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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小传

作者:庐州时 | 分类:武侠 | 字数:53.3万

第三十五章 血窟之战(一)

书名:刺客小传 作者:庐州时 字数:4405 更新时间:2025-04-25 02:27:23

长安出城,沿着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西北向行,约莫四五个月的脚程就可到达沙州。

路途当间的兰州乃是重镇,更是丝绸之路沿途的喉舌要塞。其东边数十里一处人迹罕至的乱草岗里,有一队二十多个大汉凑成的人马蹲坐在树荫之下。这一行人虽都身形魁梧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可都一身血污泥土神色疲惫畏惧,颇为狼狈。为首的一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愤愤地朝吐了一口吐沫,将手里朴刀狠狠地掷在地上,骂道:“他娘的,哪来的煞星,追了我们半个国境也不肯收手,非要把我们斩草除根才停手吗。”

旁边一人心有余悸道:“二当家,不能再歇息了,大当家舍命拦下那人给我们争取了些时候,我们要是在这多贪懒,一旦被那人追上,我们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二当家闻之反手抽了此人一巴掌,怒不可遏道:“放他娘的狗臭屁!我们血窟盗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敢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那混账狗男女什么来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吗!?”

提到那人,这一行人齐齐抽了个冷子,仿佛刚从阎罗殿转了一圈回来一般。

一个月前,他们山头平白无故的闯进来一对壮年夫妇,这二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竟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血窟盗”虽不复当年凶名,可三字招牌说出去还是能震得黑白两道的魑魅魍聊抖上一抖。然而一座山头三四百号高手硬汉,面对这二人竟毫无还手之力。尤其那男子一身通天的鬼神之力,在二十多好手围攻中也面不改色,口中尽是戏谑顽辞,凭双拳两脚一百多回合就将二十多人斩尽杀绝,自己的半片衣角都没被摸到一下。等大堂洞里的几个当家反应过来时候,这对男女已经像宰小鸡一般血洗了小半个山头。若不是大当家当机立断开了山头机关将那对男女挡在前山,又凭山头密道带着剩余兄弟连夜逃命,怕是不出一个时辰,血窟盗这个名震大唐黑道的招牌就要毁在这男人手上。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这对男女一路追杀,逼得一众虎狼之辈鸡飞狗跳颜面尽失,大当家接连派出几名寨主领着几十名好手前去伏击,可在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下,饶是兄弟们拼了命使尽了浑身解数,强攻也好偷袭也罢,皆被他谈笑间一一化解击杀。血窟盗余党一路从大唐东境大本营逃到丝绸之路附近,山上十二当家十人全部战死,只残存大当家二当家与五十来人。四日前大当家亲自带上麾下最后二十来个兄弟掉头拦截,也勉强缠住那人半日时候便游魂刀下,原本威震一方的血窟盗,此时也只剩二当家麾下的二十来人了。

这二当家见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二当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猛地蹦了出来:“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日里凶狠劲都哪去了?!大不了跟那王八蛋拼了,我就不信咬他一块肉下来都比登天难!”

这时候,坐在一旁一年纪稍轻的男子抬起头来,诺诺道:“二当家,都一个月了,你还瞧不出来吗,如果拼命有用,也不会轮到大当家去送死给我们挣来半条活路。”

二当家一把揪起这人,手里朴刀抵在他脖子上,双目赤红几欲滴血,吼道:“你说我哥是送死?!老子宰了你!”

余下几人见势不妙,赶忙上来将二当家劝开,纷纷道:“二当家息怒,老赖说的是实话,我们和那人去拼命,真的只是鸡蛋碰石头。”

二当家眼见余下兄弟们早已斗志涣散,终于缓缓萎顿下来,手里松开老赖的衣领,悲怒交集两眼含泪:“血窟盗当年何等威风,如果爷爷还在世,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只恨我陆绝风学艺不精,连爷爷一半的功夫都没练到。”

陆绝风的副手赖无敌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当家,我们抓紧时间逃命,大不了逃出国境去西域躲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定能另起炉灶东山再起。”

陆绝风哽咽道:“爷爷闯出来的招牌,到我们这一代竟被人直接掀了老底,还要夹着尾巴苟命……罢了罢了,兄弟们信得过我们陆家才上了山。如今血窟盗已经没了,我哪有脸再让兄弟们跟着我吃苦苟命,便在此拔香散伙,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众人没料到二当家竟要拔香散伙,都惊得掉了下巴,赶忙劝道:“二当家别乱说话,我们生是血窟盗的人,死是血窟盗的鬼,拔香散伙这种事万万使不得。”

陆绝风将手一挥:“我意已决,是我们陆家对不起各位兄弟,绝不该让兄弟为我惨死。”说着,这陆绝风撑着朴刀站起身来道:“诸位兄弟一场,血窟盗本就该给各位一身富贵,可一山头的金银珠宝都没了。散伙前,我们就再截一票大的,给各位挣一些下半辈子的过活钱吧。”

陆绝风将朴刀横起:“血窟盗的响箭可还有?”

赖无敌扯了一下背上包裹数道:“不多不少,正好三只。”

“好,三只,最后一票也不要坏了血窟盗的规矩。这里离官道不远,寻一票油水肥的下手。”

第三十五章 血窟之战(一)

众人精神微微一振,齐齐扬兵呐喊。

在长安休整了两日后,应武商行的商队再次启程。此行离开长安,直至沙州分舵,将不再有中途停歇。燕罗离开荆州已经一个月有余,刺杀文昌歌的行动却进展缓慢,燕罗可不打算再耗费两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了沙州再动手。可商队中,燕罗最为忌惮的毕行健、钱不易、姚天兵三名亲卫,他们的底细一直琢磨不透,实在不敢贸然行动。就在燕罗思索怎样打探亲卫底细时候,走在一旁的姚天兵忽然悄悄地捅了燕罗肩膀一下,凑了上来低声问道:“陈老弟,你发现没,从长安出来,这都七八天了,卫老弟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你知道啥情况吗?”

卫狂歌那晚在楼顶与燕罗聊了小半个时辰后,一直闷闷不乐,之后在长安两日休整时间,几乎不曾踏出酒店房间半步,每日除了盘膝打坐就是喝了个四仰八叉。

燕罗耸耸肩,道:“刚到长安那天晚上我和他切磋了一回合,我估计他是有些东西没想通,正在钻牛角尖吧。”

姚天兵摇摇头:“临出发的时候,商会去酒店结账,卫老弟可是喝掉了四五两银子的酒水。”

“那么多?”燕罗吓了一跳,“他喝疯了?”

姚天兵道:“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酒气伤了根骨的样子,去问问他什么情况。”

燕罗和姚天兵一合计,都放慢了步子,等卫狂歌慢慢地追上来,便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当中,一拍他肩膀道:“喂,老弟,你怎么回事。”

卫狂歌一直神游发呆,被燕罗姚天兵两人一吓,顿时打了个机灵,赶忙道:“没事没事。”

燕罗道:“咋的?还在想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东西?”

卫狂歌刚要开口,商队前方忽的传来一声激烈长鸣,此音由地而起冲天而飞,乃是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箭矢尾后喷洒腥红烟雾划破长空,尚未冲至顶点,又有两只箭矢紧随其后,三道箭矢没入云彩,激烈嘶鸣下,商队中顿时显露出畏惧慌乱的气氛。

姚天兵抬头瞧见三只响箭,面色接连闪变过疑惑、惊骇、不可思议的神色,道:“腥红三箭,怎么可能!血窟盗不是在江南道吗,怎么在这里出现了!”话音未落,就见道旁冲出二十多个凶恶大汉,将车队团团围住。

就见响马领头一人吼道:“留下货物,人全都滚!”

车队里的伙计虽然没想到血窟盗会莫名其妙地在此出现,但毕竟都是饱经沧桑的老手,稍有慌乱都很快恢复了寻常冷静,紧紧的将货物护在当中。

文昌歌将马鞭一抽,不等他发号施令,便从车队中跑出一位喊旗号的伙计一溜小跑冲到响马头子面前,将一小箱子的银子放在地上,朗朗道:“应武商行路过,二百两银子还请道上的兄弟行个方便交个朋友。”

陆绝风将刀一横,瞧着地上银子冷笑一声:“应武商行的旗子老远就瞧到了,别以为能唬住老子。老子说了,货物全部留下,人全滚!”

应武商行的伙计面色稍稍变了一下,道:“这位兄弟若真是血窟盗的当家,怎么不讲道上的规矩。”

此言一出,陆绝风面色大变,一股悲怒燃起,横刀侧劈将这伙计的头颅削了下来,颈上断处鲜血喷涌冲出半丈高,一颗头颅滴溜溜滚到车队前。

三名亲卫惊怒交集,哪料到这队响马如此不讲道理,手里兵刃噌地摆好架势。

文昌歌拉住胯下受惊的坐骑,忍住怒气面色阴沉道:“阁下真的是不知死活,敢砍我们应武商行人的脑袋。”

陆绝风用袖子擦干净了刀面上的血浆,道:“留下货物,人全滚!我不说第三遍!”

站在车队最前头的亲卫钱不易回身从领头货车里抽出一卷草席,走到自家伙计的尸首面前,将尸首与头颅裹好封住,往车队中间扛去。

陆绝风见眼前这人对自己毫无在意,一股怒火又蹭地上来,扬起朴刀便朝钱不易头上砍去。这一回,应武商行已有了准备,毕行健两腿胯下齐齐发力,从马背上腾跃而来,右手拔出腰间长剑横扫一击,将陆绝风这一刀架开。陆绝风将刀绕身转了一圈卸去劲力,另一只手缠绕而上要来夺毕行健手里佩剑。

毕行健掌力吸住剑柄,内力一转,将剑掉了个反手握住,若这陆绝风硬要夺剑,势必要被这剑旋转剑锋削掉半个手掌。可陆绝风夺剑不过是虚晃,见毕行健反手收剑,手上招法一变化掌为爪,拿捏住他的手腕,五指齐齐发力灌注内劲。

毕行健猝不及防,手腕筋肉刺痛,竟惹得半个手臂手抬不起来,手里长剑也握不住径直落下。

“摘星打穴手!”毕行健惊叹一声,终于确认了眼前一帮响马,正是当年名震大唐黑大的血窟盗一伙人,这陆家《摘星打穴手》可是独此一家,没有谁能仿冒的来的。想至此处,他另一只手猛击一掌,将陆绝风震开半步,一脚勾住落下长剑齐齐后撤,高声喊道:“是真的血窟盗!警惕好了!”

陆绝风被毕行健击退半步,怒笑一声:“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文昌歌见毕行健一个回合下来,并没有讨到便宜,心中对双方实力差距也估计了个七七八八,当即发号施令:“打个缺口先护送车队突围出去!”

面对逐渐缩紧的土匪包围,车队伙计将藏在车底的横刀抽出,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姚天兵将卫狂歌往车队正中心一推,道:“老弟,你的箭术最具威慑力,去车队中间掩护我们!”卫狂歌点点头,窜到车队中间,训好了狙击的位置。

“陈老弟,没想到血窟盗居然会在这里,掏出压箱底的本事吧,能闯过这一关,应武商行不会亏待你们的。”姚天兵抽出佩剑往前挺了一步,对旁边的燕罗道。

燕罗已将齐眉棍握在手上,心中却止不住的狂喜。血窟盗之名他在残君阁时候就有所耳闻,料想商队这一战必定极其惨烈,若是趁乱中能瞅准时机取了文昌歌的性命,省了太多麻烦。

就在这时,最内圈的六名土匪已率先动手,只见他们步伐统一,都双手握住一只巨大铁镰朝车队正中杀来。这铁镰长宽极广有一人高大,一镰挥下便能横扫身前将近大半丈距离,商队众人哪里见识过这么庞大可怖的兵器,都吓得齐齐后退了半步。

这群土匪见到车队众人面露惧色,气势大增,齐齐呼吼,铁镰扬起作下劈势。

亲卫散卫与几名身手不错的伙计还算冷静,往前踏了一步,势要将这一击给拦截下来。可这几名铁镰土匪忽的变招,双手交错一扭,本是下劈式的招法蓦地转做横劈,目标正是众人的双足!

此一变招来势极快,心中稍有畏惧心思的人更是来不及腾跃躲闪,散卫中的孟安雄、赵不通、葛筑与两名伙计以及当头三匹坐骑顿时两脚四蹄被斩断,倒在地上纷纷哀嚎呼喊,场面极其惨烈。

文昌歌趁着断腿马尚未倒地时,抽身下来,惊忙呼道:“他们目标是马匹,快把马推倒车队中间,受伤的伙计都送上车!”此言一出,毕行健、姚天兵、钱不易三名亲卫怒喝一声,领着剩余的散卫和伙计将战圈向外踏出半丈,将受伤残废的散卫和伙计拦进战圈,好让后方的伙计将他们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