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大长老的这个要求一出，李尘觉得有些滑稽，红雪则还要多一些愤怒。

玄立询问，“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大长老一愣，“身份？”

他看了李尘一眼，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当然能看出李尘在这三人里是最中心的人物，且刚才轻描淡写的几次出手里，不带任何烟火气，做的事却让人瞧着胆寒。

他从未停止揣测李尘的身份，但是都被一一否定，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神灵才有这样的威势。

“敢问，前辈的身份？”大长老做足了姿态，他虽然分寸感把握得有些得寸进尺，但是虚与委蛇的阿谀还不错，这一刻的低眉顺目，好似真的对李尘十分恭敬。

李尘却一句话戳破他的心思，“你现在，一定是在想自己忍辱负重，为了大义的牺牲，自觉光辉伟大吧？”

“不敢。”大长老的姿态愈发地低了。

李尘看了他这幅样子，忽觉兴致缺缺，挥挥手道：“不必如此，我刚才既然说了会给你们指一条名路，再给你们一道阵符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你需要再为我做一件事。”

大长老愈发激动，“前辈但说无妨！”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刚才遭受的种种屈辱都是值得的。

李尘说道：“将来，你如果真的造出这样一副躯壳，千万不要将他送往洞中世界！我需要你以天道做誓！”

“好！”大长老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心道：上界疆域无限，我为什么要将躯壳送往洞中世界？那样起步未免太低，要达到神灵附身的标准，至少也得是八境，从洞中世界开始，那是何等的艰难？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李尘颔首，一指将阵法渡入大长老的脑海。

至此，他转身对玄立二人道：“我们走。”

红雪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住了嘴。

等到三人离开，大长老四人都松了口气，苏暮询问，“他们究竟是谁？”

大长老摇头，他作为一种青莲的首领，疑惑比其他人更多。

一个人生在混沌，整个上界都跟自己家没什么区别，结果现在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沓蹦出比自己还大的虫子蟑螂来。

虫子蟑螂，是大长老对刚才三个人的评价，哪怕刚才他站在三个人面前畏畏缩缩，但是不妨碍现在开口重拳出击。

三天后。

大长老在虚空里不断穿梭奔逃，身后是追杀他的红雪和玄立。

“二位！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大长老全身鲜血淋漓，哪怕青莲生来能从世上汲取元力回复自身伤势，这一刻仍旧瞧着狼狈，就连秘境也先后坍塌了四五个，一时又恐惧又庆幸，心道幸好那个瞧着最强的没来。

来追杀他当然是红雪的主意。

三天前离开后，红雪询问李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老东西，李尘只是摇了摇头。

红雪却生了气，她说，“我就瞧不惯你这幅什么事都瞧着淡然的样子，那老家伙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有机会报仇，你做什么翩翩公子？”

李尘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几十万年前，此刻他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不明不白，就算我杀了他，又能得到什么益处？”

玄立说了一声，“殿下果然通透澄澈。”

他还接着说一些夸赞的话，却被红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李尘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红雪好像和程芷安有了许多相似处。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红雪向玄立传音，“和尚，找个机会，和我杀过去，如果能杀的了老家伙最好，就算杀不了，也一定要让他伤了根基，以后几十万年不能兴风作浪。”

玄立一开始并不答应，“殿下都已经放下，你又何必强求呢？”

“少废话！”红雪说道：“你们佛法不是常说以德报何以报德吗？现在那腌臜货色老东西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有帮手，我一个人过去恐怕吃亏，你和我杀个回马枪去！”

玄立发现红雪在面对李尘的事情时，总是和她原本的性格不同，他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吞吞吐吐道：“以德报怨这种话，是那些儒家文人，和佛法无关。”

“少废话！”红雪怒斥，“你就说去不去？！”

玄立本来觉得不该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愣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最后只能答应，“去······”

于是，这一日。

大长老被追杀了许久，崩塌了自身花费多年才形成的多个秘境，伤势极严重，数十万年不曾恢复。

······

······

李尘其实察觉了两个人的离开，但是并未询问。

他知道红雪的心意，知道玄立的敬意，两个人说来都是自己十分亲近的朋友，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为了红雪偶尔的任性，还是为了他们的初衷，都不该阻止。

相反，李尘的感知一直跟随着他们，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即使这个可能性极小。

以红雪的实力，已经足以横行太古，更何况有更强的玄立。

只是大长老就难免更加凄惨，他生来酝酿的底蕴被一一摧毁，偏偏连原因都不知道。

到了最后，大长老不得已动用了自身的本体，天地之间横亘一朵巨大的青莲，莲生三十二瓣，终于守住了自己最后仅剩的秘境空间。

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宁为玉碎的准备，因为背后的秘境里，就是神灵的棺椁，还有这么多年以来他为了神灵复生做的所有准备。

但就在这个时候，从轮回深处传出巨大的震动。

红雪和玄立齐齐回头，李尘传音道：“是王庭，或许是王庭太一的计划已经达成，回来吧！”

红雪这才知道李尘一直都瞧着他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面红耳赤，玄立则早有猜测，这也是他想了想愿意跟随过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害怕危险，只是觉得李尘应该会纵容红雪。

他创建佛门，号称出世，但一切都是在入世的基础上。

如果不能瞧得清楚这一切，谈什么出世？

原地。

刚刚化身混沌青莲的大长老看着忽然消失的玄立和红雪，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马观花似的将这几天的经历在脑海里走过一遍，从看到这三个人度过凶物劫难，到他们找到自己逼问了一些问题，明明还很和谐，到今天忽然出手，刚才还不死不休，忽然就没了影子。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长老有点儿发蒙，但是现实兵不容许他接着发蒙，因为头顶有劫云在迅速汇聚，那是因为他催动了本体，终究被天道发现了他的位置。

在规则之内，接下来，他将要面对一场凶物劫难。

再看看刚才逃之夭夭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影子，大长老在九天的虚空上嘶鸣，“我********************！”

这些话的不堪入目，就连话本小说和野史都无法记载。

另一边。

李尘三人终于见到了王庭太一。

只是王庭太一看他们三个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其中，只有玄立一眼看出端倪，因为他佛法的特殊性，一眼就看出王庭太一现在的状态，双手合十，道：“恭喜，能将两个时期的双魂融合，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只一句话，李尘和红雪便知道了王庭太一现在的状态。

难怪王庭太一进入梦境便马上消失，他们一直怀疑他早有谋划，现在才算得到了真正的佐证。

李尘只问出一句话，“今日发生的一切，是你早有准备吗？”

王庭太一只是沉默，并未直接回应。

但李尘已经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