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强迫似的不肯霁凉逃避，逼迫霁凉与他对视，直到那双不知所措的桃眼里全都倒映着他的人影时，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邪性十足：

“你有没有想我？”

两颗心脏隔着衣物“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见多识广的霁凉神君本不该像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可他却好像病了似的，胸口剧烈的运动，就像个虚假摆设。

他的面色红晕，身体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濒死一样。

“我……”他一开口，才惊觉口干舌燥，仿佛被烈火烘烤的，沙哑的扯痛。

此时，他的嗓音再不是不染杂质的清越透亮。而是情根深藏，鬼迷了心窍，羞涩、胆怯、懦弱……这样的他与常人无异。

浅樱色的薄唇上留下一排泛白的牙印，瞧着水润柔软的双唇逐渐染上了更深的红色。

罗华感觉喉咙微微的发痒，他下意识地吞咽口水，脖颈间的汗滴随着喉珠的动作而滚落，像颗断了线的珍珠，淹没在更深的衣衫里。

就先沉沦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假装不知道一样，像从前一样，既放纵又贪婪地感受陪伴在身边之人的温度。

霁凉张了张口，清润独特的嗓音似乎比刚才更要沙哑，带有一种魅惑人心的磁性：“我也……一直在想你。”

这世上怎还会有这样的人呢，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罗华知道，只要这次错过了就再也寻不到了。

他像只扑食的野兽，再次忍不住吞咽口水，一把将霁凉按在了怀里，猩红爬上双眼，小鹿眸子的边沿是蜘蛛网似的血丝……

冲动终于战胜了克制，他热情又亲昵地吻上了霁凉的唇，那朵让他肖想许久的娇嫩的花儿。

他轻柔地吮吸着花儿的芬芳，温柔地舔去花瓣上晶莹的露珠。花儿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将他带入一个荒诞的世界。

浑身燥热，汗水打湿了薄薄的一层里衣，粘黏在身上，只想要不断地汲取，就像花蕊深处有一口清泉，可以送来清凉的慰藉。

凉风从无尽的天边吹来，裹挟了林子里的落红，它们似乎还不是一般的死物，灵性地不做过多叨扰，姿态轻盈地在他二人身边翩翩起舞，将他们的亲昵拥簇在自己的怀抱里。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凉风渐停，最后一片落红悄悄划过霁凉的发，顺着柔顺的青丝飘在眼睫之上，最终落在了鼻尖，酥酥麻麻的痒。

罗华这才十分不舍地离开，灵巧的舌最后一次舔去唇畔上的晶莹。

浅色花瓣从霁凉的鼻尖上飘落，衬得薄唇娇媚，不禁让人感叹“花儿”为何会这般的红？

霁凉仍旧有些迷茫，桃眼里糊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湿润润的，下眼睑泛着微微的红，双颊上也被热气熏出红晕。

他的耳朵尚且清明，只听得有人邪性地调笑：

“果然，霁凉不仅心软，嘴也软。”

霁凉猛地从恍惚之中惊醒，他如今比罗华略矮一些，好似埋在了身前之人的怀中。修长白皙的双手抵住罗华的胸口，指尖泛着好看的粉红。他手腕使力，一把就能将罗华推开，逃也似的终结了这场“偷”来的温情。

他的神情复杂，眼神哀婉，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与矛盾的羞涩，懊悔像一颗恣意生长的种芽……

还能沉迷一时，这就已经足够了，万万不可更深地沉沦下去！

霁凉一狠心，转身踏进花海深处。

罗华满足的笑意僵在了唇角，他伸手去挽留，却只能任由锦袍从手中溜走，像滑溜溜的锦鲤，像细腻的沙，逐渐跑空。

凉风中送来了一句分辨不出情绪的话：“从前，是我让你误会，以后……再不要有这样的事了。”

不知，他是说给自己，还是讲给罗华听的。

悄悄八卦的小花仙不禁也焦急起来，似乎是在替他们惋惜。

“等等！”罗华敛起了眉眼间的邪气，小鹿澄明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他蹙起眉头，困惑不解，“我们方才不是还很好的吗？霁凉，你告诉我，是因为我吗？我入了魔，成了堕仙，魔念在我的体内横冲直撞，像长满尖刺的藤蔓恶意生长，因为这个，我再也做不成天界的神仙。”

罗华低垂着眼睫，像灵动的蝴蝶扇动翅膀，他悲伤时只会这样，显得柔弱不堪：“可是，我会永远做霁凉的小花仙。为了你，我可以扼杀嗜血的本性，不与魔君同流。我可以保留仅存的善念，和你一起守护三界苍生！这样还不够吗？”

“霁凉，我不想让你失望……”泪滴从眼角滚落，罗华的身上好痛，恶念在体内肆意作乱，搅得五脏六腑都是天翻地覆，魔念似乎下了狠手，欲斩断他与本心之间的最后联系，“所以，请你也别丢下我，好吗？”

霁凉张了张口，他不敢回头去看，更害怕只需一眼，自己便再难狠下心来。

低迷婉转、悲伤凄凉的声音在霁凉的脑中响起：我是个罪人，一意孤行，害得百花族遭受磨难，害得五花仙君散落人界，更害得罗华被魔气侵染，沦为堕仙！我是个罪人，活该苍白一生，孤寂地死去。

罗华只道那背影沉默了许久，久到似乎再也不会开口，却不想，那人第一次对他吐露真心：

“我真是罪无可赦，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你与我一起不会有好的结果，如今我已害得你……终究不知还会怎么害你。我不想连累你，也不贪心地渴望什么，只要你此生能平安喜乐，就足够了。”

霁凉重重呼出一口气，悠扬绵长，积压在心底的，终于得以见到日光，似乎悲伤也没有那般的大了。

“我不要！”罗华一声怒吼，魔气四溢，吓得彩云仓皇而逃，小花仙也惊落了绿叶。他的嗓音本就低沉，更是撕扯着、煎熬着，黑烟迷雾遮蔽了透亮的双眼，“我早已入了地狱，你我同为罪人，死后更是相伴长眠，谁还怕拖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