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
作者:系统预设 | 分类: | 字数:3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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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万事开头难。问号。
“前略...
他总想写点什么。比如写一幅画。
对。是写,‘一幅画’。
这叫什么话呢?
他不想写那长长的、长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东西。他想写灵感,那些零零碎碎的想法。想着把它们一点点拼在一起,就像一件手工艺品般,然后反复端详它,再磨细一点,再削精致一点。他光是想着心中便油然生出一股充实感。
后略…”
手指搭上键盘敲了没几个字,尘便坐不住了。
若想成为写手就绝对不可能只依靠灵感,这些道理他是知道的。可他还是固执的想写。写给自己看。
“哎,晦气。”
索性一推三六九,顺势趴在桌子上,眼睛干的厉害。却又拿起桌面的手机,机械的逛网页刷小视频。
“12点十分了。”他魔怔似的在心中念叨。
“马上1点了。”他继续念叨,没放下手机。
“2点41,马上3点了。”头开始疼了,他仍旧是没能放下手机。
几乎没什么联系人的微信响了一声。
一条未读消息,备注上写着‘云岭’两个字。
微信界面有些太干净了,置顶的是存工资的银行企业号。往下是永远热闹的订阅号。第三位是永远静音的工作群--若有通知自会有专人@所有人。
他点开了那个用博美狗当头像的“云岭”,看着显示4秒钟的未读消息,还是选了语音转文字。不知怎得,最近他格外讨厌人的声音从机器中传出来。
成功了,速来。
他把身体从桌上撑起,盯着这几个字发愣。回了个“嗯”字。
换上鞋,锁上了出租屋的门。
——也别嫌我啰嗦、毕竟谁也不能跟着他一起干巴巴地坐车赶路。
今天天气还不错,也就20多度。对夏至来说,是很舒服的。因为不是早晚高峰,车站并没有什么人,更没有那种拿着老年卡,专门儿跟打工人挤一趟高峰车的老头儿与老太。
等车的功夫、他正侧头塞另一边的蓝牙耳机。上一次和他见面是立春的事儿了。上上一次,就是冬至的时候。
冬至,那天早上起来尘的眼皮就开始跳、他本准备吃完早饭去上班的。
路过加油站时扫见个穿的挺单薄的小伙子。
你说早7点多,而且道路两旁还堆着半米高的雪呢。尘里三层外三层、就连穿的马丁靴都恨不得买女式的那种长到膝盖的。这小子单衣单鞋、又露了快十厘米高的脚脖子,抱着膀子独自走在冷风中,换谁不点多看几眼?
开始、尘只以为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时髦,便没在意。
一愣神的功夫两人视线交错了一下,他疲惫的不成样子,蜡黄的脸上蒙着一层皮,面如死灰,逃难似的。那双枯竭的眼睛马上移开了视线。
只一暼,尘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根’不在这。他那颗针鼻大的良心刺痛了一下,没多想便快步走了过去,走进才发现脸型不太像一般的国人。
尘只好拼命回想电影中听来的外语:“h...ello啊?看由一只呃.呃...求国哭desi?”
对面那声音抖得,把元音都冻丢好几个:“我会说汉语。”
害。那你不早说。
尘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他,面前这人黑眼窝都凹成坑了,皮包骨、瘦得跟龙似的,估计拎起来都没有那个绑大闸蟹的橡皮筋沉。
尘的声音带着一股粗野性:“咋了,哥们,遇到啥困难了?”
也可能是尘这种流氓态度吓到他了,不管怎么说、他显然不想和尘扯上任何关系的、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冻得发青的嘴还是硬的:“没,没事。”
尘撇撇嘴。那可不行,日行一善嘛,必须要让外乡人感受到祖国人民的温暖。
“你这可不像没事样啊,几天没吃饭了?”尘指着道对面的抻面馆。“我请你,贵的没有,只管饱。”
他瞥了尘一眼、看不穿尘的想法,可实在是饿得快死了,也就没说什么,跟在尘后面一起进了饭馆。
尘推开不时流下哈气儿水的玻璃门、屋内人没几个人,这才敢朝里面问了一句:“有闲人没?”
闻声、座在靠前台的服务员回了句:“没有。”
尘走向了靠近暖气的座位,抽出凳子大大咧咧坐那了。这家店的凳子很有意思,别人家的都是平面的木凳子,唯独她家,是那种特意削出屁股窝的凳子,就冲这个原因,尘才经常来,一来二去的跟她们也都混熟了。
尘见服务员没过来、催促了一声:“嘛呢,上人了,挣钱了。”
她正在低头剥蒜,头都没抬。她不是那种声音清亮的英气女人,反倒是那种轻飘的声线,看起来不善言谈的安静派。可与尘说话时却也是带着一种轻快的打趣感:“没看见我忙着呢、你不还是老样子么?”
她直到剥完了手中的一头蒜,这才慢悠悠拿起又一头、另一手拿起桌面的笔和纸,起身过来点单。
她看向尘时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以便确认自己眼没花、这才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惊异地看着两人,尘是这的常客没什么可说的,坐他对面的小孩就不清楚了。
她咽下了打趣的话,乖巧站在桌旁、静等两人点单,这个举动让他与尘的关系顿时陌生起来。她的态度给尘也弄得有些莫名紧张,好像自己成拐卖人口的坏人了。
尘拿走她正攥着的半头蒜、挠挠自己的脸颊:“两碗鸡汤面,再炒俩鸡骨架,甜辣的,再...”眼睛一转、看向坐对面的他,“再来杯白酒、烫一下。”
她刷刷记着,又规规矩矩地走回后厨了。
尘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尽量慢地剥蒜。他的生活早定型了,别说吃蒜上班,就是在工位上吃臭豆腐、单位里也没人会说他。
室内暖气的作用下,他身体有了舒展的趋势。
“谢谢您。”他说完便低下头,眼睛盯着面前的白酒不再言语。尘倒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上菜。
服务员才放下面碗、他便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起来。
(吸溜.....)-——无言
拿起了白酒杯。(咕咚)——无言。
噗--(用餐巾纸擤着鼻涕)——无言。
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尘开口了:“说说吧,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眼圈红了、没头没尾地:“我回不去了。”
尘看他吃得可香了,跟喝鸡汤似的、点着头:“嗯。”
他带着哭腔、边吃边说、样子难看极了:“我身上一分钱的没有,只有几件对你们来说是古董的东西,可有什么用呢,我都不知道卖给谁。”
“嗯。”
“也遇到过像你一样的好心人。可当我说自己是未来人,需要钱加‘you’,他们都不信我,还说我得寸进尺,死性不改。”
听起来其他人是把他当成瘾君子了。
尘仍是那个倾听的态度:“嗯。”
“警察我也找过,他们也很友善,问我什么困难。我曾用最真诚的语气和他们沟通...噗--(擤鼻涕)他们很和气的说相信我,但我听到了,他们商量着是联系精神病院还是大使馆。”
尘嚼着蒜瓣:“你去了?”
“没有。”他双眼虚焦地麻木注视着白碗里剩下的面汤、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正在消失又重聚,语气更暗淡了,“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跑出来了。真的,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人相信我。”
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我信。”
他根本就没抬眼看尘,捧起海碗、喝光了所有的热汤、看起来仍没吃饱:“已经无所谓了。衷心的感谢您,我该走了。”旋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