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并未接着追问，只因为在许多时候沉默已经代表了某种答案。

在来到这里之前，红雪因为他的隐瞒有了一些微词，但李尘反而没有什么怨言，最多算有一些责怪。

他们毕竟是同路人，同行者，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几次生死与共，虽和卢翰等人不同，不是客观意义上的意气相投，但也经风雨，更何况李尘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长辈。

只是，正因为只是同路人，而不是血脉相关的亲人，不是卢翰他们这样的八拜之交，他便更没有责怪王庭太一的资格。

于是，在经历极短暂的时间收拾好心情后，李尘这样问道：“现在，计划完成了吗？”

王庭太一点了点头，他其实自觉没有什么对不起李尘，但这时候仍然有些愧疚，或许是因为李尘这些年同行的真诚。

李尘道：“那就好，其实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尽管开口，既然是能让你更进一步的好事，我们这些人一定全力以赴。”

王庭太一当然知道李尘说的是真话，毕竟这么多年的熟识，都已经算明白彼此的为人。

只是有秘密仍旧不能让他们知道，事关太古所有人的性命，事关王庭。

王庭太一和李尘在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或许是他们都有拖家带口的负重，因为各自身份的原因，注定要负重更多人的前途性命。

李尘这时候正在向红雪传音，他看出红雪的情绪愈发紧张，道：当年我初次接触王庭，也曾因为防备心对他有许多隐瞒，不肯将自己的异状托出，那时候他已帮了我许多。王庭太一终究使我们的前辈，而且他的为人你也该清楚，想来一定是有些苦衷。

红雪却道：“我并不因为他的隐瞒而愤怒，毕竟如你所说，人生来谁又没有苦衷，谁又没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只是他进入梦境以后，明显是刻意支开我们，这明显是对我们有了防范心，而不只是隐瞒。”

她这句话说出的，实则也是李尘一开始心里不舒服原因，只是他现在想得更加透彻，反问道：“倘若事关重大呢？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涉及他自己，你想想他何必隐瞒？反而是多此一举。”

他们的交谈像极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忽然有一天，其中一个小朋友忽然离开这个圈子，说什么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因此其他人不太开心。

道理十分简单，只是心里难免因此产生皱褶。

人心岂是平原大道，岂能处处做坦途？

至于玄立，他对这件事本就没什么意见，他的修行最清楚人生来都是自由独立个体，从这件事情上说，不管王庭做什么都很正常，哪怕明天反戈一击，似乎也是应该。

他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那么，你如今是否进入第九境？”

王庭太一摇头，但提起这件事后有喜色，道：“虽不曾抵达，但我站直了身子，脑袋已抵在了天花板。”

玄立闻言大笑，长身而起，“欲与君王试比高！”

······

······

这场大战来的突然，只是他们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影响，经由李尘剑气分隔，二人并未动用全部境界，只以各自最深刻的神通限制在最狭隘的范围内。

不必分出胜负，更不必论生死，只以神通现各自对九境领悟的深浅。

这一剑气做的空间领域中，但见星河流转，现日月轮换，有虚空湮灭重生，不见鲜血，但胜似无数秘境空间玩具似的沉浮。

在他们的磅礴的气势里，那些招手生成的空间好似随着河流起伏的树叶，轻飘飘好似没有实质重量，且迅速在浪潮中被完全湮灭。

红雪至此知道自己和这个光头的差距，幸好她现在还能瞧得明白二人战斗的来往，换做世上任何其他一个八境过来，绝难看出这二人的手段究竟有什么绝妙之处。

红雪瞧了半晌，暗道就算是十个自己齐上，也未必是这二人任何一个的对手，她心头震撼之余又忽然想到，方才王庭太一说还不曾进入九境，那么他必定还比不上李尘。

“那么，我和他之间，究竟还有多大的差距？”

她的心里黯然却又欣喜，当初自己能一眼瞧出李尘的不同，在上界这么多年里，不知见过多少人，偏偏能做到慧眼识英雄，可现在这英雄走得太快，无论自己如何追赶，都难以望其项背。

论及过往，世上种种，总觉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