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几乎快要哭出来，可许家娘子还没有结束，拉着他的手一路拽到了屋外的窗口。

看着陌生的娘亲，眼泪在许中眼眶里打转，视线稳定后，小小的许中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那被摔出来的鸟儿，也不叫了，也不动了，翅膀以一种诡异的弧度贴着身体上。

许家娘子看着许中，冰冷地说道:“看见了吗，若不是你不听话，不好好读书！”

上前几步，拿起那鸟的尸体，举到许中眼前:“看见了吗！这都是因为你，许中。”

许中眼眶里的泪水喷涌而出，不断地道歉着:“我错了，对不起娘……”

“拿着。”

他呜咽着唤许家娘子:“娘、我……”

“拿好！”许家娘子命令道

许中只好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快没生气的幼鸟，一个劲的哭，泪流满面。

“跪下。”许家娘子继续命令。

许中一边哭，一边跪在了泥地上，手上还举着死去的鸟儿，除了哭就是哭。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许中手中的鸟儿已经变得僵硬，他两只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大小，时不时抽泣着。

许家娘子终于出现，将许中温柔地抱起，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中儿。”

感受到娘亲温暖的怀抱，许中有了些许慰藉与依靠，不停呜咽着，目光穿过女人的发丝呆滞地看着死去的幼鸟。

女人温柔的声音传来:“为娘只是为了告诉中儿，要好好温书，切不可因为其它外事误了学业，中儿可明白？”

年幼的许中回答:

“明、白，中儿明白了，中儿好好学，认真学。”

许家娘子温柔地摸了摸许中的小脑袋，夸奖道:“好，我的好中儿……”

一眨眼，时光再次飞逝。

许中长成了少年，模样清朗，眸子清澈眼型柔和，有三分像许家娘子。

这天许家娘子回家面色很是阴沉，许中煮好了粥，正一碗一碗往桌上搬。

两人安静地喝着粥，许家娘子却突然开口:“中儿，你想要个妹妹吗？”

许中愣住了，妹妹？

但许家娘子又突然皱眉，嘴里呢喃:“不行不行……”

接连几日村长来的次数更勤了，直到第七日，来了许多村民，之后院子里多了个栅栏。

许家娘子叹气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一天夜里

村长又来拜访，这次却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人。

村长，村民，和一个小女娃，此刻正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着。

村民推着小女娃上前，笑嘻嘻地说:“这可是今年最好的一个，许娘子，村长是十分有十二分的在意你。”

小女娃挣扎了几分，但被村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安分了，转而看向了正在烛火前温书的许中。

许中也在看她，但只一眼就很快收回将注意力放回在书本上。

许家娘子这几日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村长到底与她说了什么，此时扶着眉心，迟迟没有说话。

夜色与烛火此刻仿佛都带着凉意，良久许家娘子问道:“她叫什么。”

村长眉头微动，喜色浮上面庞:“二丫，以后跟你们姓，就叫许二丫。”

“不，我不是……”

“啪！”

稚嫩的女童声响起没多久，就被一巴掌打断。

二丫头侧向一边，脸颊很快肿起，可她的眼神还是不屈服地看向打她的村民。

那村民显然认为自己受到了挑衅，也不管其他人在场，就要修理这个丫头。

“行了！”许家娘子呵斥，将二丫拉到身后:“我会管教。”

“好、好”村长点点头，满意了:“小杨，不得无礼。”

“是、村长。”小杨后退了一步，很是听村长的话。

村长仰起笑容，靠近几步:“那过会儿我派人来把地屋修了……”一边说，村长摸上了许家娘子的手。

许家娘子极快地躲开了，紧绷着嘴唇:“多谢村长。”

村长看着落空的手，也不恼怒:“早些休息，许娘子。”

许娘子年纪不大，是个寡妇，容颜姣好身段也极佳，小杨看见村长这副模样，有些猥琐地笑笑。

村长点点头:“我明日再来。”

两人走后，二丫从许娘子身后探出头来，拉着她的衣袖眼睛多了几分希望:“姨姨，我不是许二丫，我不住这里，我叫……”

“认命吧。”许娘子闭紧了双眼，不愿再看二丫一眼。

二丫怔住了……也明白了，但将目光放在了书桌旁的许中身上。

但许中仍然在旁若无物看书，仿佛不知道二丫的存在一般。

“哥、哥哥——唔。”

稚嫩的声音响起，许中执卷的手顿了顿，但发出声音的人已经不见了，挣扎间看向许中的眼睛亮的惊人，写着两个字——救我。

许中依旧装作看不见，但他并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做什么，也知道村长在做什么。

于是他装作看不见，只要读书，只要他读书，就够了。

屋外传来女人的呵斥声，隐隐听到“不可”“扰”“温书”几个字眼，语气有些激动。

视线开始模糊，云亦娣和姜谌对视一眼，有些东西猜到和亲眼所见是不一样。

“继续看吧。”姜谌轻声提醒。

之后的日子好似并无不同，如果非要说不一样，便是许中温书时，窗外总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偷偷注视着他。

许中忽视着，当做不在意，可这双眼睛没有放弃，每日每夜都在那里，就这么过了一年，这一天。

窗外传来稚嫩的女声:“哥哥……”

许中不理

“哥哥，救我，我不是二丫。”

许中依然在看书。

这时屋外终于安静了，许娘子端了饭菜进来将饭菜轻轻放下，温柔地问:“中儿，书看的怎么样了？”

许中将书卷放下:“差不多了娘亲。”

许娘子瞧了一眼书，皱紧了眉头:“怎么进度这么慢？”

许中垂了眸子，有些抱歉:“对不起娘亲。”

“用膳吧。”

许中扒着饭，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二丫……不吃饭吗。”

许娘子停了箸，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