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出手的？”确定墨鸦没有追上来，赤练收回剑，白凤后腾翻身，足点虚空落在不远处的草叶上。

赤练冷笑一声，“我不出手？我不出手，现在的你就是一具尸体！”

“他不会杀我。”白凤双手攥紧，力图说服赤练，也说服自己。

“他不会杀你？”赤练不置可否，迈着蛇步走到他面前，微仰首，在自己颈上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轻挑一下蛇尾发，“他不会杀你，你会受伤？”

被戳到痛处，白凤双手抱胸，故作不甚在意状，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这当然与我无关。”赤练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立在崖边远眺着桑海城，这里是个制高点，桑海城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正声道：“卫庄大人有任务要交给你。”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真想救自己，白凤闪身到她身侧问：“什么事？”

赤练扬手自西向东最终指定在桑海的某一处，“海月小筑，嬴政的儿子胡亥明天就会到这里，你的任务就是帮助隐蝠，杀了他。”

“帮隐蝠？”他后翻腾身飞回那片草叶上，“这种小事他都完成不了，还要帮忙？”

赤练回眸乜斜着他，“小事？胡亥可是赵高要辅佐的人，单是刘剑奴就够难缠的了，听说这次赵高还派出了其他高手为他护驾，就算是卫庄大人，也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取他性命。”她步步回返，自他身边掠过，“话我带到了，帮不帮随你，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你自己的伤处理一下。”

白凤伸手，一支紫纹赤瓷瓶落在他手中，赵高是么？的确是个难对付的人。

墨鸦如魅影般回到这位秦国宦官身边，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雌雄莫辨的声音，诡异地响起，“他死了？”

“没有。”墨鸦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不卑不亢。

赵高妖异的双手合而为十，低声嗤笑问：“你舍不得杀他？”

“属下不敢，也没有那个必要。”

“是么？那他为什么没有死？”

墨鸦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赵高妖异的双手上，这双手荼毒的将是天下人，“流沙赤练突然出现救走了他。”

“流沙。”这个充满杀戮的组织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更添血腥，他起身走到他面前，墨鸦与他对视着，目光不避，“明日十八世子将会到桑海来，世子会在海月小筑暂留，你和六剑奴一起保护他的安全。”

“是！”他领命隐没在殿侧的黑暗里，那暗处将他完全吞没，不着痕迹。

赵高嗜血的双眼直视殿门，这间有如嬴政皇宫般的行殿，自上座至殿门的七十二桩金龙褐木殿柱，被殿顶天眼透出的光照耀的气势恢宏。

他走回殿座，那完全雷同与龙椅的殿座，殿座两侧隐没在黑暗中的，是他豢养的剑奴、死士和影卫，是他豢养了十几年的野心。

他伸手捡起飘落在殿座上的乌羽，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从他在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的府上带走这只乌鸦时，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功，扶苏已经不足为惧，接下来就是那个横扫六合，鞭笞天下，四海为君的男人……

晨光微熹，白凤选了个合适的高度俯瞰海月小筑，那片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世俗中的桃源，这种地方本不该被杀戮玷污。

他飞身跃入美景中，在清澈如许的水面如滑行般掠过，一片乌羽突兀的出现在他的余光中，飘飘然落向水面，他反身伸手，食、中二指在离水面半尺处截住了那片羽毛，水面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不错嘛！”意料之中的声音，他纵身跃上一棵树，树上人戏弄的神情如此熟悉，他递出乌羽。

墨鸦伸出手去接，指尖即将触到羽尖时，他反手回旋，移至白凤身后一把扣住他的下颔，“又被抓住了，我不明白，难道流沙的人都这么弱？”

泛金的阳光映透在海面上，将蜃楼这座海上之市衬托的金碧辉煌，向内陆推移，晨风吹散了集群的鸟儿，鸟儿惊飞打落了树桠上的新叶，新叶飘落在下方一玄一白两道身影上，白凤手腕之侧，弹出利刃，折手朝锢住自己的人挥去。

墨鸦迅速松开禁锢他的手，后退数步凌空飞上另一枝树桠，他侧首看一眼被斩断了几只乌羽的披肩，“你总算肯出手了。”

利刃收回护腕之中，白凤飞身落在他身后，“墨鸦，你真的不认识我？”

“嗯？”墨鸦自喉中发出一个音节，满带不解，“我当然认识你，聚散流沙的白凤，我的——任务。”

那声音寒彻骨，几乎将他冰封，他不曾想过还有机会能与他相见，更不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可是墨鸦他，怎么可能会忘了自己？

他在树枝上轻巧坐下，树枝微晃，墨鸦转身看着他，他举起右手，食、中二指之间夹着一片墨色羽毛，他问：“如果我不是流沙的白凤，而是墨鸦的白凤呢？”

闻言的人先是一愣，旋即在他面前蹲下，左手锁喉，扼住他的命脉，“如果猎物真的这么听话，我倒是很乐意猎杀他！”

墨鸦清澈的黑瞳中即无杀意，亦无柔情，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白凤感到呼吸变得粗重困难，“如果……这样你……你也要……杀、杀了我、我愿意……接受……”

“你……”不断加重力道的手顿下来，为什么不反抗？流沙白凤的实力本不该是这样！

墨鸦放开自己的猎物，失去支撑的人自细弱的树枝上垂直坠落，“不要！”这一瞬间，他几乎下意识纵身，将如同折翼之鸟的人接住。

右肩上的白羽将他苍白的脸色衬得更甚，白凤缓缓张开冰蓝色地眸子，唇角勾起浅浅地笑意，赤练，这一次我赢了，他，不会杀我！

这双眼，这笑意……落地的瞬间，墨鸦将他稳稳放在树下，纵身回到自己的高度居高临下。

他看向树下的人，想起了赵高的话，“你舍不得杀他？”他为什么舍不得杀他？为什么，会舍不得？

树下人仰首与他对视，他迅速收回目光，自欺欺人地道：“就这么杀了你也太无趣了，你知道吗？猎鹰在吃掉猎物前，可是会先将猎物折磨的生不如死！”

白凤撑着树干起身，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这么轻易杀死他这个“猎物”吗？他低头掩笑。纵身飞上枝头，面对着他，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赢了，我就任你宰割，如何？”

“哦？”墨鸦兴趣盎然，问道：“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