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洵二话不说踹开按住沈怀玉的太监，将沈怀玉扶起来，“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又是郡主，容得你们这般放肆的对她？”

有人呵斥，这些太监都愣在了原地，照莹也趁机挣脱了出来。

温洵一下朝便立刻向宫外走去，想赶快回家处理事情。没想到刚到宫门口就听有人说，昭和郡主在宣政殿前对陛下大不敬，直言沈世子之死的真正原因。

他想也不想的立即往回跑，就看见这群太监对她动粗。

崔掌院道：“本官昨日还听我夫人说，你们这些内管在安国公和国公夫人停灵期间，上门对昭和郡主言语不敬，出言羞辱。本官当时觉得是我夫人夸大其词，没成想今日一见，是我夫人说的保守了。”

今天不止出言不敬，更是动手了。这么些人，以捉拿罪人的手法将沈怀玉按住，拖下去。

崔掌院瞥了苏将军一眼，意有所指，“贵妃娘娘这般御下不严，看来不适宜主理六宫啊。”

在你女儿主理六宫期间出了这些事，你不说两句那就背好这口锅啊。

苏将军和崔掌院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也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没好气道：“我那深居简出的傻闺女管自己手底下那三瓜两枣都费劲，哪来的精力管到御前。”

主理六宫不假，宫里的太监宫女归她管也是真的，但总不能将手伸到御前呐。

一见三位大臣出面说话，李公公也僵在原地没辙儿了。

沈怀玉瞧见这样大好机会，又接着道：“陛下，您说太后病重却又不让人看望太后，那太后是真的病重还是已经崩逝谁又可知？”

“张皇后曾在亲笔信中言明，张栋和他人密谋，共同谋划出襄国公当年的惨案。时至今日，您都没有下令去查清这个‘他人’是谁。”

“难道您是知道这人是谁，有意包庇吗？”

看热闹的臣子们这时才想起来，那天张皇后的信中确实提到过这件事。张栋算是揽下了所有的罪名，以至于没人想起那个‘他人’。

“您纵容御前的这些太监，在太祖亲封的安国公灵堂大闹，在太祖亲赐的牌匾下出言羞辱安国公的遗孤。您将太祖置于何地？”

“您囚禁太后，瞒下与太后有关的全部消息。太后出不了慈宁宫，旁人也进不去。您这般做，如何对得起太后对您的养育之恩！又将先帝置于何地？”

“您对太祖留给大宋的忠良赶尽杀绝，您囚禁先帝发妻。您为君不仁，为子不孝。百年后到了皇陵，您如何面对太祖和先帝？”

就连温洵，都愣了好久，喃喃道：“怀玉，你是疯了吗？”

下一刻，宣政殿大门打开。

昌平帝面不改容的从内走了出来，淡淡地看了沈怀玉一眼，“昭和，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你不是想见太后吗？走吧。”话落，昌平帝率先朝慈宁宫走去。

沈怀玉立即跟了上去，可却被温洵拦住，朝她摇了摇头，“怀玉，不可。”

她方才将昌平帝的那些龌龊心思全都说了出来，更是说他不仁不孝。刚才昌平帝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觉得这是最可怕地方。

有一种你说中了，他不继续演了的意思。

“舅舅，回去吧，往后不要同我扯上关系了。”沈怀玉拨开温洵的手，坚定道：“我要去见太后。”

照莹也想一同跟上去，却被李公公拦下。她瞧见李公公一行人也没跟上昌平帝，这是想单独和沈怀玉谈的意思了？

为了她们能顺利来到宣政殿前，南依一直在暗地里替她们解决想要阻拦的侍卫，希望南依能跟上吧。

沈怀玉跟着昌平帝走了许久，她放眼看着周围的景象，这确实是去慈宁宫的路。

这皇帝难道真的就这么轻易让她去见太后？

蓦地，沈怀玉还在分神之际，听到昌平帝说：“你倒是沉的住气。”

昌平帝转过头来看着她：“再往前走就是慈宁宫了。”

下意识的，沈怀玉接话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昌平帝冷笑一声，道：“朕以前怎么没发现，昭和这般胆大呢。”

“想说什么就说，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拐弯抹角。”沈怀玉没好气道：“不觉得累得慌么。”

以前是觉得生活有盼头，想活命，才会忍气吞声，一退再退。如今沈家人除了太后外都死完了，她进宫就不指望能活着出去，早死早超生，自然无所畏惧。

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她死了，宋长凌也不用受他威胁。

“这里四下无人，昭和死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昌平帝这话像是在说给沈怀玉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呵，”沈怀玉道：“我才当着那些文武百官的面，在宣政殿前将你那些见不得的人心思全都说明。我要是之后再无消息，你猜天下人会不会说你，杀人灭口。”

事到如今，她要还是伏低做小，默默无闻的话，她坟头草长了三尺高都没人知道，还以为她还在后宫侍疾呢。

所以她才会选在下朝的时候跑来闹，一是引起人的注意，让人知道她在宫里。二就是泄愤，若昌平帝真要是不顾脸面把她弄死的话，那昌平帝就坐实了不仁不孝的名声。

他辛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仁孝明君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沈怀玉：“对你而言，我活着的用处远比死了的用处，要大上许多。”

“确是如此。所以朕可以容忍你的所有不尊敬，不恭顺。”比如沈怀玉在他面前自称“我”，说话口无遮拦，不考虑后果。

在皇帝面前你呀我呀的，不是他脾气好，而是因为沈怀玉还有用处。

昌平帝的暗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举到沈怀玉面前。

“喝了它，朕就让你去见太后。”

沈怀玉拿过瓷瓶，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将瓶口朝下晃了晃。

“带郡主去见太后吧。”

你让朕放心，朕自会让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