实吗？”他问楚森。“千真万确。”楚森回答。卓琛亮转过身。拉住汀兰。

“汀兰，我现在得回家一趟……叔叔自从父亲母亲走后就一直关照我，更何况现在警察局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我要是再不回去…..麻烦就大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处理完这些就会来找你。”

第二天早晨，卓琛亮带着简单的行李辞别众人。由楚森送他到农嘉山口。尽管临别时有千万般不舍，但汀兰还是哽咽着送走了他。走之前汀兰帮卓琛亮理了理衣服，对他说：“我会等你回来的。还有咱们的孩子。”卓琛亮点了点头。向汀兰保证他会回来。这才上路。

然而四个月过去了，汀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可卓琛亮还没有回来。冬天已经来临，自从过了三个月卓琛亮都没回来后。汀兰就几乎一直躲在屋子里。这天，天降大雪。楚森又一次例行一个月去打探一次消息，刚一回来就见汀兰巴巴儿地坐在厅堂里等着。

“有消息吗？一见他回来，汀兰就立刻扶着桌子笨拙地站了起来。“没有消息。”楚森低声说。汀兰一手扶着肚子，眼圈红了。

“他不要我了么…..自从听说他跟着他家的亲戚回了老家奔丧，这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是杳无音信….他当真是不要我了！”汀兰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个负心人！”她哽咽道。

岸芷看着妹妹如此难过，心里也是不好受。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可是卓琛亮却这么一去不复返，真是苦了汀兰。更何况，从上个月起，山谷哪一边的岑霸就开始蠢蠢欲动，听说他已经知道了汀兰和卓琛亮的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无论是人还是妖精中都流传着《白蛇传》的故事，可是那毕竟是传说。白素贞也不是普通的妖精，她可是一条修行了千年，已经拥有半副龙骨的千年蛇妖啊！所以就算白素贞的孩子是正常的人形，他们也不敢肯定汀兰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如果岑霸以这个孩子为借口，说他的降生会危及落英谷的部落，那么汀兰的孩子定会保不住。甚至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被讨伐。谁都知道岑霸看他们家不顺眼，早就想除掉他们了。只不过碍于他们家族在谷里的威望。找不到借口罢了。

岸芷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也怀孕了。两个已修成人形的妖精相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就会是人形。尽管这已经是她和楚森的第三个孩子，但岸芷还是满怀期待。有楚森在身边陪着，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可怜的汀兰……唉！

“不好了不好了！芷姐姐兰妹妹！岑霸要谷里开会商议，听说是要针对咱们家！他知道了卓琛亮还没回来的消息！”鸿羽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什么？你可当真？”楚森急忙问她。 “我爹爹和云峰叔已经去了！怎么不当真！”鸿羽没好气的看了楚森一眼。“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汀兰气愤的喊道。一边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难道上天让我被人抛弃了还不够，还想夺走我的孩子？这——哎呀！”话音未落，汀兰被自己的长裙拌到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汀兰！”鸿羽和楚森连忙去搀扶她。汀兰似乎扭到了脚。她连忙伸手扶住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鸿羽也顾不上别的了，“楚森，你出去。“她厉声说。楚森刚一出去，鸿羽就连忙掀开汀兰的裙子。还好，没有血。汀兰的孩子看来并无大碍。鸿羽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岸芷道：“没事。”汀兰用手轻轻抚着肚子，又哽咽了起来。

“等等！”岸芷突然说。几个人不解的看着她。岸芷看向窗外。缓缓的道：“或许…..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第二天，谷里传开了汀兰小产的消息。

“怎么会！我们妖的孩子从来不会像人一样，说掉就掉呀！”山谷那一边，岑霸的两个小女仆小声议论着，一边打扫院子。她们的修行还没到家，身后都拖着长长的豺狗尾巴

“嗳，你要知道，那个云峰族长家的二姑娘嫁的夫君是个人！”其中一个站住脚，神神秘秘的告诉她的同伴。

“人？怪道儿前段时间岑霸大人想让谷里的文润老郎中把她的孩子拿掉呢！可也不能说没了就没了呀！岑霸大人叫人去验过吗？”另一个连忙问。

“哪里敢呢！他们家人说汀兰又是哭又是笑的，身体也垮了。都快死了呢！岑霸大人的人连他们家的门槛都没进！”

“这……”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谈话的发起人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又补了一句。“反正，他们人总是那么弱。生的孩子估计也一样。”

虽然两只小豺狗这么认为，但是她们的主子似乎并不同意她们的看法。几个月后后，他带领山谷北边的妖精，发起了一场讨伐南部的战争。

就在这天，楚森战死了，而这天，孩子们出生了。

经过了痛苦的分娩，当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时，孩子的母亲脸上露出的却不只是欣喜。她在哭，但那并不全是喜悦的泪水。

“孩子…..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你没有爹爹了….娘亲对不起你啊！”她的眼泪洒在还被鲜血包裹着的孩子身上。接生的人把孩子抱开，用热水洗去孩子身上的血迹。

“这么招人爱的孩子，起个名字吧！”接生的人努力想让她开心点。新妈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颤声说：

“孩子的名字……就唤忘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