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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人,

作者:系统预设 | 分类: | 字数:36.9万

第95章 超度我(七)

书名:同路人, 作者:系统预设 字数:3555 更新时间:2024-10-22 09:12:44

其实A从来就没有离开,她只是不想再和尘说话。

这个男人就该死,他伤得我最深。他就是个混蛋。

“你哪还有自己选择的资格?”——只要自己醒来,尘的这句话就会充斥在她的心中。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自己。

他总是温温柔柔的,永远都呵护着自己。他不会苛求自己。不会强迫自己干任何自己不愿意的事。

他永远都是那样在乎自己,即便有很多和自己有关的事,他并不会与自己商量。

但他做的都是对自己最好的。

他什么都计划好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连为他去死这件事,他也说的那么动听。那么真诚。

而“他们”总是把自己当成某种畜类,某种低贱又肮脏的东西。

可这个人,这个叫繁尘的男人。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男人。

讽刺,揶揄,挖苦。

和尘共事的这些日子里。尘很少会对自己温柔。尘似乎不懂得如何对待温柔一个人。

与尘的最后一次谈话是几天前的事了。

——她把自己蜷成团:“他从来不会对我吼。”

“啊对,他会让你为他死。他会把你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蜷得更紧了:“你是不会懂的,我爱他!”

“哪一种爱?喜欢、怜惜、崇仰?

哪一个表现?信赖、依靠、恭从、仰望?

哪一个状态?痴迷、珍视、亲昵?

爱到什么程度?朝思夜想的痴狂、还是润物无声的安详?

你看,你连一点点现实的细节都说不出来。

就用一个爱字包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

“我...我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说的好!那么他爱你么。”

“他...他是爱我的!他照顾我,爱护我。关心我...”

“嗯。我跟你说、那些事我对我家猫也能办到,最平常的义务罢了。”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她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有勇气对尘吼起来了。

所以尘不再对她说什么了,他习惯性地轻揉自己戴着的尾戒,古体的“不辩”两字让他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尘外表上可以妥协,不去与人争论什么,即便会放弃自己的利益;但他的心声绝不能跟着一起“妥协”。尘赖以生存的原则不容许,因为那就不叫妥协,那叫洗脑。

可她偏偏能读懂尘的心声——爱是互相的,是以心换心。

他真的...爱过我吗?

“你为什么总要逼我,逼着我看清什么东西,逼着我接受什么后果,逼着我承担什么代价。除了他以外、我明明什么都不想要的!”

因为我把你当成个人来看啊。

“可我都死了!”

你没死。

“你在说什么?”

你还要逃避到几时呢。

“现实就摆在那里。你拒绝它,你心里就更舒服了?那份苦痛还是日夜束缚着你,这天下之大,没有一人能逃掉现实,难道是我说错了么?

即便你的记忆不完全、即便你心中仍想修补他的完美形象。可事实呢,你这辈子就是糊涂地被利用、糊涂地被一脚蹬开了。

当地狱之火灼烧魂魄时、还要再被这份糊涂勒紧全身,你就甘愿同时经受这两种苦痛么。

现在你我还有机会认清真相,所以求你冷静一下,用理性从头到尾想想,想想那些有意被无视的问题。它就挡在那里、是避不开的。”

这是尘唯一放缓语气的时候——也是A最不愿意听他说话的时候。

只有当A把自己蜷起来,逃回自己的小世界、主动与尘断绝交流时,尘那失去外因刺激的心声才能自然地消失。

在这小小世界中,有一个几乎填满整个世界的“魔方”。

一个被打乱的魔方,每一块都是回忆,都是有关X的破碎记忆。这就是她记忆的状态。

每个面的记忆都是被扭曲的一张人脸,是被曲解的一段往事。被那魔方盯着,让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她能做的唯有一样:复原它。

一开始面对这个三阶魔方,费了她好大的劲才拼出来,六个面都变成了期待中的样子。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角没对上。但无所谓了,她很满足了。

几天后、A再次醒来时,魔方又被打乱了。这次不再是三阶了,破碎的记忆堆积成了四阶魔方。

只好又一遍遍的尝试,忘记了时间的尝试,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天生聪慧,又或是意志坚强,她又奇迹般地拼好了。六个面再次变成期待中的原样了,回忆更细腻了。仍有一个角、怎么都对不上。

拼好五阶要多久?

六阶呢、七阶呢?

不论她怎么努力的复原,永远有一个角对不上。永远。

她能做的仍是唯有一件事:“复原”它。

——你教我怎么再和他说些什么?我怕他。

尘习惯性探出身,拿起故意放在地上的手机,以前的身体,若把手机放在枕边睡觉的话,那这一夜的梦是不间断的,只有远离它,才能睡安稳。如今这一习惯却需要刻意保持。

第95章 超度我(七)

上面是千娇发的一连串的语音信息,全是3秒钟,怪吓人的。

他点开最新的一个。

那声音像公鸡打鸣一样、充满活力:“醒了么?”

又点开第二个。

那声音像公鸡打鸣一样、充满活力:“醒了么?”

行了、剩下的都不用听了。

他直接给千娇回了个电话,对面马上接了。

另一头显然是兴奋劲没过:“看直播,出事了!”

“电话别挂啊。”尘把电话软件移到后台,顺从的打开浏览器,地方头条第一个就是:五岳云横生事端?市长呼吁市民冷静。

尘看这标题就猜出大概了。

他仍是点进直播,看样子接近尾声了,已经开始总结了。

我大概跟你说说得了——对于爱子的愚蠢行为与错误思想、老人家深表亏欠。

“是我教导无方,更是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可谓是痛心疾首。

自责、懊悔、他愿意全力配合五岳云调查、并以个人名义承担爱子造成的一切相应后果。

愧对西国、愧对市民,并且要因这一事件,自愿放弃选举权。言语近乎恳求。

市民们当时就不干了。这些都是您干儿子的错,和您有关系呢?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错,您也决定改了啊,正因为您积极认错,改了、变了,我们才一直无怨无悔地支持您!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你走了这个担子还有谁能扛得起来呢?

这世上哪里还有像您这样的大善人了呢?

我们的城市是不能没有市长您的指引!

——大家喊出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恐惧是真的。

终于闹成一团了,终于是市长被大家劝回了心意。

尘是耐着性子看到这的。

另一面的千娇说话声音嗡嗡的:“多好的人呐,太高尚了不是么?”

尘把直播关了,揉揉眉心,大清早就是这种乱事:“所以呢?你让我看的意思是什么?”

那边沉默了有一会:“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这么大个事你难道就不关心么?”

尘心说我只关心与我有关案子怎么样了,能让我死个消停就是最好的了。他敷衍着:“那没别的事我挂了啊。”

千娇听尘要挂赶忙喊了一句:“等一哈!你先把门开开,我们到门口了。”

话音未落、门被敲响了。除了她俩也没别人了。

尘打开门就招呼着:“正好、‘水’,我想问你点事儿。”

他才不管你是什么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只要你是人,他就是一样的对待法。尘想要找出真凶为自己报仇,自然要了解更多信息,至于最终会是什么结果。现在的他、只能万般无奈地说一句:顺天承运——他知道、自己没能力计划那么遥远的事。

水还是那副思索的样子。估计这辈子、眉头都展不开了。

千娇越过尘、进里面找纸巾揩眼泪去了。

尘径直问水:“你发现什么异样没有?”

水的外表没变化、只是平淡看尘:“没有。事件解决了。”

这个男人一定有事瞒着自己——想学大死神那种城府、水还差的远。

所以尘自然是不信的:“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其它的?”

水此行的目的不是来给尘补习的,他想敷衍几句完事:“昨天五岳云彻查了那男人的人际关系网与住处,从证据中就能断定,这些日子所有的灵异案件都是他主使的,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允许你盖印么,当时的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尘看水不说话了,给他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水眯起眼睛看着尘、这个人怎么不懂好赖?

见尘态度不变、水只好是又补充了几句:“膜拜的目的是获取,方式是巫术。正常供奉几个邪神就已经是仪式者的极限了,可他受欲望驱使,供奉了45位,他的魂魄几乎被蚕食光了。我们看见的,只是邪神们驾驭着的肉身,单纯为了延续香火。”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但他不愿意向尘解释,没必要。尘不够资格。

尘不傻,见勉强不得只好连说好几个:“行吧、行吧、行吧。”他叉起腰,压住心中怒气时,语气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见水不搭理尘了,千娇才接话:“我们是来回收监视设备的。”

尘当时激了:“干啥、在哪儿呢?!”

千娇不知道尘没发现,她都弯腰蹲下了,想想还是捡起地上的平板。

五岳云就信不过尘——资历、成就都没有,一个建立了不到一年的小组织的喽啰而已。

千娇一个人爬上爬下,作为领导的水自然是没有帮忙,尘坐在床上、全程揉着自己的戒指。

直到千娇处理完其它地方的监控与定位之类的隐秘设备,尘这才颓废地扬扬手:“那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走吧。”

千娇是想和尘再交谈几句日常的,比如14的事,安慰几句。不过看尘的态度,便闭上嘴了。

唯独水仍看着尘皱眉,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说你发现的异样。”

尘那双憎恨的眼神、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你瞧不起我,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凭啥跟你说?

但他还是说了——这种儿戏般的置气是没意义的,他发现的异样关乎自己,也关乎他们。

他吧唧下嘴、组织好语言:“市长直播的氛围你们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么?他们太整齐了。假的一样。”

千娇不爱听尘说这种话、出声打断他:“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

尘点头、深以为然:“就这个才怪异。”他说着掏出手机翻找图片。

用小张伟的话来说:这个构图有问题。

他以前有那么几次机会,看过小张伟特意保存在手机里的画。因为小张伟很羡慕这个死了好几百年的、却在最近意外火起来的画家——羡慕他如今获得的举世名望。

那些画都是关于各种神明的。描绘各种伟大、至高的天神与人类互动的场景。

尘终于在网上翻到一张,展示给俩人看:“我说不太明白。自己看吧、这和市长的直播多像。”

水没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千娇看看两人的神情,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水命令她:“有什么想法直说,别看我们。”

她这才疑惑地:“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老人是圣人?”

尘被气乐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切出市长直播的截图“你看他的眼神,你看不出来什么东西吗?”

千娇真没看出来尘说的“什么东西”,他看向尘时反倒看出一些东西来:“我只看出你眼中的疯狂、凶悍与争斗。”

尘手指点得手机屏幕啪啪响、急的直晃头:“他呢?”

千娇苦着脸、哼唧好几声:“你非要让我形容的话、他的眼神里是一种爱。”

一直看着截图的水补充一句:“博爱。”

市长的直播环境——这是种通用的审美化手段,以一种形式美的方式把冰冷的真实新闻拍成感动人的童话故事。被特意设置的拍摄角度与现场布局,让本该严肃理性的时政新闻充满一种情爱片的柔美与感性。

尘点头:“对,大概是这个意思。还有、这个构图根本就不对。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他烦躁的比划着:“画里的神明是在天上,这里的人是在地上,构图上的几何美感就被打破了。

而且这种由下至上的神情、你是不应该在一个清醒的正常人眼中看到。同样的,这种由上至下的神情、你更不应该在一个清醒的正常人眼中看到。”

千娇眯起眼睛、听不太懂:“我没看出来哪里像。听起来你只是嫉妒市长。”

尘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我为了探求真相与复仇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你竟然肤浅的认为我只是想借机出名?

他不得不盯着她了,语调都发生改变:“你认真的、我嫉妒他干什么。你认为我敌视他、是因为他有人追捧、有远高过我的存在感?我繁尘何时在乎过这种虚无的东西。”

他无奈叹口气,想说的都说了、实在聊不到一起去。只好又摆摆手、驱赶两人:“算了,你们说没事就没事吧。”

水全程静听思索,“存在感”从来不是虚无的东西,它大有用处。它拥有将一个最底层的平凡人、瞬间抬升到人类顶点的绝对力量。它能让人呼风唤雨,主宰一切。甚至遮盖掉一切人性固有缺点、进位成神,从而供人仰望......

存在感的“神力”,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理解罢了;又或是他真不在乎——笑话。一定是还没体尝过它的好。

他又是只蹦出两个字:“神似。”

闻声、尘的眼睛亮了、快速转了两圈半:“对,是这个意思。神似。”

他想起什么来、又打开直播回放,端详起来:“与他类似的眼神,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不过这人我说了你们也不认识,他叫‘MN’。两人都有一股将近疯狂的执着。”

千娇心说我看你的眼神也是那样。她几步坐到床上,打开头发、仰面躺下,盯着手中的黑色头绳:“不认识你说个锤子?”

尘感觉他们一时是走不上了,也坐回床上,等着水说话。

组织好语言的水不急不燥地:“高明的人知道如何调动情绪。市长的各种事迹是拉进市民关系的唯一桥梁。繁尘、你是想说市长控制了民众?”

“难道不是么?”‘水’提供的思路启发了尘,他连珠似的抛出好几个问题。

“他一个竞争对手没有,一个接班人没有。你没看到其他人的眼神么,跟猫狗看主人似的,那么尊敬、那么崇拜。

如果这个市没了这个老市长,会成什么样?这个市马上就点垮、我跟你说。

民众为了市长的名誉,都敢直接跟五岳云叫板。这是‘西国’的重点市,可各方面跟自治市有区别么?”

他越说越激动:“要我说,你现在把他照片挂墙上、让市民天天跪着磕头都不违和。”

千娇看向他、眼神冰冷冷地:“我看你就是羡慕加嫉妒。”

——究竟是我糊涂了,还是这个世界怎么了?

尘皱起鼻子、火气没地方发作、好半天才泄出话来:“随便你说吧。不过你们别忘了,咒杀我需要的灵力,不是积攒400年,就是10条自愿牺牲的年轻人的命。你们真的认为这条件就凭那个‘供奉邪神的男人’能凑齐?”

水深吸口气、放缓了态度盯着他:“繁尘,你有几成把握?”

千娇赶忙撑起身、盯着水的表情,这么拦了一句:“你不会真相信他的话吧?”

尘闭上眼、断言道:“十成。”

睁眼时看向仍皱眉的水:“我再告诉你件事,我心中的A已经好几天没和我说任何话了,就连死了仪式者的昨晚也是。我本以为她消失了,可刚刚她跟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