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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第六十五章 一梳到底

书名: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字数:2332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17

“是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伟英俊的男子,而且人也善良,明霞,我昨晚入寝还梦见了他。”她捂住发红的脸颊羞涩道。

“小姐……”明霞欲言又止。

“怎么了?”

明霞狠狠心,“前几日,夫人和老爷把你叫去,似乎是已经和人家商量好了婚事。”

“啊?”谈依沁闻言慌张,“怎么会呢?”

“是真的。”她无奈。

“要是小姐去求求老爷,说不定还可以延迟一段时间议婚。”

谈依沁没有说话,等明霞走了,坐在床上坐了半夜,天亮明霞来伺候她穿衣,她开口缓慢道,“夫人会不高兴,我母亲也会不高兴,算了,算了,就算了吧。”

她连着说了三个算了,倒头睡下了。

她向来是不争的那个人。

认定命中有的便是有,命中没有也不愿强求。

谈家的孩子里,她是最不要强的那个,也是最迟钝的那个,就连那日有人上门为她牵姻缘,她也没发现来人的目的。

非但订婚时迷糊。

家中父亲大人说,这桩婚事是三四年前便说好的礼,如今出嫁也是定好的事。她却记不得。

出嫁也是迷糊。

盖头一盖,红袍嫁衣层层着上,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唇边各自点上两颗红点。

幸好,夫人允许母亲最后来为她梳妆,听说是不合规矩的事,可父亲也同意了。

母亲给她梳头,梳梳到底,“梳得顺了,咱们沁儿以后在婆家的路才能顺顺当当。”

谈依沁没有乱动,看着菱花镜前的母亲,发觉她青鬓边多了几丝白发,一向迟钝有些憨气的她眼中忽然含满泪水。

从位上坐起,执拗道,“给娘亲请安。”

母亲听罢吓得连忙捂住跪在地上的她,“别喊,别……”

家里,她只能称夫人为母亲娘亲,至于生母,她只能叫姨娘,要叫一辈子的姨娘,到死,她都只能做她的姨娘。

这是她自五岁之后,第一次叫她娘亲,也是最后一次叫她。

五六岁不懂事,离了母亲去夫人那房养着,再见母亲她还是忍不住喊娘,害得母亲在柴房没吃没喝被关了两日,谈依沁虽愚笨却也知道是她犯了错才让母亲受了罚。

所以,以后都不叫了,再也不敢叫了。

母亲为了梳妆罢,还没多说几句,外面便有人来催促了,说是吉时耽误不得。

母亲匆匆离了她,走到门口,回身对她一笑,谈依沁知道母亲擦眼泪的手很快,快到不会让别人发现。

她甚至不敢多问她要嫁去谁家,和她订婚的人又是谁,她记不得自己曾和谁订婚,夫人说了她就得相信。

开路的车马极为奢华,父亲是大官,这她还是知道的,明霞走一路都没说话,谈依沁忍不住低声问帘外的她,“咱们这是走的哪条路?”

明霞心中打鼓,没有回答,等一个转弯,车马快要到元府前,丫头才说了句,“是嫁到了元家。”

谈依沁质疑,“哪个元家?”

“六小姐嫁来的那个元家。”

她惊讶地瞪大眼,“什么?”

“小姐,是真的。”

“我……我不会是要嫁给元殷吧……这可不行……依璇那般喜欢他……我不要和她争……”

明霞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听别的丫头泄消息说要嫁给良渚孟家,怎么一转眼就是元家。

按住惊异不表,一面安慰小姐说,“老爷这般做,定有他的道理,小姐稍安勿躁。”

“这……”

不安持续到了夜间,若不是夫人提前说了盖头绝不能摘下,她早就掀开了这压人的破布。

耐着性子,手指在床沿边敲击。

房中红烛滴蜡,落到桌面,水滴一般,很快成了小小一圈红泪。

饿了肚子叫,依旧是不敢掀盖头。

“咯吱……”

听见有人进来,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衣摆,也不再靠着床沿了。

她低头,见盖头下渐渐走近自己的一双脚。

正暗道,“这脚可真大,比我的脚可大多了。”

盖头忽然被扯下,都不曾用秤挑起,可见这人的不耐烦。

谈依沁缓缓抬起头看他,“哎,是你。”

元幕凑近了一些,冷笑一声,“原来那日不是来寻你们家小姐,是来查探你夫婿的容貌。”

“什么?”谈依沁一时疑惑。

“装糊涂的人最讨厌。”元幕低声嘟囔。

他喝了几杯酒,都是赵青棋灌的,季伏微也敬了一杯,按理说元家和季家素来没有交情,在朝中没有,在私下更无。

他能来,元幕还真是刮目相看。

于是他也规矩叫了声季斋长。

谈依沁见新郎是他,站起,笑眯眯跑到他身边问,“你也是元家的公子?”

元幕嘁一声,“我累了,要休息。”

谈依沁连忙点了两下头,“是挺累,我只是坐着,也都觉这头冠压得我头疼,夫——夫君,要先入汤洗漱还是要用些醒酒药?”夫君这称呼只打了一个滚儿,就从她口中蹦出。

元幕撑着头,“这就改了口,我还没有给你改口金。”

良渚的女孩出嫁,要是新婚那日夫君不给改口金,妻子是不能随便叫夫君的,丢了面子。

“不用,不用。”谈依沁挥手道。

相看一眼就心生欢喜,谈依沁的心跳得飞快,她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没有想过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嫁给了他。

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不必。”元幕叹气,他不想对她发怒,只是心口总是压了石头一样,他说不出缘由,只觉得寂寞无助。

看着她,也心生厌恶。

鞋子一脱,侧身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谈依沁只觉得他是累极了,才不想开口,柔顺地弯腰把他的鞋子摆放在床边,这是下人才做的事,她半分也不觉丢脸。

正想脱衣也上榻,元幕扭头说,“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

谈依沁只好把鞋子穿好,坐在放置喜烛和花生的桌边,趴在桌边笑道,“那我今晚就睡在这里。”

元幕也不理她,被子一遮,两眼一闭。

她侧头偷看他的身影,边看边笑,“这人生得真是俊朗,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

不知他喜悦之时眼角弯弯,又是怎样的景色,想着想着傻笑一声。

元幕动了一下手臂,谈依沁急忙转头假装没有偷窥他。

冬季夜间清冷,后半夜不知怎么的,婚房中的熏笼灭了,趴在桌边睡觉的谈依沁被生生冻醒,坐起后手脚冰凉,又因为是坐着入睡,两只脚都麻木。

她忍着不适,轻轻把脚在地上挪动,唯怕发出声响吵醒了元幕。

这便是她和他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