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的唇角得意地翘起，然而还不待他完全展露笑颜，脸颊就被霁凉一把捏住。

“啊！”喉间溢出一道猝不及防的呼痛。

别看霁凉的手指那么白皙纤长，可它们却像钳子一样咬得紧紧的，指尖蓄着劲，逼得罗华痛出了泪花。

罗华“嗯嗯啊啊”地挣扎了老半天，依旧得不到那人一点“宽恕”，于是就顺着着霁凉的力道蔫巴下来。

一口哀怨的气息都叹不完整，罗华满眼委屈地盯着霁凉，多么暧昧的气氛，霁凉怎么一点都不懂呢？

然而，捉摸不定的霁凉语气轻快，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担心天下人的安危也不必如此心急，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圆滑处世么？将离将军在乎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让人家操心。所以……”

罗华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得夜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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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小城黑得很快。此时，天空中灰蒙蒙的，像是被罩上一层薄纱，地上干燥的黄沙粒使得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罗华的眸子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明亮，他直勾勾地盯着霁凉，换个脸皮薄的早就忍受不住了。

霁凉却浑然不觉。

“嘘——”修长的食指抵在罗华的两瓣唇前，霁凉控制不好手上的力道，无意间蹭到少年肉嘟嘟的唇。

霁凉眼神示意，罗华却看不见，只盯着眼前的那根食指的指尖。

狭小的墙角十分安静，有力的心跳回荡在罗华的耳边，罗华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碰到了阻碍，呼出向前再反弹回来，温温热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眼瞅着对面路口泛出橙黄色的火光，霁凉迅速将探出去的身子缩回来。

这是一队巡逻的士兵，泽君将军派来的，一是防止今夜有人在城中遇害，二是劝说街上游走的人尽快归家。

当然，除了像霁凉二人这种艺高胆大的，自然是没有百姓自寻死路。

罗华的眼神聚焦，一把将霁凉的食指握在掌中，心跳总算不再迷离。他乖巧地站在霁凉身后，盯着霁凉的背影，牵着霁凉的手指。

“嗒嗒嗒！”整齐划一的步伐，连盔甲的撞击声都是一致的。

巡逻小队的人不多，两三人合用一支火把，照亮黑夜也不在话下。霁凉二人隐匿在黑暗中，火把的余光照不到这里，只要不发出什么动静就不会引人注意。

待到最后一个巡逻士兵消失在眼前，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等等。”话音刚落，罗华就松开手掌追去对面的路口。

指尖从他的掌心掉落，霁凉想反手去拉，也来不及了，只得快步跟上罗华的步伐。

罗华分明只见过一次霁凉结出的保护咒法，而今他自己居然也能画的分毫不差。

他的掌心凝结光芒，那是独属于曼陀罗华的灵力在他的指尖流转，手指轻轻往前一推，刚好落在最后一个巡逻士兵的后心处。咒法微微一闪，随即形成一个能把所有士兵都包围住的防御罩，而后微光渐渐淡去，隐匿在黑暗当中。

霁凉眼露诧异，折扇在他的指尖来回摩挲，倘若罗华回头看上一眼，定能发觉藏在错愕底下的欣慰。

繁华的街道上黑漆漆的，巡逻士兵就像几条火龙，穿梭在大街小巷，守卫小城的安危。

街边的屋中了无灯火，许是有人亲眼见到那怪物的凶狠，心中吓坏了，情愿摸黑探索，也不想点上微弱的烛光。

也有听信传言，胆子依旧很大的，他们只当是危言耸听，勇敢地他人点燃心间那一把希望的火光。

“报！”士兵驾一匹战马横跨整座小城，打破了茫州城内诡异的宁静。

踢踏有力的马蹄踩在松软的黄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躲在屋内的城民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趴在墙壁上，靠近门窗，厚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迅速变远，却有一种安抚人心魔力。

马儿从霁凉的面前飞驰而过，马上的人还朝他们藏身的路口望了一眼。

报信的士兵利落下马，落地干脆有力：“报，大将军！泽君副将已在城中安排妥当，难民也已安抚完毕，他让您安心作战，不必顾及其他！”

将离认出报信士兵是泽君身边的心腹。

只见那士兵满脸羞涩，双颊微微涨红，他四下张望、眼神飘忽，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四周有不下数十双眼睛紧盯他，个顶个地严肃。

士兵难为情地凑近一步，腹诽泽君副将是个老不正经的，却也不能违背副将的意思，遂小声耳语：“副将还要属下给您带句话，他说，我的心……心肝儿，你自己也千万要注意安全！”

士兵的声音愈来愈小，吐出那三个字时，更是彻底没声儿。也不知将离有没有听清，是什么反应，反正士兵自己羞得脚趾蜷缩，抬不起头。

“副将还有什么指令吗？”

周围人见士兵神情扭捏，忍不住催促。

士兵扫视一眼，又恢复平静，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眼神，随即径自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回到泽君身边去了。

将离读懂了传话士兵的唇语，那三个字……泽君总爱这么叫他。

想起那个人，将离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带了笑意，他朗声喊道：“烦请为我带句话，泽君，你们也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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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君正处小城的西部，是那日他们带西岐大军攻打的城门。

昏暗的月色，映出他一人的背影，无比孤寂，也许是因为他那身似正似邪的气质，让泽君变得生人勿近。

有些人生来就该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西城门最靠近西岐国，也是怪物攻下茫州城、进军西岐的最后一道防线，按理来说也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站上城墙守卫百姓的士兵，大多为新收编的北国青年，训练也不过一个月。

当日，西岐大军攻破茫州城时，前去给老城主报信的棉袄青年也在这里。

短短一个月，文弱的青年就上过两次战场，变化不可谓不大！日晒雨淋下，青年的皮肤已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他的面部轮廓硬朗，露出的一截小臂上，肌肉线条流畅，并且，他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盔甲。

与那夜不同，铁汉柔情的军官再没有声嘶力竭地鼓舞部下，他们个个目视远方，沉默不语。

不知是碍于泽君将军的威严，还是惧怕那怪物的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