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解甲归田

白起对着宣太后深深拜下朗声道：“回禀太后，秦王之举绝非受微臣所言，确实是发自肺腑为大秦江山计。微臣只不过奉命回答了一些殿下的疑问。”

闵月厉声喝问：“那你就和本宫说说，这其中有何深意值得用万两黄金做赌？”

白起再一拜后，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开口道：“回禀太后，微臣以为相比与大秦江山，区区万两黄金微不足道。”

这话说的，众人一阵翻白眼，那可是好似一座金山的黄金啊，怎么就被说成了微不足道。

但白起说它微不足道，其实就是微不足道，假如他们知道公孙衍墓葬所背靠的那座大山里全是金矿的话，恐怕就不是这种表情了。

就连太后都有点瞧不惯白起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反问道：“白起你说的轻巧，你可知那百万两黄金可抵千军万马？”

白起洒然一笑道：“百万两黄金岂止千军万马，可募集百万雄师也不在话下。”

太后都被白起的话给逗笑了：“那你还赞同将黄金埋藏地下，是何居心？”

“太后。”白起抱拳道：“如今天下又岂是只凭人多势众便可坐拥天下的，而是要让天下归心，方可高枕无忧，太后您说是也不是？”

太后心里十分想要给白起一番严声厉色看看，奈何他只要一张嘴，必定句句在理让人无言以对。

众所周知的道理谁人不知，哪还用得着他来提醒，太后气不过地冷哼点头道：“即便如你所说那又如何，难道你让百万两黄金与公孙衍陪葬就能让天下归心吗？这简直无稽之谈。”

白起摇摇头对道：“此事应从长计议，让天下归心非一蹴而就，但可循序渐进以百万黄金广施恩德与百姓，救流民与水火，为我秦民者皆可沐浴王恩，长此以往大秦必成万民之所向，助我大秦雄踞一方，日久天长这万里山河当不战而屈，为大秦所有。请太后明察。”

白起的以德平天下的言论一出，群臣顿觉拨云见日，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

按照白起的逻辑，还要什么千军万马，只需要广纳难民就可以将他国的子民逐渐引导入大秦的土地。

等到天下黎民都来投靠之时，纵观华夏六国还有哪个诸侯敢反对大秦称帝？

到那时还要什么百万雄师，不就是招招手的事，大好山河便可收入囊中？

但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使众人已经为白起的提议点头称赞，可她却依然认为这百万黄金独属与秦，凭什么拿这么多黄金去换取粮食来供养那些无所事事永远吃不饱的贫民？

“白起，你休要再狡辩，如实道来，你是不是想私吞这笔黄金，心存不臣之心？”一向沉稳狠辣的宣太后在此刻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大声叱问起来。

举朝皆静，落针可闻。

谁也没有想到，宣太后竟然问出这样的话。

白起的性格又是那么刚强，会不会一句不慎就落入万劫不复？

但求不要连累到自己吧。众人心道。

蓄意谋反这种事，可以猜测也可以防备，但在没有完全的证据之前，却不是能够随意说出的。一旦说出，将彻底寒了忠臣的一片赤诚。

“呵呵。”白起惨然一笑，后退了一步。

宣太后话一出口，也自知言重了，瞬间理亏地坐了回去。

白起不急不躁道：“既然太后如此猜测，微臣无话可说，能让您有此话，确属微臣所做不足，今日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微臣自当引咎辞职，以消太后之嫌，请吾王，太后准许微臣解甲归田。”

说完白起深深拜下，静等秦王太后定夺。

“这……”

秦王被这一出搞的一脸懵逼。

不要忘了，白起可是为了给自己挡枪才落得这般田地，而且还是被太后逼的不得不这样做。

失去如此能臣在身边出谋划策，那真是天大的损失，嬴稷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还不能说什么。心中纠结地就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想撞死的还有宣太后，谁不知道刚才自己那是一时心急说的话有点重了，着实是无意之举又怎么能当真，这个白起也太不经说了吧，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他忘了曾答应自己要教授长生不老术的事吗？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

大臣们也是一脸愁容，这个宣太后今天是怎么了，平常那么精明，为何今天就智商不在线呢？说这话怎么不能过过脑子？不要忘了，白起胜仗连连，哪个上司没有因此得到赞赏，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的。

可以说，整个大秦都需要白起这样的干将，失去一个白起可谓是失去了半坐江山，百万两黄金真的是九牛一毛。

唯独蒙骜李嵘却是一脸轻松，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跟着白起一甩袖子，老子不伺候了，看这满朝文武谁敢拦他们兄弟离去。

只有白起心里清楚，不论秦王还是太后，万万不会放任自己离去的，这一步也是以退为进的必然结果罢了。

随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短短两三年，自己的仕途可谓平步青云，任谁看了都眼红，单靠一人又怎么能堵住芸芸众口。唯独借机以退为进才是对的，不然在不让他们四处碰壁的前提下，谁又凭什么认为是你白起一个人的功劳。

太后想要补救道：“白起，你若辞职更显你做贼心虚！”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更显出了此刻她的智商令人堪忧。

“回太后，卑职都已经一句释兵权，又何谈做贼心虚？”

太后被白起的一句话堵地张口无言。

见机会已经成熟，白起躬身一拜一招手，王翦急忙将国尉印绶捧了上来。

众人目瞪口呆，这分明就是早就准备好的嘛。身为一方重臣随时将印绶准备着，这是何等胸怀？阳谋，绝对是阳谋！

印绶规规整整地放在了龙案之上，白起洒脱地再次三跪九叩告退之后，一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开了步子。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已经演示了千百遍一般，全程众人都仿佛置身与云端，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个个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白起带着王翦离开了朝堂，望着空空如也的龙案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白起是来真的，真的就只用了两句话把兵权职位如数奉还给了秦王。

嬴稷看看宣太后又看看群臣，这才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对魏冉大喊：“穰侯，快，去留下公孙起！”

可是魏冉却看向宣太后，得到的却是一张麻木的脸。

“哎！”嬴稷一看，只能气愤地一甩袖子下了朝堂。

身为国母之尊，又怎么能出尔反尔。虽然对刚才的话有些懊悔，但习惯性的自尊不允许她再挽留白起，只能一起身宣布退朝，而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凤榻。

当看着宣太后完全离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悄悄叹了口气摇头离去，举朝上下一片黯然。

他们再怎么心塞，那是他们的事情。

而白起率先离开华阳宫后，却顿觉一身轻松。

当什么国尉，做什么大将，哪里有孑然一身来的轻松自在。

虽然明知这只是昙花一现般短暂的一段时间，但也是来之不易争取到的，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和云麓带上孩子，去好好逍遥自在了。

官职没有了但爵位还在，至于那些金子白起根本不用担心。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出的建议，再加上自己的辞职，一定会得到秦王和太后的着重考虑，虽然身退可神风营还在，白什也在，还怕秦王会另择人选来负责处理吗？

白起是一路吹着口哨欣赏着咸阳城的风景，坐车回到武安城的。

武安城原名武安邑，地处秦赵魏韩四国边界，可谓四通八达人气鼎沸。这里是经过伊阙之战后，白起一步一步从他国手里抢回来的。秦王论功行赏时，白起深知此处的地理位置特殊，只要用心经营必是繁华之所在，所以毫不犹豫地要做用来自己亲手管辖。

身为大良造，虽然没有了官职，但按照秦律，所领千顷良田是连秦王也无权轻易剥夺的，所以白起根本就不担心回到府中无事可做，需要他用心打理的事情数不胜数。

大良造是秦爵中属于第十六级爵位，距离最高的彻侯爵只差了四个等级。可是再往上就是驷车庶长，那是必须与官职相称的。司马空便是一例，一旦升入这个爵位，那才真正的身不由己，领地不以官职而变动，为了避免占山为王不听朝廷摆布，特意将所有权和管理权分离出来，地方官员是朝廷亲派的，完全脱离了领主的掌控。

而白起所在的这个爵位就不一样了，由于地方有限，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打理，朝廷也不用担心脱离管辖偷税漏税，几乎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地下做事，根本没有反叛的机会。

所辖地方的更卒、赋税、盐政全是领主一手操办，然后如数上报纳税即可，有多少良田就缴多少税，一旦交的少了，辖地也会随之减少，说白了，也就是秦国雇佣的一名高级行政执行总裁，业绩不够随时都会炒你的鱿鱼。所以说想安稳当好一个大领主，不付出努力是不行的。

白起给自己计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农业产量搞上去，这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