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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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何为真心
惹尘在岸边轻叹,“王爷说,他觉得没有意思了。”
说着,飞刀一横,莲瑜身边的冰块碎成了几片,潭面的冰块飞速破开,季伏微一把捞起水里的莲瑜,时嵬和他踏着冰块飞到了岸边。
时嵬探了探莲瑜的气息,大惊失色,“她……”
惹尘把莲瑜抱在怀里抱起,“是龟息,她死不了,约莫会受个寒,喝碗姜汤就是。”说罢带着莲瑜走了。
时嵬仰头去看木廊上的即墨幻,他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和我约定,只要你出现,他就放你走,你要和我离开吗?”季伏微问她。
时嵬站在水边,寒气慢慢消散,她却没有暖意,转头道,“好,我跟你走。”
季伏微喜出望外,上前用鲜血淋漓的手拉住她,被她一把甩开,他急忙擦干净血再次握住她的手,“那我们现在就走。”
时嵬停顿了片刻,触碰到他冷冰冰的手,她依稀记得从前他的手干净温暖。
驯涅不知何时来到阻拦。
“王爷已经发了怒,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时嵬点点头,“我知道,你和他说一声,我晚间会回来。”
季伏微许是失血的缘故,脸色越发苍白。
“你……”说了一个字,便什么都没有再继续说,他不敢问时嵬要做什么。
驯涅有些着急,“可王爷——”
“我会回来,我说了,若他想阻拦,他刚才就会让惹尘把我带回去,或者让你牵制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话虽如此,可王爷的脸色比你身边这位还差。”
时嵬看了看季伏微的脸,沉默了。
她骑了匹马,从王府出去。
身后季伏微跟上她。
“你要去哪儿?”
时嵬没有回答。
她只是纵马向前,一直出了城。
季伏微有些开心,“离开这里也好,我们去伯虑或者去离耳,你说呢?”
她只顾着骑马,季伏微跟上她,在她身旁策马出了城。
一路跟随。
“慢些,当心从马上摔下。”季伏微道。
“我从前,难道不是这样骑马?”她冷了眉眼。
在六学的日子,她从来骑马放肆,因为季伏微会护着她,如果他身手不够快,还有明若离会出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她受伤。
季伏微在马背上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终于,时嵬停在城外的一个荒野中。
季伏微面色如纸,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地方。
“季大人,您觉得眼熟吗?”
这里,也就是在这里,她被他抛弃,她追着他的马车,但是他没有停下,就是在这里,他们分开了七年。
“我知道,你恨我将你送走。”他说。
“那你知道那天我差点就死了吗?”
“我……”季伏微眼眶发红。
“在这条路上我追着你的马车跑,跑得汗流浃背,面红耳赤,但是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毫不留情,你把我丢弃在这里。”时嵬指着自己胸口,“那个假扮成明若离的人一剑刺穿我的血肉之躯,就从这里,我亲眼看见剑锋刺出。”
季伏微流了泪,心如刀割,“对不起,我……都是我的错……全是……全是我的错……”
“季大人怎么会哭,季大人说过,你从来不哭,难道是我从前记错了?我还以为,季大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季斐裕,你知道,我从来没有那么信过一个人,我说过,天底下,我最信你。可就是你,你让我不敢再信任何人,我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死人还是活人。”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你相信我,我当时是想保护你。”
“撒谎,你当时一定觉得我是傻瓜,那是你和皇家的交易还是和我的交易,我已经分不清了,你是想要保护我还是想要明哲保身,我也全然不在意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乖乖照着母亲的话做,我就能活得自由些,可你牵住我的手,让我相信你,我以为你会把我带出沼泽,你说,你心中没有什么比我还重要,但是季家,公主,皇室,每一件都可以成为你毫不留情抛弃我的借口。”
时嵬不想哭,可是她的眼中不断流下眼泪,“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这七年过得胆战心惊,你却和公主殿下过得如神仙眷侣,我失去了所有记忆,失去了我的过去,而你,你得到了一切,你假装不认识我,还想靠近我,是因为想要赎罪还是和公主玩腻了,还想回来找我?”
季伏微牵住她的手,“时嵬,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对公主动过心,那是当年的权宜之计,除了你,我没再爱过任何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说纠缠男人的女子最为让人厌恶,你说我已经令人厌恶至极,你说我给不了你平步青云的机会,你还说我不能挡了帝女的前路,说我什么都给不起,我想了一下,你说的全是真的,我花了半年去思考你说的每个字,竟然发现,你说的全是实话。”
季伏微手慌脚乱,“不,那是假话,全是假的,我当时……”
时嵬打断他,轻轻问道,“我那天追了你很久,就在这条路上,你到底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
季伏微想说,是因为怕自己后悔,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但终究没说。
“拜托你,试着把真心再交给我好吗,我这回一定不会辜负你,这七年,我每一天都在想着你,我踏遍州郡,只是想要再见你一面。”季伏微抱住她不停地解释。
她推开他,“我哪来什么真心。”
她苦笑。
“那东西早在七年前就没有了。”
“是因为给了即墨幻?”他眸中暗淡,心碎道。
“我已经失去了心,还跟着他,只是想要报仇,我这七年所受,要从这些伤害我的人身上讨回来。”她满是恨意地说。
“你不要成为复仇的工具,那不是我所认识的时嵬。”他说。
时嵬大笑,“你凭什么和我说这种话,你凭什么?!”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我这双手,曾经弹琴作画,可是如今执剑都握不住剑把,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即墨幻,因为他想要驯服我,所以拔了我的指甲,连根拔起,粘着血肉,你试过痛到麻木的滋味吗?从黑夜到白天,持续不断的疼痛,眼睛都合不拢。”
每句话都像是刀子捅入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