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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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军妓
“玉儿, 玉儿,你怎么了?”元昶紧紧地抱着我,一叠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慢慢从迷离虚幻的景色中恢复了神智, 听到元昶熟悉的声音, 我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睁眼看到熟悉的丈夫, 我的心方才慢慢地踏实了下来。原来,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魇。我微微转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却发现早已被元昶握住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 身上都感觉凉丝丝的了。我很是疲惫地微微合上眼睛,娇喘了几声后, 方才低声道:“我, 我没事的。”
“你脸色不好, ”元昶关心地用手擦了擦我的额头,十分焦急地问道:“梦见什么了, 嗯?”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努力思索了一阵,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末了,我只得喃喃道:“我, 我不记得了。”
“冷么?”元昶忙取过早已放在床榻边的帕子, 为我擦拭着脖颈, “你瞧你这一身的汗, 过会儿落了汗, 一准儿要受凉了。”
我慢慢恢复了神色,于是便想坐起来。元昶却不依, 非说我这样会受凉。不但如此,还亲自动手帮我解开了就寝的纱衣和亵衣亵裤,说要换上干净些的。
“哎哟,”我隐约听到寝宫门口有脚步声,忙推开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下人来吧,皇上先避一避,如何?”
元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摇了摇头,拨开我抓着纱衣的双手,满含笑意地道:“算了罢,你这些年,若是劳累了,一到晚上,必然会梦魇。夜里多少次在朕的怀里扑腾,朕什么样子没见过,这会儿怎么反倒比刚成亲的时候还臊了。”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臣妾什么时候这样过……就算是这样,这更衣的活,也不敢劳皇上做,好了……”我一把抓过锦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又笑道,“好了,让芷若进来吧。”
元昶有些古怪地笑着看着我,我刚要开口喊人,却发现元昶用手指挡住了我的嘴唇。接着,他缓缓地俯下身来,在我的额头上久久地吻了下来。我虽然有些意外,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举动。于是我闭上眼睛,配合着他逐渐粗重起来的的喘息,我将手慢慢地环上了他的脖颈。很快,元昶的喘息声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迅速用手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带,急不可待地滑入了锦被中……
“这会儿过来,臣妾还当皇上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鱼水之欢过后,我满足地靠在他的怀中,半开玩笑地道。
“本来不为这个,但见了你,倒觉得该为了这个走一遭。”元昶笑着将我的碎发拂到耳后,略带着迷地道,“倒是奇怪呢,都这么些年了,竟然还是……”
“得了,”我勾住他的脖子,笑道,“皇上说说什么事吧?怎么突然在这不早不晚的时候跑过来了,前头的事情办完了?”
“海西的捷报来了,”元昶好言解释道,“朕怕他们说不清楚,又怕你着急,这才亲自过来一趟。”
“海西?”我一听,忙不迭地攀住了他,急忙问道,“祜儿怎么样了?甘多尔怎么样了?”
“都好,都好,玉儿你松开些,”元昶被我勒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忙安慰道,“祜儿让人传来的密报上说,领头叛乱的,其实是你的一个庶出弟弟。照理,去年冬天战事就应该结束了。可祜儿却觉得事情有疑,便多盘桓了一些时候,算是给他全都查清楚了。说是你爹留下的什么万氏的儿子,一直暗地里不安分,祜儿这才用计帮甘多尔把内乱的根儿彻底解决了,这才拖到了现在。”
“万氏?”我听得有些糊涂,我在海西时,明明记得万姬在失宠之前是没有孩子的啊!不过既然是过了这么多年,若是事情有了什么别的变化也未可知,又或许,此万氏非彼万氏。既然事情已经平息,我也就没心思管这些了。于是,我笑了笑,问元昶道:“那,祜儿什么时候班师呢?”
“这个月月底就回来,”元昶也喜滋滋地道,“海西王这次也欢喜得很,昨日的奏表上来,还说要和淳亲王联姻呢。”
“联姻?”我一愣,想到自己当初和元昶的大婚,反倒踌躇了起来——终究祜儿不是太子啊——于是,我不禁试探道,“皇上已经准了?”
“这倒没有,”元昶笑道,“总得先问问你的意思,甘多尔好歹也是你的娘家人,况且,他说的那几个可供联姻的女子,的确都是堪配皇子亲王的,这倒要斟酌一下才是。”
“臣妾怕的不是这个,”我勉强笑道,“臣妾是想,邓莹的事情,闹得已经是沸沸扬扬。这次再说联姻,倒该问问祜儿自己的意思。况且海西从前已经因为臣妾富贵已极,现下又受恩于朝廷,如今再做联姻,只怕会有外朝臣子议论皇上过于放纵臣妾母家。”
“你永远都是这么小心,”元昶叹道,然而却很是宠溺地笑了笑,“说是因你而贵,可实际上,朕给海西的,还是太少了,若非如此,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罢了,你要是觉得委实不妥当,朕就再斟酌一二,也等祜儿回来再做打算。”他说罢,脑袋又不安分地凑在了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哎,那个新的兰花香囊做好了没有,朕的那个旧了,还等着换下来呢。”
“做是做好了,只是……”我捧住他的脸,半眯着眼道,“皇上现在要?”
“明知故问……”他一面说,一面却已经压了过来。我们嬉笑几声,又跌回了帐子的最里面。
半个月后。
“母后,这是预备给海西郡主的聘礼,父皇说拿给您瞧瞧。”这日午后,承泰难得到我这里来。
“哦?”我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早就定下来了?昨儿你父皇还说,这事情还得再缓缓呢。”
“回母后,父皇的意思,是先预备下来,若是选定了,将来也不至于抓瞎。”泰儿毕恭毕敬地答道。
“原来如此,这么点子小事,你让下面的人递进来不就得了,怎么还巴巴地跑一趟,”我带着两分心疼道,“且不说你父皇一会儿找人找不见,母后只听你们静怡说,你的身子这一阵子不大好,这么个跑法,晚上又要累得合不上眼了。”
“母后这话可说得外道了,三皇弟的事情也是儿臣的事情,”泰儿道,“眼看弟弟要结婚了,儿臣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出些力。”
我微微笑了笑,对着下首的椅子点了点头道:“坐吧,别杵在那儿了。芷若,给二皇子把新泡的茶水换掉,去把今儿早上准备的参汤端些来。”
“儿臣谢母后关心,”泰儿恭敬地道,“不过此时户部恐还有其他事情撂在那里,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望母后恕罪。”
“等一下,”我微微抬了头,温和地唤道,见到泰儿脸上异常恭顺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无奈,但却仍然尽量关切地问道,“最近,是不是胸口常常发闷?夜不能寐,恐怕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户部事务繁忙吧。”
“母后,”泰儿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警惕,“儿臣最近也俱是奉旨办事,不过也正如母后所料,户部最近事务的确多。所以……”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母子连心,本宫年轻的时候,原也偶有这样的小疾,偶有事务繁多,便会无法入睡,整夜不能入睡。”
泰儿有些迷惑地看着我,我却甚是慈爱地看着他,缓缓地道:“其实那天文珺一开始提你夜不能寐的时候,母后就猜到了这些。孩子,你这岁数虽然还小,可要注意保养着些。否则,将来上了岁数,可是要吃苦头的……”我说罢,不由地轻轻地揉着胸口,脸上现出一丝丝倦色。
“母后,您身子最近可是……”
“咳咳咳……”泰儿的话方才说了一半,我却突然觉得有些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泰儿见状,忙上前扶住我,有些焦急地道:“母后,是不是旧时的弱症又上来了,来人,传太医——”
“不,不要……”我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不用了,他们都不知道,本宫不想惊动你父皇,不然,倒叫人说,这事情反而会惹人怀疑了……”
“可若是咳嗽再见了红,那又如何是好呢?”泰儿焦心地道,“母后,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讳疾忌医啊……”
“儿子,”我抓住他的手,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要紧的……”
“母后……”泰儿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那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母后,前几日海西的捷报已经到宫里了,三弟也平安无事,海西更是没的说,您怎么还是枉自费心呢……”
我摇摇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道:“母后不担心你三弟,母后担心的……”我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算了,说与不说,又能怎样……儿子,你还记不记得,鸿嘉二年的时候,你说过,你只愿意守着父皇母后尽孝……说实话,母后,是多么想有那么一天,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母后,”泰儿看着我有些莫名的伤感,沉吟良久,才半开玩笑似的道,“母后现在,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么?”
我挑起眉毛,甚为不悦地看着他。
“母后恕罪,”泰儿见状,知道自己失言,忙改口道,“儿臣的意思是说,母后现在富贵已全,母仪四海,父皇有对您专房独宠,您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天生万物平等,谁人能够事事一帆风顺,毫无烦恼可言呢?”我叹道,“依着你的意思,荣华富贵就是母后的全部么?况就算是全部,那也不会是让人省心省力的。”
“母后,您方才说,天生万物平等,这话足见母后已是大彻大悟了。”泰儿笑道,“所以,母后既然居天下至尊之位,便必然要承受着天下凡人所不能承受的难处。”
我有些意外地听到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淡笑道:“你这话,虽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好听,却让母后心里真的舒服了些。”我说着,慢慢支起了身子,问道,“最近,用说你也在研读佛经,可有什么长进了么?”
“儿臣可比不上母后,”泰儿微笑道,“户部事情多,儿臣的心思可再也分不出来了。好在户部侍郎彭鑫是最推崇佛理的,儿臣也曾与他谈论一二,果觉得受益匪浅呢。而且……”泰儿顿了一顿,这才有些犹豫地道,“十皇叔也精于佛法,儿臣旧年和他一起编书的时候,倒也学的了不少。”
“说真话,如我们这般入世的人,佛法,倒是真的有用呢。”我微微笑道,“看来这些年,你终究是长进了不少呢。罢了,不耽误你在外头办差了,芷若,”我回头叫道,“去将那些进上来的燕窝拿来。”
“又劳母后操心,”泰儿连忙道,“文珺她……”
“这是给静怡的。”我打断他的话,很认真地嘱咐道,“女孩子小的时候最要当心保养,不然,像母后现在这样,可不吃亏了呢……”
泰儿的脸上又恢复了恭顺的表情,他半是感激地道:“有劳母后费心,儿臣替孩子谢过母后。”
我摆摆手叫他离开,泰儿便恭顺地退了出去。
恭顺——我看到他的模样,却觉得有些无可奈何——我希望的,并不是他的恭顺,而是一种不可能在皇家植根的孝顺。可终究,过去的一切,早已是不能挽回了。我能做的,只能是平衡现在所能掌控的亲情与利益关系,再不能出半点差错。
想到这里,我不禁低头去看手中的淳亲王妃聘礼单,满是矛盾地陷入了思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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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为什么不要?”
春夏交接的时候,祜儿终于从海西回来了。元昶对于祜儿这次的胜利甚是欢喜,除了下旨赏赐了亲王双俸,照例又是一通眼花缭乱的珍奇异宝的赏赐。只不过,这次却和上次不同,因为闹出乱子的终究是我的娘家人,所以这次跟去海西的部属并没有像上回那样风光。只不过按照一般的军功赏赐了些罢了。对于这样的胜利我虽也是喜悦,但平静下来,却觉得祜儿的举动或许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终究他在在海西盘桓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有什么计划图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就拿眼下这件事情来说,虽说甘多尔为感激祜儿平乱的恩情,愿意将自己的长女嫁进中原,但为何偏偏选择了祜儿作为联姻的对象?我想他应该很清楚海西的嫡出郡主加入中原后可能引发的动荡。甘多尔年少时就饱学中原文化,自然也会对海西和中原联姻的传统一清二楚。仔细思量再三,我仍是觉得,在这桩看似合情合理的联姻背后,仍然有他们各自精明的打算。而需要为这打算付出牺牲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和瑞儿——再次将海西的嫡出郡主嫁入中原,只能说明,甘多尔希望海西能够长盛不衰,故而又选择了另一个筹码作为巩固海西未来的保障,而这个未来的保障一旦被认可,我在中原的地位就将因为这场联姻而变得有所动摇。更可怕的是,如果甘多尔打算像爹当年的那样,希图以扶立庶子来换取海西的荣华的话,那么,不但是我,就连瑞儿的地位都将变得岌岌可危。在经过了无数个辗转不眠的夜晚后,我终于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这一桩婚事,我决不能让它顺顺利利地结成。原本,我是希望借助元昶的否认来阻挠这次的联姻,可是随着祜儿回宫的日期越来越近,我方才发觉,元昶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竟然是与我大相径庭。没奈何,我只得转而和元昶商量,先探探祜儿自己的态度再做道理。如果他不同意,这事情就好办了;可如果祜儿同意了,那么……
“这倒也奇怪了,”元昶皱着眉头道,乍一听到祜儿拒绝这桩婚事,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倒是落了地,可元昶却觉得有些不解,“你舅舅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好,怎么就不要?!”
“皇上别急,”我忙劝道,“既然是问了他,少不得听听他的意思。祜儿,你倒是说说,怎么好好地就不愿意呢?”
祜儿有些无所谓地吐出了一口气,看似很是欢喜地抬起头,答道:“不为什么,既然这婚事是让儿臣做主,那儿臣就实话实说呗。”
“这叫什么话!”元昶喝道,“你打量那海西郡主的婚事就那么便宜,说退就退?别以为你在海西王那里有了尺寸之功,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北方的边界,以后难道不得靠着他们才行?实话说给你,海西自□□建国的时候,就有‘生女为皇后,生男娶公主’的说法。这些年虽然没那时候风光,可终究是显贵军族,哪里有退婚的道理!”
“父皇,现在不过是海西王自己赶着要把女儿送过来,连婚约都没有,怎么儿臣不答应,就说要退婚呢!况且,”祜儿有些耍赖地道,“父皇一言九鼎,您要说不成,儿臣就不相信,他们敢说个‘不’字。”
我听了祜儿的话,心知这孩子已经把元昶的态度看透,于是不由地暗笑了几声。元昶瞪了祜儿一刻,却难得地压下了不耐烦,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似无意地啜饮了一口手旁的茶水,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祜儿。良久,他才开了口,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问道:“看来,你舅舅说的是真的。”
我一怔,连忙转脸带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元昶,但元昶却不甚理会我的疑惑,只是紧紧地盯着祜儿。祜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得别开脸,但他说话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恐惧或者是犹豫,只听得他淡淡地道:“如果父皇说的是媚心,那就是真的。”
“媚心?”元昶“咣啷”一声把茶盅重重地丢在桌上,“你在海西究竟弄了多少个女人!自幼多少饱读之士教你,竟然就把你教成个只爱男欢女爱的下流种子!”
“父皇息怒,”祜儿似乎早有准备,那一刻,我肯定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调皮的孩子样的笑容,只见他继续道,“媚心和南珂媚儿是一个人,是儿臣收了她之后给改的名字。”
“收了她?”我眉头一皱,的确是吃了一惊,“怎么,你,你在海西……你,你不会又和……”
“你也不用着急,”元昶冷哼了一声,有些怒气冲冲地道,“你儿子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他倒是没敢糟蹋你娘家的正经小姐。可也不知道,甘多尔这个混人从哪里找来了一班军妓,说是犒赏中原将士!承祜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海西就敢收了那个连丫头都不如的下贱女人,这还罢了,回来这一路,还让人都称那个什么南珂的为王妃。你说说他,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就不能遵循礼制,合合规矩!”
“父皇,”祜儿这次倒也没有害怕,仍旧是一副孩子样的挑衅神情,不服气地道,“儿臣去海西之前,母后曾经许给儿臣,只要儿臣不要邓莹,封王加俸选妃娶妾,母后可以用一切来补偿儿臣。今日儿臣此举,也不过是想自择妻室,这又有什么不妥?”
“祜儿,娶妻的事情母后是可以随你,”我连忙劝道,“可是你的身份何等尊贵?!便要自己做主,也要从各封国和中原里面家世上乘的女子中遴选,你如今弄来一个这样身世不明地位低下的女人,别说是选作嫡王妃,就是选做妾室,都上不得台盘,你做事情怎么就不能过过脑子呢!”
“说来说去,父皇母后还是不肯答应儿子的请求,”祜儿的声音陡然一变,我从那里面听出了些许苍凉的味道,“为什么,儿子想要的,父皇母后总是吝啬得一样也不肯给呢。”
元昶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低着脑袋,用手指死命地压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我见状,只得赶忙挥手让祜儿出去。过了一刻,见元昶仍是那个姿势,倒有些担心起来,忙上前劝道:“皇上,这次先算了罢,明日若是好些再说,终究,他还是个孩子。”
元昶也不理会我的劝说,但却慢慢地松开了额头,半晌,他方有些沉重地道:“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我也随着他的话轻轻苦笑了一下,但我的脸上并未带出他那样的不安,不一刻,我便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西晋时,有隐者陶潜,曾说‘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己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我轻声吟罢,方才柔和地劝道,“心为形役,这东西人人都有,唯独祜儿没有。所以,就像他说的,他要的,我们给不了。”
“可他,他是淳亲王!”元昶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朕还不知道万事顺心是最高兴的!可是他是谁,他是大齐国的皇子,他的一举一动不仅仅关系到宇文皇族的脸面,还关系到这天下苍生百姓的兴盛!为皇子不能为人子人臣的表率,那这皇子的脸面和身份又算什么!朕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是,臣妾知罪。”我连忙收了笑意,低声道,“是臣妾当日没跟承祜把话说清楚,臣妾回去之后必定多加劝导,加以时日,祜儿定会回心转意。”
“皇上,”小顺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回话,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百名御史联名上奏,参淳亲王在海西时举止行为不妥,上表启奏皇上收回对淳亲王的赏赐。”
元昶倏地起了身,作势就要往外走,然而刚走了两步,却突然定在了原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就发现元昶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不,不,这,这是怎么了!
我浑身颤抖着赶到元昶身边,连忙扶住了他,然而他痛苦的表情却将我所有的恐惧集中到了最高点。我费力地托住他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传太医,传太医,快啊,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