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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 分类:其他 | 字数:47.3万

第五十四章 一阵芬芳

书名: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字数:3168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2:59

学校的打铃钟是一个西瓜那么大的黄铜铃铛,它晃悠悠地挂在两棵白杨间不知多少年了!反正自牛阳来此上学就是它了。灵巧的麻雀常用爪抓牢铁壁,甩动脑袋用嘴啄那铃铛,发出细弱清脆的金属声。牛阳坐在办公室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它!她想她的日子也如那铃声,规律与清朗起来!至她来教书的第二个学期,工作已经得心应手,老师学生间也更加的默契。人的性格不知是天生或是后天?她总是那个完全浸到生活中的人,总是那塘一看就见底的水!她从不因事请假误课早退,完全的遵守着学校的规章制度。牛庵是离校最远的一个村子,天气晴好还好,若遇变天,因没带雨具,多少次淋的象落汤鸡?再说也没什么可以带的雨具!家里只有父亲用芦叶做的叫“雨淋子”的戴在头上的大帽子样的东西。在风里来雨里去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工作上,她把班里的差生名字一个个记在本子上,一有时间就把他们叫到一起,一个个的抠。还从他们的作业本上找出不会的题再一个人一个人的讲,让他们有一点一点的进步。生活上哪个学生没有了本、笔,她顺手掏出自己的钱给他们。学生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师生感情不断增强。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到期底学科排名,她带的班都会成为全校第一。每当走进教室,望着孩子们那一双双眼睛,她渐渐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与意义!

不要忘记了牛阳已过了十七周岁,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是让媒人跑断腿的时候呀!日渐里,家里开始来一些无关的人,可知道牛狗留的家是没有什么人来的!牛阳见了人是不怎么打招呼的,与来人撞见,她躲开去,只留下来人紧盯的目光。次数多了,牛阳知道原来是来做媒的。来的媒人自是等不来家里给的回信儿。但还是有接二连三的人来。终有一天,姐姐试探地说:

“阳儿,······学不上了,你又去了学校,你看谁谁来过多次了,要不咱给她个面子······?”

“······俺还要上学!”牛阳小声回她。

“······看你这回家来······”姐姐有些哽咽。

“咱村子有几个女孩儿上学?人家不也都这样过了?”她掉下泪来。

“别提恁高心了,啊?”“咱就这样过吧?”

牛阳低下头,泪水随着落下。

“······你是不知儿,外面都说你是咱这方圆几个村没有的漂亮······,别的姑娘都能过的快快乐乐的,咱咋不能?”

牛阳惊到了!

家里的窗台上,有一个姐姐挂在那里的镜子,自她出嫁那上面渐蒙上了一层灰尘。一日,家里没人,牛阳用手轻轻拂上去,近前,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她少有一惊,随又冲她微微一笑,退后。有多少天没有笑过了?你会笑了吗?她低下头,闻到一阵芬芳······一刹间,月梅的一个动作闪过:在栓牛桥老柳下,她掀开衣服,露出的那个得体的内衣——俺也想要!

牛阳穿在身的内衣,是姐姐买回的背心。她一直拒绝姐姐找人给她做的那种如缠小脚一样的裹胸布。可背心这种衣服穿了的一定知道,它宽松没有塑形的能力,俯身弯腰时要有所注意。“俺能自己做吗?”她问自己。“试试看?”

她找来剪刀,还要什么呢?对,布料一定柔软舒适,家里哪有这样的布料?好像有些难呢?怎么办?······她开始在家里翻找,对,穿过的衣服,要夏天的,有透气性。那种的良布?对,对,洗过多次,柔柔软软的,就是它了!她翻出她与姐姐的衣服,她们的衣服都是姐姐在集会上扯的布,总是一扯就是两件,做出一模一样的式样穿在身上,别人看了会说像是双胞胎。手里的两件,是米色碎花的,也是一样的两件。在家的这一年多,牛阳长高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明显地小了。姐姐说过“这个衣服小了不穿吧,两个俺都穿,再给你扯布做。”就它了!俺可以毁了一件来做胸衣!她拿了剪刀,掂起衣服,一次次的放下,不知要从哪里下刀?唉,要是月梅在家就好了!——那东西是鼓鼓的苞苞,怎样才能做出苞苞的样子呢?······小时候玩过的折纸?那上面写有“东西南北”的?对,先用纸折折看,看着手中的折纸,纸上是有折线的,那就是说从折线的地方剪开,剪成两片,两缝起来?一个“苞苞”的样子不就出来了?她太兴奋了,——她可以兴奋了!她放折纸在布上按它的样子剪下去……

——这时的牛阳已经会蹬家里的缝纫机。它是姐姐买的本可以在结婚时带走,但她没有。她坐上去,缝纫。

她闩上房门,裸了上身,让两者相见,竟是那样的贴合!一阵说不出的喜悦袭来!她都不知怎么来形容用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做出文胸那当的感觉!中年的牛阳忆起依然不能用词汇来描说!

——这种感觉来得迟了吧?那么几年,她都在干什么?拼来拼去总算知了自己的女儿之身?在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村子里这么些同龄的姑娘为什么那样快乐!理解了姐姐劝慰她的话!放下吧,牛阳,放自己出来,走出那个囚笼?简单地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学做田里学做女红,何偿不是一种生活?

——一旦让自己去过这样的心理,她又生出惆怅来!眼下,是不是要接受说亲的人呢?如果说女人是奇怪的动物,那牛阳无疑就是!想到这个问题,她的眼前马上出现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好像一直都在?她无意间与那目光相遇过,她的心竟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为之一颤?或是他们在某个时空就曾熟知了彼此?

……唉,不要想了!她脸上带着羞怯的微笑!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心间纷扰!做你的东西吧!还需要两个肩带,还要把两个“苞苞”连起来。干上了手,接下来的就简单多了。接头处放在腋下吧?这样美观也易穿脱,她从旧衣上拆下挂扣,刚好用到上面去。很快,她再次脱去上衣,把她的成果穿在了身上。

姐姐回家来,她把她叫去里间,把手从背后伸出在她面前说:“你穿上试试?”她一脸的美丽!

——姐姐看着她,惊诧转为一脸的快乐,她终于看到妹妹露出了笑脸!“啥呀?”

牛阳展开来。

“你?做的?”

“嗯”“俺也有一个!”她指了指自己。

“很合适呀!”姐姐在叫。

——在那几个月,牛阳与剪刀、缝纫机打下了交道。只要她从学校回到家里,一有时间,就做她的缝纫。牛庵的女人,或是姑娘或是媳妇,源源不断地来到牛阳家,牛阳后来不得不去集上买了新的剪刀,为了用起锋利。买了尺子,画粉。她究竟为女人们做了多少件解放她们身心划时代的内衣她也不记得了!那个以单衣遮体的夏天,女人们是否渡过了一个舒服的夏天?她们到了一起有了新的话题,牛阳俨然成了她们崇拜的人物!牛阳也在这时间和同龄的姑娘打成了一片。她已学着融入了生活。

去了学校的牛阳一天天的开朗,家里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家里还有一个已会走路又在学说话的孩子。这已是这个家最大、最快乐的局面了吧?姐姐隔三差五的来小住,带着那个开心果,在这个落败的院落里出现了少有过的笑声!父母明显的老了,也许,他们更知道了知天命安于天命。父亲、牛阳这两个家里重要的成员,他们之间也有了一些些简短的对话,尴尬的父女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姐姐不在家的时候,两个人容身就显局促的小厨房里,父亲也会走进去,帮着母亲做饭。母亲和了一大团的白面、杂粮面,烙成花边馍,父亲则烧鏊子。尽管母亲会说他翻的膜过熟了,父亲说熟过的好吃。三言两语后,便不再争执。

不用去学校的时候,牛阳也会去地里。兜兜转转还是站在了与小村姑娘一样的起跑线上,且她已拉下了太多的功课!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示弱的人,既然命运已定。这时的她已能使用了农具,跟在父亲后做一个帮手。只是她没有姐姐那样的一股子傻拼。拉牛、挑水、骑车载重等的事她还是干不来。但她可以自己装成一个高高小山一样的麦车自己拉,可以手握镰刀割麦不逊色,可以锄禾日当午汗湿衣背一天一亩多的地块。……在随时间消耗体能并挥汗如雨里,她在潜意识里感到自己排出了储留在体内的污物,她的血液正在新陈代谢,一种新的能量正在生成并充满。父亲会在背后“察看”她锄过的田地,“妮子,妮子!”这是他在叫她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父爱:“不干吧?回家,啊?歇歇再干。”他在她锄过的田地走过捡起被她锄折的一些茁壮的禾苗,嘴角裂开脸上泛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