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

哨声再度响起。

方菲菲慢悠悠地迈进舞蹈室。

姜悦和沈箬瑾，还有石映雪，三人并排站立。

她们跟前是一个蓄着长发的中年男人，穿得花里胡哨，一脸严肃。

然而，哪怕他再严肃，也禁不住三人齐刷刷地向方菲菲投去诧异的目光。

“你……怎么会……”沈箬瑾惊讶地捂着嘴。

姜悦更是瞳孔大睁。

要知道，穷得叮当响的方菲菲，为了凑钱买队服，甚至给姜悦下跪。

“呵，你那扫大街的妈，给你转账来啦？”姜悦讥诮道，“以为有了队服就能坚持到选秀的一天？搞笑！”

方菲菲不疾不徐进入队列，“乾坤未定，谁是黑马还不一定呢！”

石映雪嗅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小心翼翼地拉扯着方菲菲，压低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少说两句吧！”

“干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舞蹈老师中气十足地一吼，这才降下火药气息。

她们才刚成团不久，部分是没有舞蹈功底的，比如方菲菲。

要做的是压腿，下腰，体能训练平板支撑。

“小雪，有什么提高知名度的办法？”痛苦地照葫芦画瓢将腿压在单杠上，方菲菲热汗淋漓。

原本她是能唱会跳的，谁知道原主这副身子骨，跟水泥筑钢筋似的，硬得出奇！不知是不是她的灵魂被病痛折磨久了，才练习了一会儿，就虚的慌。

虽然疼得要命，哪怕周身不适，方菲菲仍咬着后槽牙继续坚持，同时也不忘惦记着薅羊毛系统的任务。

“哪有……”

石映雪软软地开口，不待她说完，另一侧的姜悦截过了话头，“想出名啊，大街上卖唱去啊，你不是很拿手么！”

姜悦本是讽刺，方菲菲却双眼透亮，“这主意不错！”

当然，换来的是姜悦的嗤之以鼻。

训练到十点才结束，方菲菲回到宿舍套上厚棉服，马不停蹄就往外走。

冷风如刃，摩天大楼下，是宽阔的广场，喷泉池正冒着水花子，路灯和霓虹点亮夜色。

她不禁顿了顿，三十年呐，根本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引擎声如野兽低吼，宝蓝色的车，从她身边如一支飞驰的箭滑过。

方菲菲吓了一跳，张皇地后退。

那车，真好看，比那会儿她坐的美丽国老爷车高级了不止一点半点。

她宛如王姥姥进大观园，驻足盯着停在公司大门处的车。

这时，车门推开。

踏出的是油光铮亮的男士皮鞋。

熨烫妥帖的裤管裹着长腿，男人身材高挑，灰蓝色的西装，宽肩窄腰。

方菲菲只是看着他后脑勺和高大背影，就觉察到了高不可攀的贵气，以及……该死的铜臭味啊！

“城缺哥！”

清脆的呼唤，大门处提着裙摆款款而出的人，正是缺席培训的女团队长——秦沫。

人来人往的商场外。

方菲菲紧张地站在中央，手上望着话筒，按下了按键，所连接的音响顿时发出了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没想到现在明星唱歌都能拥有这么好音质的装备了。

她眼中闪着光，格外感谢石映雪教她如何使用这套设备。

哪怕她去请教的时候，石映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也仍然挡不住方菲菲心中的欢喜。

略微沙哑的歌声通过话筒，演唱着九零年代歌后方菲菲的成名曲：花好月圆夜。

不少人停下匆忙的脚步观望，也有人在演唱者的破碗里放下一两块。

一首唱尽，那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女孩，冲着围观的人挥手，“大家好，我是方菲菲，很高兴见到你们。”

众人：神经病。

方菲菲埋黄土里骨头都沤烂了，唱着亡故者的歌，顶着巨星的名字，还真以为自己开演唱会呢！

人越来越少。

方菲菲笑容僵住，眼前浮现出秦沫亭亭玉立的模样。

她，白得像一道光。

一袭长裙，搭配浅蓝色的皮草，踩着布灵布灵的高跟鞋。

施施然前行的时候，波浪卷的长发起起伏伏，美眸似星河，潋滟魅惑。

跟她一比较，方菲菲愈发郁闷。

极度怀疑，秦沫往这里一站，都不用扯着嗓子唱歌，就能够光芒四射。

她吐出心中郁闷，再一次捂紧了话筒：

你说红豆最相思。

你说天涯共此时。

你说百花丛中唯我情有独钟……

她的一首抒情曲「你说」，虽然流传不广，但娓娓道来的调子，由原主略微沙哑的声音演绎，别有一番风味。

方菲菲没注意到，她先前盯着出神的保时捷，正停在道旁。

男人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锁定着路口拐角清唱的她。

助理顺着BOSS的目光看去，悄然下了车。

公司近来接手了业内最大的娱乐经济公司，助理也学了不少圈内的知识，不可否认，眼前这位的台风很稳健。

唯一遗憾的就是形象太差了。

像是这样的人，在物欲横流的快节奏娱乐圈，无出路。也不知道老板盯着她是想要做什么？助理恭敬的等候吩咐。

方菲菲沉浸往事中，察觉到有人靠近，但她没有多看一眼，直到来者离开，破碗里多了两张红色的毛爷爷。

这时新的纸币！她可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特意记住了。

！！

歌声戛然而止。

方菲菲骤然抬头，不期然地往那辆惹眼座驾看去。

距离约莫有二十米，然而四目相接，她看清了宋城缺的脸，刀削的轮廓，挺拔的鼻梁，薄刃的唇。

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只是奇怪，像是这样的极品男人，她应该过目不忘才是！一时间，方菲菲分不清，这是原主对这人熟悉，还是她自己。

他目光冷漠，阴翳得像是刽子手。

果然，金钱使人膨胀。

这男人，看别人就像是在睥睨芸芸众生。

“BOSS。”助理回到驾驶座，讨好地笑了笑。

宋城缺寡淡又冷漠，难得有吸引他心神的东西，能为这个街头卖艺的停留半分钟，算是这女孩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方菲菲发呆地望着这边，没了歌声，宋城缺兴致阑珊。

靠着座椅，他阖着眼假寐，醇厚磁性的嗓音没有任何留恋，“调查一下。”

什么？

助理一愣，原以为自家老板停下就够劲爆的，没想到竟然还要去调查身份，这女孩果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惹眼的座驾汇入车水马龙中。

冷风迎面来，方菲菲一个激灵，才记起自己不辞辛劳的初衷，扯着嗓子冲着车屁股喊道，“我叫方菲菲，方菲菲！”

细白如盐的雪花飘飘然，落在她脸上、耳朵上、两张毛爷爷上。

她张开嘴哈了哈冻僵的手，两手之间雾霭腾腾，好比打开了蒸锅上的笼屉。

他应该听到了吧？

方菲菲弯腰捡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零零碎碎的一把纸币，虽然不多，但却挺有成就感。

「恭喜开启机会一次。」

正在这时，脑子里的机械音久违地响起。

方菲菲心头猝然一紧。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记住她的名字了？

透过原主的记忆，她去往便利店买了点日常用品，各色商品琳琅满目，方菲菲只能拿最便宜的。

结账时，她拿着钱不知所措时，老板刚好不想找零，指挥着方菲菲打开收款码。

中途看她像是看猴子般，给她将剩下的钱转到了余额里。

又学了一招，方菲菲开心的勾起嘴角时。

一冷一热的交替，令她打了个哆嗦。

原主这身棉衣，实在太不保暖。

点开购物车，倒是有不少的羽绒服供其挑选，也就是她醒来时，秦沫和姜悦她们身上穿的那种衣服。

轻薄蓬松又暖和。

一件最贵的，三千五百多，方菲菲毫不犹豫地下单，幸运用户优惠券叠加，只需十二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方菲菲决定，以后每天结束了练习都来这里站岗放哨。

现在余额还剩一百六十多，多一个人记住她的名字，她就多一份底价购买的机会！

脱贫攻坚，指日可待！

夜晚十点的宿舍，只亮着微弱的夜灯。

方菲菲刚拉开门，就见长发如瀑的秦沫在客厅和洗手间进进出出。

她穿着缎面的真丝吊带睡衣，裙摆缀着蕾丝边，四肢纤长，但是那张脸涂得乌漆嘛黑。

好像是面膜？

听到开门的响动，秦沫扭头看了眼。

方菲菲抬起手，正想打招呼。

“hi”这个音节卡在喉头，秦沫已经抽回视线，旁若无人地涂抹身体乳。

方菲菲一丝赧颜，正好姜悦将加湿器往秦沫的主卧里送，“沫沫姐，还有任何吩咐，喊我一声就行。”

相比于对方菲菲的恶言相向，伺候秦沫，姜悦恨不得长一条尾巴摇晃示好。

托秦沫的福，姜悦只是警告她，“沫沫难得住宿舍，你响动小一点，敢打扰了沫沫姐，看我弄不弄死你！”

方菲菲不想多看姜悦一眼，目光则在秦沫脖颈间滞留片刻。

她脖子上那条项链真不错，姜悦方才拿的白色圆柱体又是什么？怎么还会往外冒烟，方菲菲脑海中不停往外冒着疑问。

为了不让自己丢脸，也为了能够更好的适应时代。

上半夜，方菲菲基本都在通过手机查阅无数的资料。

真别说，九零年代她就接触到了互联网，但如今的发达程度，完全是旧社会不能比拟的。

只不过，这手机就是有些卡顿，戳了戳，需要好几秒才跳转页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单单秦沫那条项链，就价值两万多。以前的她可以买的起，现在别说两万了，两千对她来说都是巨款。

不过这些都是身为之物，重要的是原主的皮肤，实在是太差了。

方菲菲继而又跳转到了保养的类目，美白丸，瘦腿丸，丰胸丸……各色各样的丸子以及脸上涂抹的化妆品，让她挑花了眼。

什么最重要？

肤色！

所谓一白遮百丑。

原主实在是太黑了，方菲菲眼睛都不眨的将美白丸放入了购物车，这东西以前没有，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

方菲菲正琢磨着如何使用，拿五块钱兑换成功后，照着说明书吞了下去。

随后，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