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千娇、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戴着粉猫耳发卡的14仍在那玩平板，平板的白色充电线接在桌面的插排——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

尘摊在沙发上用脚指捅捅它的小短腿。

“你有什么感觉么？比如回归了之类的。”

它眼睛飞快转了两圈、点点头：“我好像、记起他的样子了。”

闻声、尘蹭一下坐起来了，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尘连珠似的：“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才想起来吗？”

它犹犹豫豫的：“不是、其实早就想起来了。”

尘看着它的侧身，忍不住皱眉，语气也严肃起来：“那你为什么早不说？”

它仍是那个认真状态玩着平板，手没停、带着丝恐惧：“...版本更新了。”

尘是真没听懂，跟听外国话似的：“sei更新了？”

“游戏活动没打完。”它只用眼睛飞快瞥了一眼尘的表情，又怯弱补充着，“而且你也没问过我。”

哎呀，这两句话气得他直嘬牙花子。来人间一次，你是嘎哈来了、真就游戏消解仇恨呗？

尘骂也没有话，是打也没力气，就俩字：心累。

他哭丧着脸的劝：“小14啊、小14，你可不能跟大死神学呀。我不问，你就不说？这个撒谎撂屁、不是什么好事，我告诉你。”

看尘没打、没骂。它很认真地点头敷衍着：“我知道了。”仍盯着平板。

尘看着仍抱着平板的14，外表态度诚恳，具体真假就不知道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能为力，自己这些日子真没时间带它。

他越想压制怒火、温度就越是往外漏：“你跟我说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或者都记起什么了。跟你说话呢、那平板能不能先放放？”

14用最怯弱的态度说出了最硬气的话：“我BOSS打完的。行不行。”

“行吧、行吧。”尘也说不出什么词了，只好守着、等它打完，兴许是上了年纪，小14噼里啪啦的玩的起劲，自己光看看都觉得累，看会儿就觉得眼仁疼，那屏幕的光像有形的烟雾，呛得眼睛流泪，便合上眼皮了。

恍惚中有人敲门，尘应了一声，那人就进来了。是千娇。

尘没撑起身子、疲惫地招呼着：“自己找地方坐吧。”

她走过来时嘴就没闲着：“说说你的情况。”

尘把这一连串事件中、和自己有关的都说了，期间14抬眼看了一下交谈中的两人，又移回视线。

千娇坐在对面、插起手：“咒杀你一个就要十条命？而且现在还有余力？”

尘纠正她：“重点是年轻的、甘愿舍命的，这背后没点硬实力是撑不起来的。”

千娇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揉着太阳穴，道理上理解了，但情感上反应不过来。

她试图换个思路：“那你心中的A呢、一直没说什么？”

尘仍斜眼盯着14，看着它小圆脸蛋上的浅棕色菱形胎记走神：“她认定不说，我光一张嘴逼迫她是没用的。她对X倾注的感情实在是太深沉、太杂乱了。别说是外人，估计她自己都捋不出头绪，何况一个字都不漏，现在我连她究竟记起多少都不知道。”

千娇换了个相对放肆的姿势靠着沙发，仿佛某个情感专家：“你就说不恨X、那种年纪的小姑娘哄哄不就好了。”

这句不负责任的话，让尘不得不看向她：“你认真的？我对她是没法撒谎的。她能把我整个心思计划都看透。”

“A现在也能看见？”

“现在没醒呢、所以不能。”

“那好办，你跟我演一出戏。”

他歪头看着她、语气不悦起来：“你怎么回事，A能看穿我的心思，我怎么跟你演。难道要给我一棒子，强行失忆，来段XX剧本中的救赎剧情？”

此时、她觉得尘才奇怪，自己只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技能：“自我暗示啊，逃避啊、你把自己都欺骗了不就行了。听你的意思、A就是这么干的。”

尘就以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你和A是怎么领会这项技能的我不知道，但我学不会，放弃吧。”

他追求的是清醒的死，不是糊涂地活着。

千娇也有些激了，提高了几个音：“那你说、咋子办。”

尘无力地指一下14，消沉起来：“它早记起来了，刚问它，说等打完boss的，我看现在也没完事呢。”

她也看向14、仍是比平时高了几度的声音：“你说早记起来了？我一天问它两遍，它都讲不晓得。”

尘眨了好几下眼，“啊...”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14仍在凝神敲打平板，完全没理会两人。

“看来是玩游戏玩的。”

那尘还惯着它了？

当即抢过它不知道又打了几遍boss的平板，拔掉充电线。

“Heeeeaaaaa！”14嗓子里传出一声不属于它的独特鬼叫，伸手就来抢，尘腕一抖、把平板甩给对面的千娇。

14这一下扑空，见两人都板起脸瞪着自己，身子向后一仰、直接在沙发上蹬脚后跟、打起滚来：“你给我！你给我！”

干哭声震得两人耳朵疼，只是它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尘捂着耳朵、他计划着再吓唬它一次，要是以前的身体，还用抢什么平板，直接抡孩子往地上“guai”了。

他叹气站起身的功夫。

“劳资蜀道山。”

这一声不怒而威，甚至带了些阎王的气势在里面。小14感受到了直指灵魂的恐惧，当即停止了假哭。

尘看向千娇的眼神都变了，偷偷给她竖个大拇指。接着，小14乖巧又听话的跟着千娇的节奏说出了全部的内容。

尘听着听着气乐了，他摆弄着14的黑色兜帽：“你这帽子是不是早就能带上了？

小家伙乖巧点头，眼神明显比之前清澈了不少。

尘现在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作，也只能是怪自己没尽到相应的责任。14说完就低下头不说话了，噘嘴坐那扣手指甲。

他沉吟一声：“听起来还点找小张伟画肖像。”

千娇没理他，自顾拿起刚才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点了几下让14看：“你说的是这个人么？”

14闻声抬头，眼睛亮了：“千娇阿姨、就是他！”

屏幕上的照片是去年报道中截取的，14指认的是个男人，看着挺精神与正常的、也就30多吧，笑的很淳朴。

尘也把头凑过来了：“什么情况？你背后的人这么硬么，几个加强连的特工啊？”

“什么呀。”千娇索性把手机给尘，咱俩说完话，你去浏览器上点一下，预搜索的关键词就是了。

尘感觉冰凉的什么东西从脊骨爬到到脑后，人全麻了。

“噫！”他赶紧把手机甩给千娇，像丢那种带翅膀能抱脸的南方大蟑螂似的，“你们这个世代真的是。”

身边的14又低下头玩手了，一遍又一遍地挖本就干净的指缝，哭丧着脸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千娇给尘一个无奈的眼神。要不要、把平板给它？

他脱力般摆摆手。随便，不然你看咱俩谁有精力带它？

接过平板的14又开心的笑了。笑得是那么纯真。

这种无力感压得人难受，尘不得不跑到窗台去晒太阳。还好窗外景色依旧，绿肥红瘦。

“还有什么快点说吧，我估计我快睡了。”尘把胳膊支在阳台，说着打个哈欠，“天快黑了。”

千娇动动腰，没在意尘：“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这个人的情况我自会调查，你不用管了。领导那边你看着说吧，别把我们俩的私事说出去就行。对了，还有小玉那块，你什么多余的话都别说，我不想她被卷进来。”

尘耸肩：“随便你。”

她故意顿了一会儿：“你不问问我的事吗？”

他仍看着窗外，一切显得平平静静地，感觉几年后仍是不变的景色：“你想说吗？”

她回答的很快：“不想。”

“那不就完了。”尘说得很随意，“你不愿意让我掺和，我非要掺和是干嘛、显我能？我欠儿不欠儿（多余不多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