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诛人诛心

苏代扭头看着身后这十万大军，随是人人面色劳累，但精神气还在，只要鼓足了士气，想要夺回眼前的南阳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城高墙厚的南阳城，苏代想了想畅然朗声道：“呵呵，攻城当以攻心为上”。

毕竟无论城防再如何牢固，但也是需要人来防守的吧，区区一万秦军加上两万刚刚招降的齐军，他们想要守住，恐怕还要先安顿好整整比自身大一倍的降军，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兵变。

只要能引起兵变，秦军就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防御攻城。

“来人，派弓弩手往城中射入书信，且言我大齐大军来也，让那些一时糊涂的袍泽速速杀了敌将开城，齐王定重重有赏。”

军中有会写字的，赶紧用竹签写上：莫要一时糊涂，速杀秦立功。

写好绑在箭竿上，命人骑着快马往城头上射箭。

蒙骜哪能看着不管，急命人将射箭之人反射下马。

双方你来我往几个来回，死了不少齐骑，这才偶尔有几支写了字的射上城头。随即就被秦军收走丢到城下。

苏代一看这也没什么用，索性派来投弹手，利用投弹车，把写好字的布条捆在石头上，随着投弹车压满弦，随即就如飞鸟一般，直直略上天空，随即落入城内。

这种投弹车还是最初形态，只能发射比较小的石头，对于攻城来说并不能起到威慑的效果，但是对于往城里送信之类的小任务，还是游刃有余，蒙骜眼看着无数石头陆续被投入城中，除了派督军加紧巡逻提振士气以外别无它法。

不得不承认，苏代的这一办法十分奏效，顿时就有许多之前已经归降秦军的降兵内心开始动摇。

毕竟他们还是被迫降了秦军的，家中老小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在齐军的掌控管辖，若是真的跟着蒙骜和齐军对着干，恐怕一家老小也会跟着遭殃。所以一旦有机会他们就随时可能反水，让蒙骜措手不及。

苏代兵临南阳的第一天，就在攻心战中悄悄过去。

南阳城中到处弥漫着肃杀之气，蒙骜已经下令，胆敢有人传送书信者，定斩不饶。

中午十分，又有许多降将被拉往校场，当着众人的面一刀两断人头落地。

“你们都看着，这就是想要谋反的下场，全部都给我听好了，谁若守城有功，将军重重有赏，来日定可在这南阳城中享受荣华富贵，若是想要哗变，就等着人头落地，军令之下，绝不留情！”

蒙武站在点将台上大声训斥，低下的降军个个敢怒不敢言，随时担心有杀头之祸降临在自己身上。

苏代此刻正好借机休整军队，但是蒙骜却不敢有一刻松懈。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让他们对齐军彻底死心！”蒙骜在中堂下踱步，本不善攻心的他在极力想着办法。

“报将军，大将军有密信送来。”哨探的声音打断了蒙骜的思绪。

“哦？是大哥？！”蒙骜一听顿时欣喜若狂，现在白起的只言片语都可能帮他度过难关，一有白起的消息，怎能不让蒙骜欣喜。

哨探递上来一封插着羽毛的羊皮卷，令蒙骜看了更加迫不及待的打开。

上面苍劲的字迹蒙骜一眼就认出：“果然是大哥的真迹。”

说完急忙定睛看着念出了声：“蒙骜亲启，吾知你此刻被困南阳危在旦夕，但与宛城所累不能及时与你并肩御敌，你只需坚守十日，吾必至，另据我所料，你已依计兵不血刃夺下南阳，但唯恐降军必有纰漏，特谓一计可安军心……”

蒙骜看完眼中则是沉重的神色：“果不愧为先生门下得意弟子，对如今南阳境况了如指掌腹有良策，若按大哥之言，坚守十日简直易如反掌！”

说着缓缓收起信件，目视屋外的天空，似要在做一个沉重的决定。

许久，蒙骜终于下令：“去，把蒙武给我叫来！”

一招手，卫兵急忙前去叫蒙武，蒙骜则转身坐回了主位。

“父亲，您叫孩儿？”蒙武大踏步地进入堂中，上前拜倒。

蒙骜挥手道：“吾儿免礼，为父且有一事需要你去操办，此事事关重大，切勿被他人知晓。”

“父亲请下令，孩儿定当秉行。”

蒙骜走下堂来关上了门，转身小声对蒙武道：“你且去降军营中挑选那些老小皆在南阳安居的军士，此事尽量不要声张，待将他们引出则全数杀死，再将他们满门抄斩，无论老幼头颅皆要秘密运上城头，以备明日之用。”

蒙武一听大惊失色看着蒙骜：“父亲，此事罪孽深重，您确要这样做吗？”

听到蒙武的提醒，蒙骜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你我还有退路吗？去吧，他们不死，也许死的就是我们父子了。”

两军交战，就算杀死再多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挥起屠刀，别说蒙武了，就算蒙骜也是第一次。

可是事关存亡，不杀不足以安身立命，蒙骜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军令如山，蒙武领命而去，很快到了傍晚时分，开始埋锅造饭。

谁的家住在城中，一眼便知，他们必定比别人拿的更多，因为还想着家中有家人需要照顾，战争时期，城中百姓也是一股有生力量，对于维护好城中军民感情，火头军一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多拿多带，也好在用人之际，他们能竭力提供支援。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便是最后一顿断头饭。

蒙武带着十几名亲兵，循着某个军士满怀期待回家的路，悄悄跟了上去。

他已经一一分派了军士跟随，相信一顿饭后，皆会满载而归。

满载的是血淋狰狞的头颅，归来的是战争那骇人的罪恶。

夜幕之中，没有人察觉到这血腥的一幕，带着忐忑的心情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日，苏代高坐临时搭建的观景台，对下面的人继续发号施令：“传令下去，契合昨日，如法炮制，我敢保证不出三日，南阳城必破！”

又是一轮投石飞向空中，看着秦军毫无对策，苏代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但他有所不知，随着石头落下的，不止是他投出的石头，还有一个个血淋淋大小不一的头颅。

被头颅不慎砸中的降军，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地上的头颅恐惧地大喊道：“啊，头，为什么是头？！”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头颅吸引住，不禁背上冷汗直流。

“这，这都还只是些孩子啊！”

等看清了那一个个凄厉的面孔，所有降军一片大骇。

这时蒙武适时地站了出来大喊道：“你们都看见了吧，齐王已经将你们的家人全数正法，难道你们还要给他卖命吗？”

被蒙武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惊恐着急忙前去满地的头颅里，去寻找是否有自己的骨肉。

可是如此令人森然的场景，又有几人能保持清醒，就算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会在绝望中抱着不知名的头颅痛哭流涕。

“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啊。”

“父亲，父亲啊，孩儿不孝，让你死的好惨啊……”

……

城内一片嚎啕哭声震天，整个降军都已经陷入完全的绝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由于被困南阳，竟导致家人的惨死。

这对于他们无异于巨大沉重的打击，早在蒙骜进城之后，要他们服从秦军的管理之时，他们就一直惴惴不安，害怕齐王一怒之下，下令杀死他们的亲人，所以一直未敢光明正大地和城外的齐军对着干。

可是如今，齐王竟真的断了他们的念想，痛哭之后是体内横冲直撞的愤怒不断积蓄。

“你们都听好了，齐王无道，残暴至此，难道你们不想替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吗？”

随着蒙武的大喊，原本被收缴起来的武器，直接哗啦啦地丢到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拿起武器，杀光那些无恶不作的齐军才是慰藉亲人在天之灵的正途，还等什么？杀光他们，替家人报仇！”

当蒙武的话讲完，降军中一名小校猛然冲出来捡起一把长矛大喊着：“对，我们要加入秦军，为家人报仇！”

又有一名小校跟着捡起武器大喊：“兄弟们，还等什么，谁不加入秦军，谁特码就是孬种！”

“对，加入秦军，为家人报仇！”

无数人开始抢拾地上的武器，纷纷加入了秦军的行列。

现在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加入秦军，为家人报仇！

……

一时间呐喊声代替了哭喊，他们最终化悲愤为力量，用力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蒙骜高高站在城头，看着城内发生的一切，飒然转身远远看向苏代的方位，口中轻念道：“苏代，你不是想攻心吗？尽管放马过来！”

遥坐中军的苏代猛然站起，他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城中呼声震天的呐喊，这呐喊声中似乎带着数不尽的怨恨和怒火。

这么快，城中就开始乱了吗？苏代极目远眺，心中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