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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

作者:钟花无艳 | 分类:言情 | 字数:18.3万

45.误会

书名:皆大欢喜 作者:钟花无艳 字数:2360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3:25

与梦醒时身处刺史府邸的旧日光景大不相同, 这一回,欢喜是被花倾城胁迫带回府邸,且“幽禁”在距离落花轩不远的一处偏阁。

幽禁, 只因欢喜抵死不从花倾城的“提议”。

孤身囚禁在这间宽敞得只要一开口说话便能听见回音的屋子, 好在一日三餐都会由监国府邸总管亲自送来, 欢喜并未曾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日子亦无任何性命之虞, 仅仅除了——

遵从花倾城嘱咐,总管间或呈上来几件赏赐品。

偶尔,是程少桑的几缕青丝断发;偶尔, 是程少桑的被剥下的鲜血淋漓的麼指指甲;再偶尔,是洁白胜雪的极好丝绢, 中央赫然一片黑红血渍。

每一件打赏, 都看得欢喜犹如芒刺在背, 坐立难安,却坚持固执到底, 从不肯提及任何妥协之词。

直至七日后的晌午,总管奉命呈来一碟柳城特产,酱板牛肉。

接连几日的清淡膳食,忽然嗅闻到香辣之味,居然让食欲不振的欢喜有了胃口。没有多问, 她提著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

缓慢咀嚼着, 欢喜忽然脸色大变, 猛地吐出牛肉!一边拼命往喉咙灌茶水吐出肉渣, 她突然放声大哭, 同时情绪失控地疾声咒骂,咒花倾城不得好死, 咒花倾城天打雷劈!

平日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总管,这会儿却像极了哑巴聋子,缄默不言地退出偏阁,任由欢喜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哭又骂,又骂又哭,歇斯底里。

……

半个时辰后,嘶哑难听的哭泣声终于止住。

而杂糅了忿恨、仇视、无奈、妥协、认命种种复杂情绪的呢喃自语,从死气沉沉的偏阁低低传来。

“告诉花倾城,我会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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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倾城迈入一言阁的院落时,隔了老远便听见接连不断的瓷器摔裂声。这响动太大,竟惊扰得连停留在枝头的鸟都迫不及待扇动翅膀,逃之夭夭。

由始至终守在门外的总管则沉著张老脸,直至目睹花倾城的到来才缓和了绷的神色,咧出一丝报喜的笑,赶紧迎上前:“公子,董姑娘她……”

恭维倏地止住,只因莫名不可言喻的恼意在公子眸子里一闪而逝。

坏了。

莫不是又听错信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心里“咯噔”一下,总管瘪瘪嘴想为今日的午膳做出些解释,转念一想却又底气全无,只好弓弯了腰极其自觉地往旁边回避,为公子让开一条康庄大道。

喀啦!

虚掩的门扉,被公子推开。

咣当!

门扉,忽又被花倾城重重关上,但这响动太大,以至于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的枝,都悄悄然洒落了一地的落叶。

由始至终,默不吭声弓弯著背站在原地的总管,大气也不敢出。

很久很久之后——

总管颤巍巍地伸出满是枯老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拭去遍布额头的冷汗。

今夜,为侍书姑娘准备的外敷金疮药,要不要再多添一些分量?

.

被刻意打翻的菜肴米饭,被恣意推倒的木椅木著,被恶意砸成一地碎片的碗碟…… 花倾城拧起剑眉,打量满室的狼藉。

原以为,她接连数日的噤口不言定是懂得了“妥协”,岂料变本加厉,行为举止沦落成了泼妇?

花倾城抿直了薄毅的唇线,板起脸,道:“董澴兮,起身穿好你的鞋袜。”从踏进门开始,背对着他、蜷缩身子躲在棉被里哽咽低泣的女人,竟不曾回过头正眼瞧他一眼。

果然,如他预料的,董澴兮仍是在“装聋作哑”,只顾她自己的哭,悲悲戚戚止不住的小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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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也是爱哭爱折腾不肯吃下奶娘之乳.汁的婴儿,想起这婴儿不分日夜的啼哭让皇后乔楚楚已颇有微词,令一直在勉强压抑怒意的花倾城很不耐烦地踱近床榻,猝地掀开覆在女人身上的棉被。

“起来。”

欢喜却把脸埋在臂弯里,如砧板鱼肉,一动也不动。

“起来!” 冷冰冰的警告。

欢喜仍是置若罔闻,仿佛沉沉睡去般雷打不动。

花倾城终于没了耐心,大手一扬便打算去拎床上的睡卧佛:“董澴兮,同样的话别让我复述第三遍,否则……”

话音未落,欢喜竟突然睁开眼,紧攥着发簪手生生刺向花倾城。

花倾城吃了一惊,修长的指极为敏捷的一拈,泛着寒光的尖锐发簪便直直地从董澴兮手中脱落。可是,萎靡殷红的血珠,依然从他手背处浅显的划痕渗出几滴。

花倾城微微眯起细长凤目,令人恐惧的阴鸷杀意,开始在那双深沉的黑眸浮现:“董澴兮,你发什么疯?”

回应他的,却是疯狂不羁的大笑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你这个下.贱.种!除了威逼胁迫女人,你还有其他什么本事?! ”

为这番突如其来的谩骂皱眉,花倾城直起颀长的身,以他一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语气警告道:“董澴兮,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用不着你提醒,但你又认为自己有多高贵?!”怒从心中起,欢喜不曾多想口不择言道,将积压在心底多时的忿恨一股脑儿倾泻出来“花倾城,你这一生,前半辈子逼胁胁迫亲妹妹林婉之,害得她家破人亡,自己却升高官居要职;后半辈子,你又要为你的帝王野心威逼胁迫我,害得我不成疯不成活。”

“我呸!天底下找不出比你更卑鄙无耻更下.贱的男人!笑话,天大的笑话,想当初一门忠烈的孟氏,居然头脑发热抱回一个由妓.女所生的野.种,简直是败坏纲常败坏门风!”

最后一句话冲口而出的瞬间,欢喜自己也有刹那的松怔。怎、怎么把当初从野史上瞧见的蜚语传言,也搬出来骂了?

眨眼,前一瞬还睡躺在床榻之上的欢喜,下一刻竟发觉视野里天地翻覆。

痛苦的闷哼,只因她狼狈地跌下床,背部抵上冰冷的地面,破碎的瓷片,却毫无预兆深深陷入肉里!

“徐晃!” 嘶哑低沉且毫无起伏温度的男声,直接丢给听见响动而慌忙跟入的老者,却能让人隐约听出痛入骨髓的恨,“把董澴兮关进水牢,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欢喜很难受地咽了咽干涩的喉,挣扎着仰起脸,不肯在鄙夷的目光注视下退缩。

“野.种?”花倾城哑着嗓音呢喃道。他冷冷笑了,弯起唇角散发出的是从未见过的狠绝残佞,“别忘了,你也刚刚诞下一个小野.种。”

欢喜愣住,继而仰高头,眼底无任何匪夷所思仅是一片薄凉的笑意。

“想杀,你就杀呗,或蒸或煮或卤,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