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艾味臭，藿香味香，她怎会放错？

韩贵太妃闻言大怒，还当她是狡辩，于是猛地抬起头来，怒声呵斥她道：“我看分明是你故意为之！”

陈霜扑通一声，随之跪在地上，狠狠摇一摇头：“还请太妃娘娘明鉴，臣女当时放进去的真的是藿香。”

陈霜眼眶通红，眼看着便要落下泪来。

许久不出声的陈盈，却在这时蓦地问她道：“妹妹，苏芸和冯瑶难道说的都是真的？这些荷包香囊是你做的？”

当然是她做的，昨晚上她不是都已经告诉她了吗？

陈霜有些诧异为何陈盈还会这样问，便点一点头，低低泣道：“是，当初苏姐姐她们两个过来找我，说是在宫中无事，想要给入宫求学的公子小姐们做些荷包香囊等物，给大家一个惊喜。臣女以为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苏姐姐她们找臣女帮忙，臣女自然愿意帮助她们，是以就答应下来了。之后苏姐姐她们就把针线和锦缎送到了臣女那里，臣女因恐到时做不出来，还请了竹英妹妹做帮手。太妃娘娘和贵妃姐姐要是不信，可问一问竹英，臣女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这……”

四大妃嫔面面相觑，昨儿在太液池的时候，苏芸和冯瑶可是只字没有提起过陈霜、夏竹英，她们还都以为香囊荷包都是苏芸和冯瑶二人做的，并且都还打赏了她们。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一桩张冠李戴的公案。

“夏竹英，本宫且问你，陈霜所言，是否句句属实？”陈盈高拧起眉头，凤目瞪向夏竹英。

夏竹英神色一抖，忙也颤巍巍跪了下去：“启禀贵妃娘娘，陈霜姐姐所言句句属实。因要做的香囊荷包委实太多，臣女做得烦了，后来的那些个都是陈霜姐姐自己一人挑灯做的，还因做荷包，扎破了十指。”

扎破了十指？

陈盈脑海中一转，立时想起来早前陈霜过来的时候，手指上的确有不少的针眼，可恨那时那个傻丫头还居然瞒着她，说什么做些女红打发时间，背地里竟是被人给使唤了。

她一时心疼，便对夏竹英和陈霜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夏竹英答应了一声，忙站起身来，眼看陈霜还跪在那里，下意识就想拉她一把。

岂料手儿还没伸过去，便听当头一声呵斥：“慢着！”

她微微地抬头，正看韩贵太妃高坐在凤座上，冷冷看着陈霜道：“既然荷包香囊都是你做的，那么臭艾一事，你总得要解释解释。你说你当初放的是藿香，可有证据？”

证据……她能有什么证据？当时都是挑灯做的，夏竹英睡得酣沉，香草都是她一个人放进去的，这会子叫她找谁做证据？

陈霜面色发白，无助看了看四下，见四大妃嫔都紧紧的盯着她，她心头不觉更加发慌起来。正待要求助贵妃，冷不丁看见贵妃手里的香囊，心窍一开，登时想起来一事，忙就咬一咬唇，磕着头道：“启禀太妃娘娘，臣女虽一时无证据，但当初臣女不单在公主的香囊中放的是藿香，便是诸位公子小姐的香囊里放的也是藿香。那个福禄娃娃香囊，贵妃方才也说当时乃是清妍公主自己挑拣来的，臣女怎会事先预知公主拿的是哪一个，从而在里头放进臭艾呢？若然太妃娘娘不信，大可以把公子小姐们的香囊拿来看看。”

韩贵太妃听罢，沉吟片刻，方向从蓉点一点头。

从蓉立时着人去钟萃宫取了纪嫣然她们几个小丫头身上的香囊来，递给太妃娘娘看了，里头果然放的是藿香佩兰等物。

如此说来，这事真不是陈霜所为了。

不过，不是陈霜，还能有谁可以碰到清妍的那个香囊呢？

她大为困惑，底下跟着陈盈过来的银霜，皱一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便束着手儿轻轻走上前去道：“禀太妃娘娘、贵妃娘娘，臭艾一事怕是一场误会。”

误会？

这都牵连出多少人来了，现在却说是一场误会？

太妃娘娘眉眼一沉，登时命她道：“你且说来，是什么误会？”

银霜浅浅一笑，便向陈盈道：“娘娘莫不是忘了，早前公主殿下玩耍时磕碰了腿，殿里一时没找到药膏，还是着人去司医司拿的药。后来您怕公主再碰着哪里，是以就让婢子们去司医司多拿了一些膏药预备着，同膏药一同拿回来的便有这臭艾草。”

她这样一说，乐晚晴隐隐也有了印象：“是了，不久前凝月宫中的宫娥的确从司医司取过臭艾草。臭艾有祛风解毒、凉血散瘀的功效，若是碰着跌打损伤，只需用鲜臭草叶五钱，捣烂冲温酒服，另用鲜臭草叶捣烂推擦伤部，即可愈合。”

该不会是凝月宫的宫人误把臭艾当成藿香，放进香囊中去了吧？

众人心中一时都做如是想，只是碍着凝月宫乃陈盈之所，此事又是从陈盈而起，大家便都聪明得没敢说出来罢了。

陈盈站在原地，亦抵腮偏着头思量了一会儿，片刻似是象棋一般，啪嗒拍了一下脑门：“你看我这个脑子，我想起来了，那日我的确让人去司医司拿过金疮膏和臭艾草。不过拿来之后，一时没用上，就把它方柜子里去了。前时香囊送到凝月宫的时候，我怕草叶放得少了，起不到驱蚊虫的作用，是以就把臭艾当艾叶草放进去了。那两日可巧我感染了风寒，鼻子堵塞没闻到味道，是以竟没能当即察觉出来放错了。”

没能察觉出来？

她说得轻巧，却让大家伙跟着虚惊一场。

沈芙荷心里隐有怨言，还当能有一场好戏看呢，到头来原来是个误会。

倒是贾锦霞和甄灵云等人深觉大有蹊跷。

香囊荷包业已发下来好几天了，但臭艾一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到韩贵太妃打赏完苏芸和冯瑶两人之后，它竟出现了。

不能不让人怀疑，贵妃对于臭艾之事恐怕早已知晓，甚至于臭艾有可能就是她故意放进去的。

至于放进去的目的嘛，她们几人不由得都把目光看向了地上跪着的苏芸、冯瑶和陈霜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