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正站在房门前，这是间独栋二层楼，这建筑你在Q市内是肯定见不到的，他们此时在外市。他第三次砸响门：“乂！开门！”里面仍毫无反应，“不能真是没搁家吧。”

“那咋整，咱俩也不能这造型搁外面傻站着啊。”尘脚边放着被扎带捆住手脚的小死神。

“铁子你确定没弄错地方呐？”

尘不耐烦的咂舌，没说话。

“早知道就把钢盔带来了，那家伙撬锁一绝。不行我看看能不能把门踹开。”他说着又用力晃着不像防盗门的木门。

“拉倒吧，我先回车里等了。给领导再打个电话问问咋回事，今天太不顺了。这小家伙可能自带诅咒。”

大张伟掏出电话，尘坐在车内看着小家伙的手脚，他勒的不紧、可以说很松——只是为了防止它快速脱身而已。

不一会儿大张伟在外面敲敲玻璃示意他出来。

“能耐不，门前那个擦脚垫底下有钥匙，电话那头说没人开门就用钥匙往里进，没事。”

大张伟打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四下的窗帘把屋内遮的黑压压的，夕阳从打开的房门外跑进来，映得光亮处血红。两人借着光扫了一下一楼，可别说办公室了，连个办公桌都找不见，目所及就一个字：乱。

就跟挨了强盗似的，各色的鞋东、西一只落在什么物品上，水池中堆满碗筷，沙发附近是堆成小山的黑色塑料袋，本应光亮的红木地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以及清晰可见的一串通向二楼的脚印。

大张伟看着皱鼻子的尘：“咱上楼看看呐。”

后者被膈应的好半天才说出句话：“手电筒打开，你小心点，这屋里没有灯。”

尘夹着小死神跟在大张伟身后，一起跟着脚印上了二楼，也是一样的乱，两人靠着手机的光找到间卧室，说它是卧室，只是因为有张堆满了衣服的床。

——“你们胆子不小啊？”

“哎呦我！”

一道声音从幽暗中传来，吓得大张伟猛然转向，手机的光正照在声源身上，后者抬手遮住射向脸的光：“赶紧把那东西拿开，我讨厌光。”

大张伟犹豫着用手遮住手机的闪光灯：“你是个什么玩应儿？”

“问别人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是基本礼仪，还是说现在的人连这个都忘了？”他的声音非常中性，听不出是男是女，“私自闯入我家，你知道与你一起来的男人身边带的是什么吗？”

大张伟试着争取回一些主动权：“死神吔呀？”独特的语感下仿佛在说疑问句。

“呵。它才不是，它只是一个躯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副骷髅骨架，惨白的骷颅，深凹的两个眼窝仿佛正注视着自己。接着这副骷髅又隐入黑暗中了。

小家伙突然疯了一样试图向骷髅的方向蹿，嘴里含糊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尘赶忙按住它：“它是怎么了？”

“它的体在渴望灵的回归，可怜的小家伙。都是你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太粗暴才导致他这样的。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人。”他在黑暗中径直走向小死神，尘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推开，意识到什么时人已经摔在床上的衣服堆里了。

试图搞清状况的大张伟再次把手机照向他。

“我说了，把光移开！”

接着大张伟也被莫名击飞，整个人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咕咚一声。手机屏幕朝上摔在地上，闪光灯被遮住了。

他脚踩的地板上兀自出现血红色的魔法阵，上面写着冥府的信条与象征符号。

他拎起小死神，捆绑手脚的扎带顷刻间如纸屑破碎、散落。接着法阵上方出现了一圈圈蓝色的灵围着两名死神，他松开手小死神仍悬在半空，瞪大了眼睛与嘴，身体不断抽搐，黑色斗篷被风刮的猎猎作响，众多的灵不断在它的身体里进进出出。

尘灵瞳看得清楚，一片黑暗中的那个人身体中是两个魂魄。一个看起来100之内、一个足有几千年之久——这个人也是被附了身的。

魔法阵的红光与蓝色灵光一起渐渐消散了：“它的灵被我放回去了，只剩魂没有归位了，自行归位的时间不会太久，这些日子你们对它上点心，虽然它是不死之身，但若我发现你们有什么过格的地方。”他并没有立刻将小死神交还给尘，而是自顾着忙活起其它什么事，黑暗中两人实在是看不清。

大张伟咽口唾液，刚才飞出去的失重感还记忆犹新：“你也是死神呐。”

“这和你有关系么？”

“我不就问问呐。”

尘想了想还是插话了：“死神既然讨厌光为什么还会早上八点来进行仪式。”

“八点？我们向来是午夜的。”

“不可能记错。收人前我还听到一声哭嚎。”

“那是报丧女妖。”他略微想了想，“14号离得比较远，被唤醒的方式也有些特别。没准是在倒时差。”

尘差点骂出声，这也行？死神还倒时差：“难不成它真是从北欧赶来的？”

“可怜的小家伙，被仪式强行唤醒，魂也不完整才会这样的。盯着它，时候到了它会带你们找到施法者的，记得给我杀掉他。”尘感觉有个小东西砸到身上，手摸上去好像刻着什么。

“把这个印在那人的额头上，我自会来收割他的灵魂。记住，不要交给阎罗。这便是作为我帮助你们的条件。我该做的做完了，现在该你们履行了。”

尘手中反复摩擦着印章：“还容我拒绝。对方都能强行召唤出死神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把命搭里。”

“那终究不过是个拙劣的小丑罢了。”

“我就一普通人，你这么厉害就自己去不就解决了。”

瞬间，强大的灵压几乎要吞噬掉尘的灵魂：“你不是普通人，你的灵魂我看得很清楚，还要跟我装是吗。你是接、还是不接？”

尘感受着几乎压垮自己的灵力，求饶般的答应：“我接我接。”

“那么好，契约成立。”

尘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烙印在了自己的灵魂上，关于这个仪式的条件和内容，他想忘也忘不掉了——繁尘要将印章盖在召唤死神14之人的额头上。这一契约由大死神全程监督。

大张伟吃软不吃硬的劲显出来了：“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他阴森的笑了：“你觉得我是才发现你们两个人的吗？你觉得我的答案是靠愚蠢的大脑推理出来的吗？我从你们一进门就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大张伟嚷嚷起来：“你这就是强买强卖。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人跟我们说这个。是内线的01科让我们来找你的。”

“他们。我当然知道是他们让你们来找我的。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他们也一样。我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来才从冥府来到这的。并不是因为你们的01科。”

尘显然还想再问点什么被他打断了。

“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有问题去问你们的01科。现在，从哪来的回哪去吧。”他开始驱逐两人。

“14，这一阵要跟着他们，要听话知道吗。”他在黑暗中对小死神说。

尘只好收起印章摸着黑从床上起身：“14？要死？它什么名？”

“它的灵魂代号是，所以它的名字是14，听明白了么？”毫无疑问，他在命令尘。

“...明白。”尘刚回复便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应该是附身结束了，大张伟你手机呢。咱可以走了。”

——两人快步走出这屋子后，大张伟猛地摔上房门，朝仍在震动的木门上唾一口，埋怨起来：“唉，铁子你看是不是01科那坏种搁这坏我们。”

尘看看身边的14，明显比之前听话的多，即便还是全黑的眼睛里面也有了那么一丝人性。体内有了魂魄，虽是千年的颜色，但太柔弱了。像是防爆玻璃中的小火苗。

“不见得是那帮家伙。要是坏咱们那都是小打小闹的。这种大事儿他们没这个胆量。不然他就不怕我们出来以后掀了他的家？”

大张伟咕哝几句：“我总觉得这事背后还有事。”

“哎呀行了，操那么多心也没有用。”

“哎嘿，轮到你劝我了呐。”

“总之咱们还得去一趟01科。而且我看这小家伙现在确实机灵了不少。”

“我叫14。”这小家伙突然间说话了，也是同样的中性声音，不过比之前大死神稚嫩了许多，勉强符合这个年纪。

大张伟乐了：“呀呵，小家伙会冒话了。”

尘低头看着它：“你会跟我们走吗？”

14点点头，幅度大的身子都跟着晃：“嗯。等到我的魂恢复，帮你找到强行唤醒我的人。这是我的使命。”完全就是个学大人说话的小孩子。

看着它天真的样子，两人心也软了不少：“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14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睡了。有人把我喊醒，想见到父母就要帮他一个忙，我相信了他。然后我看到了目标。接着我又睡了。是大死神唤醒了我。”

“你不也是死神呐？”

它偏执的纠正大张伟：“我是14。”

尘蹲下用手缕了缕它的乱头发：“所以你也相信我们俩了？”

它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大死神让我听你的，你们有契约。”

尘看着14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想。但他们已经早都去世了不是吗？在千年之前。”即便它对这个千年并没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