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宁波
作者:常明月 | 分类:都市 | 字数: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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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那时在聚居在宁海赵家村的老乡很多,除了小孩也有三十来个。我前面说到过大嫂炸金花的事。炸金花可以说是那里的老乡们唯一的娱乐。那里除了我们村上的老乡,还有一群习水的老乡,听说他们也很爱赌博。有两个主要赌博窝点,一个是大嫂经常去的习水老乡那里。我只只知道在哪个风向,从来没去过。我不像常忠那样嫉赌如仇,不过也不喜欢赌博。另一个就是我们住的屋子。屋子比较宽敞,又全是男人居住,想赌到什么时候赌就赌到什么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一到晚上七八点,吃好晚饭,赌徒们就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只要人数到了三个,坐着围着赌桌就赌开了。赌规是定好了的——一块的底,三十封顶。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赌着赌着加了一个。又来了两个,挤着还能勉强坐下。再多两个,只能站起来了。人数最多的时候有十三四个,也只能有十三四个,再多就站不下了,而且人越多,一局赌到最末几家的时候也就越容易推算出牌友手里是什么牌。
整间屋子乌烟瘴气的,在几幢房子之外也能听到吵闹声。多数时候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就收场了,有时通宵。我经常被他们吵醒。
有些人不管输赢都是安安静静的,有些人输赢都要大喊大叫的。平时都是好兄弟,上了赌桌就只有钱了。赌钱果真是伤感情的。
对于赌博这事,我只是粗略的概述一下。我那一整年,只赌过手指都数得过来的次数,而且没有一次超过三个小时。所以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一天如果不加班,就有那么几个小时不知道用来干什么。说看电视,很多人是不喜欢看电视的;说闲聊,天天见面也没什么好聊的;说锻炼,在工厂里就练得够累了;说琴棋书画,只有三五个人会下象棋(我当时是最喜欢的一个,只是水平一般),剩下的三门,就不提了。
不赌博,实在空虚、寂寞。
在那段时间,留在我的印象里最有趣的一件事是去西店抓小螃蟹。
下午两点多钟去的。我、廷银、家旺、常建、常平、常忠、应海、廷军(江哥二弟)和他两岁的儿子,一共去了九个人。常忠和廷银骑电动车,常忠载着我,廷银载着廷军两父子;家旺和应海一辆自行车,换着蹬;常平和常建一辆自行车,也是换着蹬。
从赵家村到西店有二十多公里。一上路,廷银和常忠就骑着电动车跑在前面。跑一段,他们停了下来,等骑自行车的人跟上来了又继续往前跑。家旺和应海到了后半段路的时候,一直争吵。现在是他载着应海。
“你再叽叽咕咕的,到了海边,老子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家旺吓唬应海。
“我载你载了那么远,从赵家村到梅林;你才载我一小段,我又载了你一大段。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你还好意思说!”应海不甘示弱。
“你比我重,你当然要多骑一点路了!”
“还不够多吗?还要多骑多少?别啰嗦了。说得再多也没用。反正你要一直载我到西店。”
“你妈的,老子……”家旺话还没说完,应海就一拳捶在他背上,他“哟”了一声,接着说,“本来不想收拾你的……”
“谁叫你骂我的?真不害臊!”
“到海滩上两个人好好打一架,打死谁就把谁扔到海里喂大鱼。”廷银不怀好心,在旁边挑拨离间。
“他倒是比我强壮,不过对付他我只要一只手就足够了。”
他们就这样吵着闹着。
翻过西店的山脊,就能看到海了。一眼就能望穿的海面在十月和煦的阳光下荡漾着波纹。它不是大海,只是从大海延伸出来的一片水域,被周围的山峰包围着,我们看不见真正的大海。从坡上冲下去,第一个路口左转,前行一小段路,来到了海滩边上。把车停放好,廷银从电动车的后备箱里抓出我们准备好的塑料袋。常忠一停下车,我就急奔向海滩。果然有很多小螃蟹,脚是鲜红的。我一走近它们,它们就往湿土里钻。我不知道怎么下手。常忠在我后面叫我:
“不要到处跑,别把他们吓跑了。”他手里拿着袋子走到我旁边,“脚步要轻一点,趁它没发觉的时候一把抓住,跑到洞里去就很难刨泥土了。看着我抓一只给你看。”他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蹑手蹑脚的走开了。我屏住气跟在他后面。他突然转过头,把食指贴在嘴唇。
“嘘……”他把头转回去。站着。身子稍微往前倾。
我看到了好几只。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正在逃遁中。常忠朝着一只小“大螃蟹”慢慢挪动着双脚。慢慢的蹲下身,火速一把抓去。他周围的小螃蟹立即四处逃窜了,有的往洞里钻,有的还继续往前奔。他把它连同泥土往袋子里一扔,指着一个洞口对我说:
“你来刨一下,我看到一个大大的钻进去了。看能不能把它刨出来。出手一定要快,小心被夹到手了。”他轻手轻脚的往前走去。
“我捉住了一只!快拿袋子过来!”常建在那边喊到。常平拿着袋子朝他走去。
他们其他人一个个都像寻宝一样在海滩上寻找着。
我蹲下来刨了起来。刨着刨着,它窜出来了。我一把抓去,抓住了它。我感觉手指被夹住了,毫不犹豫把它扔了。我奔向海。从常忠身边走过时,对他说:
“我被咬……夹到手了。”
他在我身后哈哈哈的笑。
洗干净手,没有一点伤痕。我为自己的胆小害臊了起来。
我走了回来,常忠问我:
“夹得严重不?”
“没事。只是被吓到。”
他又开心的笑了笑。
日薄西山的时候,我们把整个海滩反反复复搜捕了好几遍,大家也抓得尽兴了。我们把海滩上的一只竹筏推下水。我和常建、家旺争先恐后的跑了上去。应海一只脚已经踩上来了。家旺故作嗔怒,大声训斥道:
“载不动了,你真想喂大鱼?我们划一圈回来你在和他们划。推一下。”
应海往我们泼了一捧水,推了一把竹筏,说道:
“你们去掉大海吧!祝你们有去无回!”
我们蹲在竹筏上,用手当浆,往后拨。没划出多远,手就酸痛得拨不动了……
晚上。常海叫我们把小螃蟹拿到他家去炒。我连味道都没吃出来呢!倒是玩得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