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真是长大了，变得也能独当一面。

“白鹤仙君，果然真的是你！”

这下，五花仙君也只差那位凌波仙子了。

紫华望着眼前清淡而又温柔的面容，跑至白鹤的跟前，激动得泪水快要模糊了双眼。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问他凡间一遭过得还好吗，还是应该告诉他天界如今的遭遇？

白鹤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轻抚着她额间的碎发，湿哒哒地头发在他手中立马变得干燥蓬松，黏腻的汗液瞬间挥发。

“仙子莫要着急，你只需告诉我神君如今在哪？”

紫华仙子又怎能不急呢？她心中纠结万分，既不想白鹤仙君过去受伤，又十分担心霁凉那边的状况。她口中支支吾吾，艰难说出一个地名：“在……在九重天上，仙君你……”

……还是不要去了？

可是最后的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九重天，那已是天界的最后一道防御，就连刚出生的小花仙都是知道的。天兵天将不畏生死顽强杀敌，向来喜好和平的天帝都亲自上阵，他们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躲避危险呢？

白鹤微不可觉地眸色一沉，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紫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柔声打断。

白鹤仙君忽然又莞尔一笑，许是由于紫华太过年轻，他的眼里有太多紫华读不懂的东西：“乖乖待在这里。”

说罢，白鹤果断地转身离去，花海上的微风吹动了他的道士袍，却没有带走一片因织女仙子发泄悲伤而织下的云彩。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明明同是五花仙君，紫华仙子总是这样被他们当成小丫头，蒙在鼓里、护在身后。

————

白鹤一进入九重天，就见到了两方对峙。霁凉神君手握浮华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骁勇无比。铺天盖地的法术灵力既霸道又有独特的温和，就像神君这个人一样，在淡漠地执行使命的路途上，他内心一片火热，足够融化眼底的坚冰！

明明霁凉神君的身形不够魁梧，长相俊美不够硬朗，甚至眉尾里的一点朱砂更显得他妖媚。然而，却偏偏叫许多人心甘情愿地敬重他，折服于他的武力。

白鹤自认为是悄悄走近霁凉身边的，其实在场的几乎都是三界的顶尖战力，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开他们的感官。从白鹤出现起，就已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脚下站立的地方上覆盖了一大片灵树折断的树枝落叶，数不胜数的枯败枝丫，好似他们是最宝贝的东西。

然而，枯枝落叶一点都不值钱。

天界的队伍里安安静静，有些平常嘴碎的神仙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说话的乐趣，神情凝重又淡漠地听着白鹤与灵树说话。

若说老树对于霁凉是“又爱又恨”的话，那么他对白鹤一定是待若亲子，言语和神态中总是带有不自觉的疼爱与关怀：

“你小子总算还舍得回来！”

老树化作人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吹出来的风惊动了他身上缠绕的枝叶，老树真情流露，确实拿白鹤当自己的半个儿子，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欣喜。

绿色的灵力如泉水一般，在他近乎透明的身体里流窜。

沉重而又别扭的关爱。

向来坚定的白鹤，鼻头突然发酸，雾气也氤氲了双眼。他一下子就能理解，为什么霁凉神君总是不领老树的情，甚至还要说些挑衅的混账话。这样个情感浓烈的老头，若是动了真感情，终归有些“伤人伤己”啊。

“多谢灵树大人的惦念，不过大人不是从来都不舍得自己的枝丫吗，怎么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吝啬了呢？”

果然，灵树最讨厌别人肆无忌惮地谈论他的树枝，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

他那些树枝又怎会是自己主动“慷慨解囊”？不还是全都由那该死的魔君砍下的！当下，他眸中的欣喜淡去不少，那怒气倒有几分真实，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温情不见了。

“呸！我原先还当你是个守礼的好孩子，原来你与那笑面冷心的霁凉神君别无二致，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莫名像个撒泼怨妇？

早在白鹤仙君到来之前，他已经因为这事儿先被霁凉神君打趣了一番，一个两个全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难怪老树会如此生气。

人群中，有心大的人在老树气愤地喊出“呸”这个字时，就已经忍俊不禁。那眼中的幸灾乐祸，许是先前也有过同等遭遇。

紧张的气氛陡然有些许放松，这全都要仰仗万年灵树的功劳，谁不知道他是个一点就燃的暴躁性子，追究下去那脾气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白鹤勾唇一笑，没有辩解，他本来就与霁凉神君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是将彬彬有礼展现得更加得心应手罢了。

不再去管那气得连绿脖子都变红的老树，白鹤恰好看见那周身充满肃杀之气的将离。他一向如此，穿着干净利落的短打，仿佛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他年岁不大，眸光清亮纯净，性子里却偏有几分争强好胜，想来凡间的遭遇并未让他有多少收敛。

不，将离还是变了的。

白鹤瞳孔微缩，瞧着竟有几分不自在。因为，向来面冷寡言的将离仙君，今日居然破天荒地朝着白鹤微微颔首，算作他与白鹤仙君打的一声招呼！

白鹤只觉后背发凉，鸡皮疙瘩冒出了头。

他赶忙越过将离的视线，又看向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广寒仙子还是老样子，一把弓箭挽若满月，“唰——”不仅能正中靶心，箭羽荡出的法力，更是顺带让它身边的魔物狼狈倒地。

说来惭愧，白鹤仙君的符法咒术在他二人的强悍实力面前，显得有些干瘪和乏力。

白鹤一一与众人的视线对上，青龙星君、白虎星君，与百花族交好、跟他们形同陌路的，也几乎全都到场。

天帝紧皱着眉头，就站在头一排的正中央，不怒自威，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眸，愈是火烧眉睫却愈是让人读不懂他的心思，把握不住他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