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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71.借刀

书名:最相思 作者:炎上 字数:6511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7:55

“母后, 您这一病非但没见消瘦,反而更添了许多丰韵呢!”易文玮在一旁为我小心地掸直了袍子角,含笑奉承道。

我轻轻一笑, 并不作任何回答, 只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庞, 尽管年近不惑, 但我依旧有着如花女子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 上面竟然连一丝斑瑕都没有。芙蓉如面柳如眉,尽管眼角与眉角都添了那些许细纹,但比起宫中的其他女子, 我仍有自信认为,自己是这宫城中最为芳华绝代的一枝牡丹。看着镜中的容颜, 我甚至还能够遥想自己十五岁时的芳华, 只不过, 那时青涩而孤独的秀丽,似乎已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深沉稳重了, 我的眼睛瞧上去仿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细看上去,竟然我自己有些害怕了。

转瞬宫城二十载,是非荣辱伴华年。到今日,我竟然也辨不出自己的眼神了。想到这里, 我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拔下了发髻上碧玉飞花的簪子, 转头对易文玮道:“去把那套九凤朝仪的首饰准备好了, 今儿人多事杂, 没得来回来去地换,把这东西都收了罢。”

宫娥们忙将方才已经备下的整套金饰捧了来, 我正由着芷若给我解开头发换发髻,却听得下人说昭阳过来了。还不等我说什么,就见昭阳踩着碎碎的步子,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但到了我跟前儿,也并没像平常似的一头扎在我身边,只在边上叩头道:“昭阳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不由的笑出了声,忙伸过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笑道:“今儿倒有礼了,只是这话儿却忒粗了些,谁教的你这些来着?”

“是三哥哥教的,”昭阳见我不便扭头,便猴儿一样地爬到了我的膝盖上,撒娇道,“奶娘教的那句话怪难懂的,我总也记不住呢。”

“你又不用心,还能记住?”我笑道,“母后病了这几日,也没得管你,你那针线女红定然又丢下了。”

“母后我没有呢,那花样子我天天弄。不信,您问奶娘。”昭阳说着,小嘴不由地撅了起来。

“娘娘,公主这话可不假,”芷若也在我身后笑道,“公主这几日为了给您备下寿礼,那两色针线也都开始学着弄了呢。”

我惊喜地握住女儿的小手,竟发现那上面果真有了点点的针痕。我不由欣慰地笑道:“阳儿果真长大了呢。”

昭阳的小脸竟然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她方才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得外面的下人道:“娘娘,东宫姬妾、恭亲王妃、怀郡王妃并礼郡王妃来给您拜寿了。”

我看到芷若手上的动作也快结束了,便淡淡地应了一声,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易文玮,便嘱咐道:“你也从偏门过去吧,别让旁人觉得你风头太盛了。”

易文玮略犹豫了一刻,但还是点头出去了。

久“病”初愈,恰逢我的寿辰。自元昶登基以来,他自己的长春节,连同我的千秋节,全都省掉了外朝官员命妇的朝见。并特令地方州府衙门不得已帝后寿辰之名滥症苛税,剥掠百姓。这些年,一俟我们彼此的寿辰,不过是各自从内藏支了银子,彼此相送一两样儿体己得也就罢了。这些年,儿女们大了,内宫里应了孩子们的请求,又加了他们合家拜寿这些添项。

“娘娘,”芷若给我梳罢了头,又转身取了个匣子进来,含笑回道:“这是昨儿晚上皇上留下的,嘱咐奴婢今儿早起再拿给您看的。”

我狐疑地看了那个匣子一眼,心想今儿是怎么了,以往都是过了上午才会着人送了封赏,怎么这次反倒提前预备下了。虽是有疑,但我还是在昭阳的催促下打开了那只匣子,只见那里面放着一只玉雕的紫色牡丹,牡丹底下,又系着一簇华丽的皮毛。

“原来是这东西,”我见了,掌不住笑了起来,大齐国的风俗,这些小挂件原应该是女子送给男子的,怎么今儿竟然颠倒了过来,我不禁摇摇头,继续道,“皇上倒是细心了,怎么弄来了这么精巧的玩意儿。”

“皇上说,那个牡丹倒还罢了,皇后这里只怕有更好的,只是那下面的皮毛,原是前些年围猎的时候打的白狐,”芷若笑着解释道,“当时熟了出来,本是要给娘娘做件小袄儿的,不过皇上说,做了袄儿,娘娘也不能每时每刻都穿着,倒不如做了这个,给娘娘时时带在身边。”

我听了,倒觉得更有意思,便吩咐芷若将那东西给我系上。昭阳见了,便跳下我的膝,两只眼睛不住地盯着我腰间的那个佩饰。过了一刻,还未等我开口问,她自己倒先拍手笑道:“这就是白狐?我看可不像。这东西倒像是从太子哥哥宫里那只白猫的身上拔下来的一撮毛。”

“又胡说!”我赶忙嗔道,“你父皇好容易才送来的白狐,你这孩子满嘴里乱说些什么!”看到昭阳闭上了嘴,我这才略略放了心,吩咐宫人领过昭阳,与我一同去前殿受贺。

前殿早已站满了人,我在上首缓缓坐下,只见易文玮略昂着头站在东宫姬妾们的最前方,一旁的则是黛芸和芝兰,再往后才是易文珺。后面的姬妾大抵是各府有些地位的侧室,都是花枝招展的一群,我也并不能认全。

可是,云含烟在哪里呢?我四下里寻找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这时正值易文玮略一侧身,我方才注意到那个几乎被人挡住的娇小身影。看到她,我这才放下心来,对一旁主持贺仪的宫女使了眼色,下面的人便开始拜寿。

“得了,都起来吧。”我看着芝兰和黛芸,笑道,“说是让她们底下一辈的过来拜一拜也就罢了,怎么你两个也来了?妯娌之间,原也不讲究这些。来人,给恭亲王妃和怀郡王妃赐坐。”

黛芸和芝兰一面笑着,一面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只听得黛芸笑道:“臣妾原是过来行国礼,便是娘娘不受,这礼也算得上是家礼——就算妯娌之间不讲究这些,妹妹也该来给皇姐拜寿才对。”

一语未了,只听得芝兰也笑道:“恭亲王妃这话是了,我们就不为这君臣之分,也得尽了姐妹主仆之情才是。”

黛芸大约并不满意芝兰的插嘴,脸上立时浮起了一丝冷漠的神色,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并与我们谈笑了起来。因为辈分不同,东宫的姬妾和易文珺倒还有些收敛,都在一旁垂手侍立。两顿饭的工夫,我瞧着昭阳的脸上已经有了倦色,便吩咐下人拿出给过来拜寿的妯娌女眷预备下的回赏。底下的人听了,又纷纷起身,齐齐下跪向我谢赏。

我如常一样笑着将他们打发了去,方才带着昭阳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咕咚一声,只见几个下人忙忙地涌了过去。我连忙转身回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芷若回道,“太子宫的云良娣方才晕过去了。”

虽说是共侍一夫,但东宫的姬妾看上去都对云含烟冷淡的很。易文玮不过也是碍于情面,才慢吞吞地回过身,佯作关心地查看云含烟的情况。倒是黛芸和芝兰还上心一些,两人急忙吩咐下人一前一后地托起了她的身子。

“娘娘,”不一刻,易文玮便回身笑道,“云妹妹并不要紧,不过是素来的弱症上来了,奴婢这就着人送云妹妹回东宫。惊了您的寿辰,娘娘可千万别怪罪。”

我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这女人竟然还真不知道收敛着些,自己先封自己是太子妃了。但我面上却不动声色,略走近了两步查看一二,淡然却关切地道:“把云良娣暂时安置在无逸馆,那儿还近些。芷若,去传太医。易良娣,你先带着她们回去,都是没生养过的女人,你们也不大懂如何料理。回去跟太子说,云良娣先在本宫这里诊脉调养。”我说罢,再不理会易文玮脸上的不解和其他人的神色各异,转身带着昭阳先回了内殿。

“你好生在这里练字儿,母后过去看看云氏。”在内殿安排妥当了昭阳,我忙要去无逸馆瞧瞧云含烟。

“母后,你别走嘛,”昭阳扯住我的手,娇声道,“我一个人怪闷得,母后过来陪着我才好。”

“你又来了,”我心里虽然着急,但仍旧笑道,“你且在这里好好练,一会子母后带你去三哥哥那里,可好?”

昭阳低头想了一刻,这才有些不情愿地道:“那好吧,不过……那,母后,你能把那个狐狸毛的佩饰留给我么?”

“你越发上脸了,”我笑嗔道,然而我也并不想和女儿过多地纠缠,想来元昶也并不会怪我把这东西给昭阳。于是我便解了下来,将那东西撂在了桌上,边忙抽身离开。但走了两步,我忽然想起昭阳方才的话,反倒收住了脚步。我顿了一顿,于是我回转了身,只装做不经意地又坐回女儿的身边,问道:“昭阳,母后问你,你方才说,这毛儿像太子宫里的一只猫身上的,这话可从何来?”

昭阳握着笔,很是不解地歪着脑袋看着我道:“我要说了,母后可不能再怪我。”

我轻轻一笑,温和地道:“方才宫女嬷嬷站了一屋子,这东西又是你父皇御赐的。你□□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是大不敬的话呢!现在就我们母女两个,便没什么要紧,母后怎么会怪你呢。”

昭阳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却仍是捏着笔又画了两笔,眨了眨眼道:“我以前在宫里从来没见过猫呢,那次,是二皇嫂带我去东宫玩,我才见着的。那时候,云姐姐正抱着小皇孙和那东西玩呢。”

“你是说,那只猫,是云含烟养的?”我听了,心中一阵泛冷。

“不是,”昭阳摇摇头,“云姐姐自从有了孩子,就不在房里弄这些东西,我听二皇嫂说,那只猫是易姐姐的养的,她自小就喜欢猫。”

易文玮的猫,难怪那天会在坤成宫窜了出来。可是这也不对呢,她来坤成宫侍疾,带着猫像什么话!

“前一阵子我去找那只猫玩,却听大哥哥那边的人说,那只猫前些日子已经丢了,”昭阳絮絮地道,“我觉得怪没意思的,那猫和谁都亲,不咬人也不挠人,母后……”昭阳转向了我,央求道,“母后,让我也养一只猫,好不好,成日家不让我出门,也怪闷得……”

我虚虚地敷衍了女儿几句,脑子里却是异常地紧张。那是易文玮的猫,可那猫身上带出来的香气,却是御用的龙涎香……而这只猫,却是前些日子才丢的……

我与太子好了,你疑我,与他不好,你又怨我没本事……

还听你的话做了那么些事,可到如今,我又有了什么……

那夜里,易文玮的话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这些支离破碎的事实迅速组合起来,串联出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既然易文玮是泰儿的人,那么,她必然会在东宫内帮助泰儿不遗余力地打击太子。用香违制,只怕也是她本来要栽赃在瑞儿身上的一步棋。至于那猫为什么会丢,只怕是易文玮当日心意已决,要去争这个太子妃的名分,才故意丢了那只猫以绝后患。只可惜,这猫是最扔不干净的,竟然又跑了出来。

用心险恶如斯,这个女人,断不能再留!否则云含烟的孩子只怕难保!想到这里,我仓皇地起了身,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向无逸馆赶去。

“究竟是什么症候”我见阮太医因为避讳而早早告退,只得询问一旁伺候的嬷嬷,“怎么人看着越发地不济了。”

“回娘娘,阮太医说,云良娣这是操劳用心过甚,气血不足所致,并无甚大碍,”一旁的心腹嬷嬷低声回奏道,“太医说,这些日子,须得不问杂事,静心调养方为上。”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回身吩咐芷若道:“再有一顿饭的工夫,你就找人去东宫传话,让那边来人接云良娣回去。”说罢,我挥手遣退了其他人,这才缓步进入内殿。只见云含烟半靠在床榻上,见我进来,几欲起身,然而身上并无力气,好歹挣扎了几次,只得作罢,满含歉意地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罢了,”我温和地道,侧身坐在榻上,略带责怪地看着她,“你究竟要怎样才好呢!前儿都说给你了,保重身子要紧,怎么就是不听呢。”

云含烟见我如此,反而自先红了眼圈,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在我面前垂泪,只将两只手绞得越来越紧。

我怜惜地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心里倒有些打鼓——这样的女子,真的会如我所愿地担负起东宫女主的重任么?她真的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从而达到我的目的么?可眼下的状况,也实在是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了——一来她有长子,二来云家现在正低落,这时候扶植她,也证明了瑞儿宠幸她并不是为了结党。思前想后,我便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故作关心地低声问道:“太子多久没去你那里了?”

云含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只见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地道:“自从奴婢的爹爹出事以后,太子,太子就……”

我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低声继续道:“那皇孙呢!他自己的儿子,也不来看顾些?!”

“不,不是的,娘娘,”云含烟忙道,“太子他两三日内,也会过来,只不过,即便是歇在奴婢这里,却也不做那些事情……其余时候,若不是去易姐姐那里,便大多数都歇在书房……”

我这才微微放下了心,觉得瑞儿终究是不糊涂。我细细打量了云含烟一刻,方才叹道:“含烟,古语说得好,色衰而恩弛。本宫不怕你心里不舒服——你只看看你现在,究竟怎么样?照常理,生养过的女子若是保养得宜,只怕比那些没生养过得更有风韵,可你这样子……孩子,你要是再这么糟蹋自个儿,将来,且不说你自己,你的孩子又能如何保全呢?!”

“娘娘,是奴婢无能,奴婢让娘娘操心了。”云含烟依旧垂着头,低声道。

我摇摇头,复又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这也怨不得你,东宫女主之位虚悬已久,只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易氏又是那个样子,唉,说来,也是本宫害了你,不过是那时候一时的欢喜,竟然……”

“娘娘,”云含烟忙应道,“是奴婢自己不好,怎么会和娘娘相干。娘娘的意思原也不错,易姐姐是大家出身,行事果断妥当,且待奴婢也是尽了礼数的。他日若是以正嫡位,奴婢自当倾心吐胆服侍易姐姐,不敢有一丝怨言。”

“以正嫡位?”我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冷然道,“这种话是哪里传出去的!宫中竟然有这样的谣言……怪道易氏这一阵子越发地跋扈了,原来如此!”

云含烟楞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喃喃道:“娘娘……”

“含烟,”我看到她的样子,便不动声色地安抚道,“难不成,你是为了这些才六神无主的么?你这孩子……”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别人不知道本宫的心思,你跟了太子这许久,总该是明白的吧。母以子贵,这个道理非但本宫心里有数,就是传遍朝野天下,都是永远都变不了的。况且,”我话一转锋,语气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况且,易家已有女子贵为皇子郡王妃,若在从易氏册立出太子妃,岂不会让他们一家拔尽了满朝文武的风头!”

云含烟轻轻咬了咬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方才垂泪道:“娘娘,云氏一门已遭厌弃,就说这一点,也委实配不上太子身份高贵。况且,前些日子外朝党争之祸已起,太子已然险些因云氏而获罪。奴婢但为太子着想,也不敢存任何非分之想。再者,奴婢在世人眼中,原是陷害太子妃和嫡皇孙的元凶大恶,若是今日应了娘娘的话,不要说奴婢,就是太子又有什么脸面见于兄弟,见于天下。”

“宫城里的人,原也与世人不同。”我沉声道,“你思虑过甚,这是本宫最为担心,却也是最为欢喜的地方。先且不说你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说你对太子的这一份情义,只怕东宫上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好吧,你既然说了你的担心,本宫也不妨和你交个底儿——选你为妃,不但不会触了前朝的事情,反而会助太子避开党争之祸,你细想想便是,此为其一;其二,含烟,如果本宫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想今日,又为何要把你接到这里?那些话儿,不过是起了歪心的小人为了离间上下所致,本宫若是信了那些个,倒才给他们长脸呢!”

“娘娘,”云含烟终于抬起了头,急切地握住了我的手道,“您真的相信奴婢没有做过对不起太子妃和嫡皇孙的事情,您真的不介意奴婢……”

我对上她那双忧郁却澄澈的眸子,坚定地道:“诞下皇孙的女子,就是本宫心尖儿上的人,何来的怪罪与介怀!”我看到云含烟终于喜极而泣地垂下了头,忙道,“孩子,你现在在最要紧的,是保养好你自己的身子,保护好你的儿子。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多的权势地位,都还指着你们娘儿俩的身子。千万保重才是!尤其,小心……”我故意掩了声音,只见云含烟有些不解地抬了头,我这才竖起一根手指,口型变成了“易”字发声时的样子。

“娘娘,易姐姐她……”

“钰菡和佑泽的死,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我低声道,“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实的把柄……可本宫担心,你的儿子会重蹈佑泽的覆辙,所以,千万小心才是。”

云含烟方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得芷若在外面报道:“娘娘,太子宫里的易良娣亲自来接云良娣了。”

我对云含烟凝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出了无逸馆。坤成宫正殿里,易氏正领着几个宫女嬷嬷等在那里,我略抬了抬下巴,让这几个下人进去,却把易氏留在了正殿。待下人散去,我方笑着对易氏道:“这才有储妃的样子。”

易氏略一垂头,浅笑道:“谢母后提携,儿臣一定……”

“不过,终归是可惜了,”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拿过帕子轻轻抚上额头,遮住半边脸,冷声道,“长子到底没出在你肚子里,将来,只怕还有事故。”

易文玮顿时僵在了那里,我却一言不发,只半含着笑意,淡然地坐在了上首。一时间,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冷然的压抑。

“娘娘!”一声宫娥的回报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破了这大殿里压抑的气氛,只见一个谨身馆的小宫女慌忙跑来,跪奏道:“娘娘不好了,三殿下和恭王世子在前头书房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