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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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边塞(下)
一场家宴,终于在元昶“御驾亲征”的假象中结束了。宴罢,太皇太后叫住了元昶,说是有事请要说,我们便纷纷地退了出来。
“皇上果然是大手笔,恭喜八弟了。”待送了太后,和诸皇亲告别之时,五皇弟冷不丁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五哥说笑,臣弟只不过是为国尽忠。至于其他的,那是皇上仁德。”八皇弟略有惊慌,似乎想赶紧离开。
“老八,你倒是真聪明,多一步儿也不肯走,不过当哥哥的送你一句好话——你说要是这天下的鸟都被打灭尽了,人家还留着弓箭做什么用呢?你细想想吧……”
五皇弟这最后一句话故意放大了声音,弄得已经走开了十来步的皇亲国戚都回过头来瞧。我本是要走的,听到这话反而回过了脚步,朗朗地道:“庆郡王看来是闲得很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呆在这里聊闲篇,若是真的与荣郡王有事相商,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何苦在这里吹风?”
“娘娘这话错了,”五皇弟见我回了身,脸上立时浮起了通常那般讥讽却惹人生厌的笑容,“有些话,是得找个背人的地方细说。可有些话,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何苦还绕圈子?!”
“庆郡王这话倒不错,”我接着他的话道,“可是,有些话说破了,大家不过一乐。但有些话若是让那些心存鬼胎的人说歪了,非但不能乐,反而会无事生非,天下大乱!”
“哼!本郡王现在除了这张嘴,还剩什么?皇上和皇后若是要本郡王的脑袋,随时拿去便是……”
“庆郡王的命,皇上可爱惜得紧呢。”我极怒反笑道,“不过呢,其他人的,那可不好说了,听说最近德华妹妹产下了嫡子,不知庆郡王有几分爱惜呢?”
果然,五皇弟的脸色倏地变了。我敛了笑容,正色道:“庆郡王今后在宫中小心些,这里不是你的郡王府,若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宫一定禀奏皇上,将这等大逆不道之人重重治罪!”
说罢,我转身回了坤成宫。
我回到宫里,才坐下没喝了一口茶,就听得门口的太监禀说皇上来了。
元昶今日也走得急,太监的声音还没落下,人就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寝宫内室。我瞧他形色不好,忙将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
元昶重重地坐在寝宫的侧榻上,叫了声“关门!”,然抬眼见我已经将门紧闭,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奏折似的东西,叫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我满腹疑虑地走过去,有些颤抖地从他手上取下了那个东西,翻了两页,便不禁松了一口气——那是前些日子遴选良家子的名册,柔声笑道:“回皇上,这是前些日子新近宫女的名册。只是不知……”
“不知?”元昶冷冷地看着我道,“不知朕从哪里得来的?这是太皇太后交给朕的。朕再问你,你弄这些人进来,当真是要选作宫女?”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明明是给他选秀,何苦动这么大的肝火?难道我又是打心眼儿里情愿的?想来太皇太后也是为了我好,不过试探了他两番。于是我低了头,跪在他面前轻轻说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元昶霍地起了身,声音中透着愤怒,“朕,朕……难道还和你说得不够清楚吗,你……”他说着,兀自在屋子里气急败坏地转了几次身。
“你告诉朕,”元昶突然蹲了下来,发狂似的抓住我的手腕,有些恶狠狠地道,“你说,你自己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朕说过了不与异女生子,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你根本不在乎朕,是不是?”
“不是!”我猛地抬了头,他这没来由的质问弄得我好生心凉,泪水如穿了串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我委屈地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有些声嘶力竭地道,“我什么时候动过这样的心思?我若真是这样,让老天爷叫我天诛地灭!皇上你整日里在朝堂上忙,你哪里知道这后宫的人有多么难做!那天太后叫我们去用晚膳,明里是要你纳妃,暗里还不是在骂我独霸专房。皇上,你不愿意纳妃,难道我就愿意?整日守着空荡荡的床板儿,难道我就舒服?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我是皇后啊,我还能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泪水如开了闸一般,我再也说不下去了。自登基以来,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让人心烦还是心烦,现如今,元昶竟也拿着这种事情来为难我,我这皇后做的还有甚么意思。
或许是我的眼泪使他终于恢复了理智,那只紧紧钳着我手腕的手渐渐松开,元昶一边把我拥在怀里,一边轻轻地帮我揉着方才被他捏着的手腕——终究他是练过骑射的,力气有时真是大得可怕,即便被泪水蒙着双眼,我也能看见我那原本白皙的手腕上竟然出现了几道瘀青。
“玉儿……”他自知理亏,只是拥着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子,见我平静了些,便起身将我抱到了床上。
我哭的声音虽不大,但却一直抽抽噎噎地停不住,元昶这时全然没了方才的样子,只是耐心地抱着我坐在床上,细细地帮我揉着那只瘀伤的手腕。
“这不大好,”半晌,我哭得停了下来,他才开了口,有些讪讪地道,“伤得有些重了,传太医给你瞧瞧吧。”
我不说话,只是使劲地摇了摇头。
“也罢,今日晚了,”元昶有些赔笑道,“明儿个再瞧也好。”
“不要,我不看太医!”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有些好笑,怎么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赖呢。
“胡闹!”元昶皱了眉头,见我嘴一瘪又要哭出声来,连忙俯下头吻着我的脖子道,“玉儿,听话啊,不看太医如何用药呢。”
“太医要问怎么伤的,我怎么说?”我说着,在他身上戳了一下,道,“宫里本来就是无风不起浪,到时候传出去,你如何跟太后和太皇太后解释?”
“这有什么,随便编一个……”元昶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不妥——皇后手腕上平白出来一块瘀伤,那还能是谁弄得?且不说是为了什么,就是这伤传出去,我们两个人还不都是没脸。元昶想了一刻,只得苦笑道:“都怪朕,都怪朕……朕回勤政殿找找,早先用过的金创药只怕还有些。”
我没好气地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罢了,明日再寻罢,今日也不早了,歇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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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来,我左手腕上的瘀伤反而更明显了些,好在是快到了冬天,穿一些厚一点的衣服也可以遮掩得住。
“这几日做事情可小心些。”元昶大概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上朝前千叮咛万嘱咐道。
“知道了,皇上快去朝上吧,再晚看迟了。”我笑道。
“今儿,朕还有样儿好东西要给你呢。”
“是么?”我微笑着,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便道,“是什么?”
“过会儿你便知道了。”元昶说着,仿佛心情大好似的走了出去。
晌午时候,元昶的“好东西”终于露面了。
小顺子送来的圣旨里说——皇上因云州叛乱一事筹措军饷,决定在后宫再度进行撙节裁减,自皇后以下,废除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等诸多封号。自圣旨颁布起,只设贵人、美人、良人三个等级。后妃生子女者进封贵人。贵人的俸禄仅二百石,美人与良人不再安排俸禄。
“娘娘,皇上还有一道密旨是给您的。”小顺子递给了我一个织锦的小盒子。
我点点头,轻轻打开那个不大的匣子,里面明黄色的密旨展开,只有寥寥几个字——朕不会再让皇后为难,后宫之位,唯卿独尊。
我轻轻摩挲着那道简短的圣旨,一股暖流汩汩地流进了心里——我知道这道圣旨必然会在后宫之中引起轩然大波,可是,那又如何?我要的,他都已经给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