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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 分类: | 字数:46万

第13章 冤魂

书名: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字数:3646 更新时间:2024-10-20 06:41:20

小酒吧其貌不扬,里头却别有洞天,头顶射灯打着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诠释着何为 “光怪陆离”,灯光照出卡座里的一帮群魔乱舞,两厢辉映,可谓相得益彰。

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中,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穿过妖魔鬼怪,径直走到吧台前,一只手越过吧台,指节微曲,在台子边缘叩了叩。

过了片刻,吧台后钻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这人五官组合十分奇异,简单说来就是三维版的“獐头鼠目”。他斜乜着眼,有点歪的嘴唇龇出一条缝,将将叼住半根烟头,含混不清地问:“什么事?”

那人拉了拉兜帽,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阴影里,声音从阴影深处传出:“我找莉莉。”

酒吧音响大得吓人,几乎能诱发心脏病,加上一群扯着嗓子乱嚎的小崽子,混合音效堪称壮观。那人音量不高,很容易就被噪声淹没,两人之间又隔着一张吧台,按说男人怎么也不该听见,可那话音里蕴含着某种特别的力量,低调又厚重,越过重重关山,清晰抵达男人耳畔。

那男人却没注意到这一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撩了那人一眼,拖长调子问道:“哪个莉莉?叫这名的人多了去了,光我认识的就有五六个,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那人十分客气地说:“她姓梁,梁雪莉。”

男人眼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下,有点对不准焦距的目光突然凝聚了。

那人说:“她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听说最近回来了,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阵,话音略微有点绷紧:“你是谁?找她干什么?”

那人浑若未觉,甚至还笑了笑:“我是她高中同学,之前去外地念书,好几年没见了。听说她回来了,找她叙叙旧。”

这理由乍听上去合情合理,男人却没那么好糊弄,反而绷得更紧:“同学?既然是她同学,怎么不直接去她家找她?再说,她的朋友我都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你这么号人物?”

那人轻轻一笑:“她、家?怎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搬家吗?就不怕……一个地方呆久了,半夜被鬼找上门?”

男人心头倏忽一跳,某种没来由的直觉窜过后背,汗毛炸成一片。他把手偷摸探到吧台底下,朝那人赔了个笑脸:“我就随口一说,莉莉……梁雪莉是梁总的独生女,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我算哪根葱,怎么知道她家在哪?要不这样,您留个名字,等她什么时候过来,我帮您问问?”

那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指落在吧台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

男人先还有点漫不经心,看到一半,眼神忽然直了——这酒吧格调不高,连带吧台也十分粗制滥造,只滥竽充数地铺了一层木头板子,坑坑洼洼,像是被狗啃了。

然而再怎么豆腐渣工程,毕竟是两指厚的木板,这人手指落在上面,看着没怎么用力,一笔写完,就是一条入木三分的印子。

男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没见过如此独树一帜的装逼法,知道眼前这位不好惹,额角不知不觉沁出了冷汗,声音有点发颤:“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用指尖点了点台面,示意他自己看。男人低下头,就着群魔乱舞的灯光仔细辨认了好久,隐约看出那是一个“顾”字。

男人错愕地抬起头,瞳孔忽然微微一缩,只见眼前之人已经不见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他左右环顾两圈,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只有一阵穿堂小风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卷进来,呼啸着擦过后脖颈。

与此同时,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随着卷进来的夜风,不远不近地传入耳中——

“……告诉梁雪莉,八年前的冤魂,回来找她了。”

东海市的夏夜有点沉闷,大片的乌云聚集在锅底一般的夜幕中,水汽相互碰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已经临近午夜,街道上车流稀疏。突然,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红色的敞蓬跑车以F1甩尾的姿态打了个漂移,直接横过街口,紧接着,连个磕绊也不打,直接开进一所别墅小区的大门。

看门的保安被跑车尾气糊了一脸,半天睁不开眼,气得破口大骂:“有钱了不起啊,什么素质!”

可惜跑车带起的风声太凌厉,骂声卷在夜风中,转瞬撕扯得支离破碎,一个音节也没能抵达司机耳畔。

这是东海市地价最高的一片住宅群,要不是亲眼目睹,几乎没法相信在寸土寸金的东海市区居然有这么一片低密度的花园景观住宅。小区建筑风格迥异,从地中海到巴洛克,兼容并蓄无所不包,乍眼望去仿佛一锅异彩纷呈的大杂烩。

而比建筑风格更精彩的,则是小区乘上直达电梯般、年年翻涨的房价。

跑车一骑绝尘地开到林荫路尽头,前轮打过一个夸张的180度拐弯,在一幢三层别墅前停下。别墅视野开阔,景致优美,环绕小区的景观河流恰好在此汇聚,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池。水池中央立着一座美人鱼雕塑,手捧一只珠贝,细细的水柱从半张的贝口中喷出,“叮叮咚咚”落入水池。

第13章 冤魂

错落有致的背景音中,跑车司机走下车,那是一个年轻姑娘,二十五六的模样,穿一身应季的新款小香风连衣裙,手里拎一个闪闪发亮的手包,十公分高的鞋跟踩起来嘎吱作响,那下巴高抬的气派,仿佛身后有一束追光如影随形地跟着,随时能上T台走秀。

这打扮时髦的姑娘脖子上挂着一副蓝牙耳机,一边恶狠狠地跺着鞋跟,一边就着脚步节奏,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什么?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鬼啊妖啊的,脑子有病吗?我告诉你姓马的,你打这通电话要是只为说些听不懂的鬼话,我就把你拉黑,什么玩意!”

电话里那人可能是急了,吱哇乱叫了一通,不知提到了哪个敏感字眼,年轻姑娘的脸色忽然一变,风轮一样的脚步猝不及防地站住了:“你说什么?姓顾?你没搞错吧?别是你眼花看错了人?”

电话里那人急得原地跳脚,好一阵赌咒发誓,就差用头撞地。年轻姑娘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截口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什么鬼不鬼的,不就是一个小贱皮吗?她随便装个神弄个鬼,你就信了,敢情这么多年都白混了?我告诉你姓马的,她最好别来找我,要是来了……”

说话间,这姑娘已经走进玄关,“砰”一下甩上门,还把房门反锁了。她“呸”的一声,把嚼了一半的口香糖吐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还用鞋跟踩了一脚——这一脚堪称气壮山河,连地板带墙壁跟着震了三震,玄关顶上的吊灯吓了一跳,嘎嘣一下灭了,整幢别墅瞬间陷入黑暗,与此同时,手机信号也断了,甭管人声还是背景杂音,瞬间戛然而止。

*****

女孩一个激灵,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差点把握着的手机甩出去。

是停电了吗?

可如果是停电,怎么会连手机信号也一起停了?

女孩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打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惨淡的白光穿透黑暗,绕着空荡荡的别墅兜了一个圈。

空无一人。

女孩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哪不对劲了——按常理说,别墅里的佣人听见她开门的动静,应该第一时间迎上来,围着她嘘寒问暖拿拖鞋,只求公主殿下临幸一眼。直到她被哄高兴了,或者烦得受不了,摆手示意他们“无本退朝”,这帮人才各归各位,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今天,她都走到客厅了,别墅里的人却像集体消失了似的,一个接驾的也没有。非但如此,这幢断了电的别墅安静得吓人,仿佛进入了平行空间,时空一并凝固,她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女孩不知所措地发了会儿呆,犹豫着是不是要拨打报警电话。就在这时,她听到悉悉簌簌的动静从楼上传来。

女孩大喜过望,借着手电筒的光,扶着栏杆往二楼张望:“有人吗?张叔?王阿姨?你们在吗?”

没人回答她,那悉悉簌簌的动静却越来越近,听上去像是衣服布料蹭在地上,朝着楼梯口一点一点挪动过来。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发白,她艰难地滑动了下喉咙,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女孩的瞳孔突然凝缩成一个针尖大的小点,里面倒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似乎是一个女人,长发披落而下,海藻一样铺散在地板上。她趴在地上,四肢关节如同打了结的麻花,就着这个极端诡异的姿势,慢慢爬了过来。

女孩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咽喉,心跳陡然停了。

十米,五米,三米……

终于,那趴在地上的白衣女人离楼梯口只有不到一米,她缓缓抬起头,露出长发下的面孔——那是一张被鲜血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脸,两只眼睛好似两个血窟窿,直勾勾地盯在女孩脸上。

女孩的忍耐神经绷到极限,终于不堪重负地断了,她就像恐怖片里那些被她吐槽过无数遍的神经病女主一样,发出一声气冲霄汉的大叫。

遗憾的是,别墅质量过硬,墙壁隔音效果良好,她这声惨叫没能响彻夜空,只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差点把自己的一颗心撞出腔子。

女孩撑起最后的勇气,虚张声势地捏紧手机:“你、你是什么人?少他妈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报警!”

满脸血的女人轻笑了笑:“好啊,报警吧……梁雪莉,你把警察叫来看看,‘金茂湾’底下的冤魂是怎么来找你索命的?”

女孩正手脚并用地扒拉地板,拼命往后退,冷不防“金茂湾”三个字钻入耳中,她整个人似是被电打了,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一滴冷汗顺着她姣好的额头徐徐滑落,又被不知从哪吹来的穿堂风卷走,留下一道冰冷滑腻的印子。

“不记得金茂湾了?那我给你提个醒,八年前,金茂湾会所爆炸,引发的大火几乎将整整一层楼化为灰烬,遇难人数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其中一人就是东海大学文学系的教授,姓顾。”

女人勾起嘴角,幽幽叹了口气:“他死得冤枉……梁雪莉,你是不是也打算告诉警察,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女孩筛糠一样战栗起来,尾音打着颤,拉扯成一截细细的游丝,随时可能绷断:“你、你是顾、顾……”

“你说的没错,我也姓顾,”那女人用指甲抓着红木地板,发出令人牙碜的“咯吱”声,“当初上学那阵,咱俩多好啊……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害我师父?”

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停歇地爬下楼梯,那趴在地上的诡异姿势让女孩生出错觉,仿佛这女人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她把蛛网铺满整座别墅,所有人都是她的猎物,被黏在蛛丝上,怎样挣扎也逃不脱。

女孩几乎吓疯了,拼命把手机砸出去。女人尖利地笑了声,稍稍一偏头,手机便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她耳朵飞了出去。

女孩连哭带叫地往后躲:“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想整蛊你,没想害死你师父,你跟你师父都不是我害的!”

“那是谁害的?”女人冲她轻轻吹了口气,离着还有五六步远,女孩却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仿佛那人正对着她脖子根吹气。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不是我……是、是杨哥,是他找的我!他说只要把你骗过来,就有办法让你‘中招’……不是我!真不是我!”

女人眼睛微微一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忽然凝固住:“……杨哥是谁?”

陈聿在西巷后街兜了几个圈,走了不少冤枉路,几乎把每一片石板都翻遍了,依然没摸着顾兰因的影子。他摸出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于是第一百零一次拨通那女孩的电话。

不出所料,依然关机。

有那么一瞬间,高贵冷艳的陈警官生出一个很不高贵冷艳的冲动,他想把手机砸地上,再狠狠跺上两脚。

陈聿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拨通了丁建的手机号。这一回,电话那边秒接,丁总吱哇乱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是被人追杀,还是又被黑车撞了?”

陈聿没工夫跟他斗嘴皮子,干脆利落地截断话头:“你去看一眼,隔壁有人在吗?”

丁建:“大哥,麻烦你看看时间,现在都几点了?人家姑娘铁定睡了,你让我去敲门?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啊?”

陈聿恨不能从七窍往外喷烟:“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丁建:“……”

要不是这小子当初救过他的命,他铁定连人带包袱一并踹出门去,就算陈聿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也甭想再迈进他家门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