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停愣了愣，低头轻笑了声，伸手顺了顺除夕的毛，转头看到了沙发边的“除夕”小纸片和一个个叠的整齐小方块，又放下除夕，耐心的一张一张打开。

除了除夕，还有什么初一、十五、鸭蛋、土豆、萝卜...南停哑然一笑，这都是些什么乱踢八糟的啊。

方擎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挑开早饭的袋子，拎起一个蒸饺就往嘴里塞，四处看了看：“刚才苏浔来了，怎么也没打个招呼就走了，”又朝墙边的袋子指了指，“还给我塞了一袋子灯笼对联。”

见南停手上拿着几张小纸片，溜过去看了一眼：“什么初一十五萝卜土豆的...抓阄吃什么吗这是？”

南停盯着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收拾了小纸条往兜里一塞，边往房间走去：“我家这崽子叫除夕，记住了啊。”

留方擎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道：“叫什么除夕...”

苏浔逃跑似的回了家，朝他爹喊了声“晚上他们俩来吃饭！”便一头栽进了床里，蒙着被子往床里头一滚，脑子里还是南停刚刚凑近时的样子，和他那句“早饭吃了吗”如同魔咒般萦绕在她耳畔。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想着等会下楼打球吧，但又有些懒得动弹，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起来换了身运动服。

楼下人很多，平时都是大爷大叔的球场今天倒是被一群小年轻占领了，看起来也不过是高中生的模样，正聊着天懒懒散散的投着篮，苏浔见没有空余的球场，转身便要上楼。

刚一转身，背后一只手勾着她的肩又把她转了回来，方擎熟悉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走什么？这群人在楼下呆了半天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真惹人嫌。”

苏浔没有凑这种热闹的习惯，刚想开口说自己不去，南停伸手拍掉她肩上的方擎的手，嫌弃的说道：“没点教练样。”

方擎作势便要打回去：“放假了还什么教练？我今天就是一个厉害的大哥哥。”

“行啊，那厉害的大哥哥自己去挑场吧？”南停佯作要走，苏浔便准备跟着他一起上楼了，结果被方擎一人一只胳膊拽了回来，二人回头默默无语的看着他。

“这么好的天气，不打球多可惜啊？走吧走吧。”方擎在二人背后撑着胳膊把人往球场推去。

“哎！小鬼！”方擎对着球场上的几人喊道，但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理睬。

南停和苏浔不禁有些为他尴尬。

真方?厚颜无耻?以大欺小?为老不尊?擎没有半点感到不妥，径直走近篮下，挑衅道：“小孩儿？你们要是不打球就清个场给我们？”

为首的高个子倒是对他这般仿佛要上来单挑的嚣张语气视而不见，停下手里的运球走到他面前耐心道：“这位大哥，周围球场都爆满了，我们才找到这儿来，再怎么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说罢，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人，竟还有个女生，礼貌的朝他俩笑了笑。

方擎没有一点老师样，倒像是一个强抢民女的臭流氓，嘴上就差叼一根狗尾巴草了，摆着谱儿说：“先来后到，后来霸道，打一场吧，我们仨，你们爱几个就几个，输了让半个场给我们就行。”

高个男有些语塞，再好脾气的人怕也是受不了方擎这“爱几个就几个”的挑衅，他想了想，但也依旧和颜悦色的说道：“我们也是约了人打球，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会一起吧，打全场，如何？”

几人迅速表决同意。

三人在场边热了热身，方擎感叹一声：“我有种回到了读大学时候的感觉，年轻真好啊。”

苏浔好奇：“方老师以前也是篮球队的吗？”

南停打趣道：“还差点是CBA的种子选手呢。”

方擎眼睛半眯，做作的仰天长叹：“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哎，没开学就别喊老师了啊，听着怪别扭的，”又一脸坏笑的朝苏浔歪了歪身，“擎哥哥也是极好的~”

南停锤了他一拳，也不知是真恼还是故作严肃，板着脸骂他：“真不要脸啊。”

三人笑作一团。

小鬼们等的人来了，从远处走来的那男生一头茶色的半长卷发，慢吞吞的拖着脚步，有些弓着背，但仍看出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刘海甚至长的笼罩了半张脸，这么暖和的天仍穿着厚实的棉袄抱着胳膊，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病怏怏的大狗。

苏浔有些怀疑他能不能看清路，盯着这人多看了一会，冷不丁被南停拍了一下，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转球了。”

苏浔赶忙小碎步跟上他。

高个男没想到苏浔原来也是和他们一起来打球的，便讲好了他们三人一队，再率先转到的两个和他们一队，最后转剩余的一人当裁判。

队伍分的很快，大狗以及一个眼镜男和他们三个一队，高个男和四个小矮人一队。

方擎招手叫几个人下来讨论一下战术：“二三吧，苏浔你随便挑一个看得顺眼的防就行，我和南停看情况换防，两位怎么称呼？”

小眼镜看了眼大狗：“叫我大辉就行了，这是孟哲。”

大狗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方擎点头示意，继续安排道：“你们俩和他们比较熟悉，那大辉打内线吧？我配合你，孟哲盯那个高个子。哎对了，苏浔就呆在外线吧，找到机会传进来就行，不用自己打。”

苏浔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是女生，打进内线免不了一定的身体接触，还是有些容易吃亏。

几人讨论好战术，便上去球场了。

南停经过苏浔身边时，和她低语：“注意我在底线的位置。”

苏浔秒懂，如果她持球突破，对方定会考虑到她是女生而不敢上来防守，反而会更紧盯着她的出手时机寻找盖帽机会，她只要在对方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去留意南停的空位，就可以制造一波配合。

苏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站到了中圈边上。她还没去找防守的人，对面一个寸头男倒是先贴上来防她了。

大辉和高个男跳球，高个男起跳比他高出近一个手掌，对方率先获得球权。

高个男速度很快，跳到球之后立刻进到前场内线，大辉和方擎紧跟其后，苏浔见球已经过了中场线，立马上去防守拿到球的寸头绿卫衣男。这卫衣小绿见是女生上来防守，不紧不慢的运了会儿球，慢悠悠的给队友使了个眼色。

苏浔心里嗤笑一声，心里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在卫衣小绿使完眼色即将传球之时往他手里掏了一把。

球速不快，这个抢断完成的容易至极。

南停反应很快，见球权转换立刻打消溜去底线的念头，快速往前场跑去。

苏浔控到球抬头时，南停已经在她面前三四个身位之远，见他边回头朝着上空抬了抬头，小绿在她身后紧跟着防守，她停步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骗的小绿起跳盖帽，顺势往小绿的身侧空档将球往南停前面一抛——

南停在球即将向下时起跳接球，完成了一个极其漂亮而又具有震慑力的空接。

“好球！”几个队友纷纷鼓掌。

小绿底线发球，心里有些诧异于眼前这个女生的反应与敏捷性，暗暗握了握拳。

小绿传球给队友，队友接球带过中场后径直把球给到内线的高个男。

他毕竟身高占有优势，抬手接球轻而易举，大辉和方擎前后包抄他，他把球重新传出外线后趁着众人视线转移，绕到另一侧拉开与防守的距离后重新要球。队友给球速度很快，转眼高个男一个跳步，侧身避开大辉的盖帽，轻松得分。

苏浔底线发球。

内线是占不到优势了——她心里暗暗盘算着，猛然看到大狗慢吞吞的在禁区边上左右晃悠，她不知道为什么大狗在队友这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而对方却死死的防着他。

球给了南停，苏浔过了中场后重新持球。

大狗见苏浔看向他，在对方身后向她举手示意要球，高个男见状立刻朝大狗靠了过去，几人回头见孟哲欲接球，纷纷有朝他靠近的倾向。

苏浔在这一刹那防守松懈下外线后撤步三分跳投，小绿紧跟着她起跳用力往下一扇。

“啪——”

清晰的打手声响起，苏浔手背顿感刺痛，投出去的球偏了方向，打在了篮筐上，方擎接到篮板球迅速补篮得分。

苏浔白皙的手背上一片通红，她有些发愣，甩了甩手又按着揉了揉，走到了罚球线上示意了一下场边的裁判。

小绿看着她垂着的手臂愣了愣。

南停和方擎小跑着在她身边俯身撑膝，南停拽着她的胳膊看了眼，“没事吧？”

苏浔摇摇头：“还好，问题不大。”

方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才走到禁区最内侧站定。

裁判底线给球，苏浔罚球速度异常之快，两次几乎都是没有任何的停顿空间，出手干脆又漂亮。

这两分得的十分干净，方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大狗把头发往后顺了一把，长卷发随着他的手绕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一双看起来有些无辜的小圆眼。小圆眼里充满着对于苏浔的漂亮手势以及稳定性的惊讶。

苏浔罚完篮后退，此时比分已经到了7：2。

高个子队对几人有了大概的了解后，进攻出手明显谨慎了许多，不断的在内外线传球寻找时机。他们队几乎都是靠着高个男的内线得分。

小绿跟苏浔跟的很牢，一点也没有之前对苏浔的痛下杀手感到愧疚之意，反而越贴越紧，手臂几次挨到了苏浔的肩膀。

苏浔有些不快。

余光扫见大狗的绝佳位置，她抬头看准篮筐起跳，在众人皆以为她这球必定被冒时，她迅速收球，反手从背后把球分给了大狗。

孟哲接球后持球推进速度极快，连续变向突破，转眼轻松进到篮下抛投，两分球。

“李惟怎么回事啊！怎么防个女孩子都防不住啊！”对方几人对小绿似乎有些不满，几人捡了球去底线发球，嘴里边抱怨道。

小绿默不作声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眼已经回到后场的苏浔的背影，持球后不知是在想什么，竟然出手将球直线长传，球直奔苏浔的身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