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看清楚林爷爷此刻样子，心中火大，更不想林爷爷再管这些鸡毛之事，那个队长刚才的意思她听得很明白，虽然她不太清楚事情的经过，可也大致猜出来了，别人的事她不太关心。

林爷爷接过林灵递过来的瓶子，沙哑着嗓子说着：“小玲，你怎么跑来了？又不听话！”

“爹爹，我害怕！”林灵现在越来越适应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了，特别是在亲人面前。

林爷爷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入口清甜，林爷爷瞪了林灵一眼，没再说什么了。

“哎，老队长，你说……”陆大成弯着腰搓着手站在林爷爷身边，面对着有点佝偻的林爷爷。

“大成，你问问周边的人，刚看见事情的人很多！你是队长！”林爷爷感觉喉咙舒服多了，中午出来带的水早就喝完了，嗓子早就快干得冒烟了。

想到这儿林爷爷心疼的看了看放在脚边的箩筐，破碎的玻璃瓶子还躺在里面，这是刚才劝架时被他们打破的。

陆大成深吸了口气，懂了林爷爷的意思，找了几个人问问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些天家家户户都在排队给水稻田灌水，本来队里两个水泵坏了一个还没修好，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个正常使用的水泵上了。

原本队里的人早就按照水泵排好了队，面对另一个还未修好的水泵，排在坏了的水泵这边的人就急躁了起来。

张老根家就是如此，原本前天就该轮到他灌水的水泵没法子用，他家的稻田还在等着灌溉了。

在前天轮到他水泵还是坏了的时候，他就跑去找了队长陆大成，却只让他等等，水泵送去镇里修了。

今天下午时，张老根巡视完自家的水稻田，看着已经露出淤泥的稻田，心里急得不行。

特别是有一块田地，干得出现了裂口，有的稻苗已经叶子枯黄，他就扒开了一块田埂，让水沟里的水流了进去。

而这水是徐有才家灌的，流经这段水沟。

发现了张老根偷水的徐有才也不是吃素的，填上田埂，就冲去找张老根算账，两个人吵着就火气更大了，徐有才一时气愤就将铁锹扔了过去，幸好，张老根避让了一下，但是额头边还是被铁锹擦破了。

然后张老根就跑回去叫了自家的人找徐有才算账，顺便将水泵抢走，徐有才看形势不对叫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助阵，一时间两群人从对骂变成推搡再到动手，好几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误伤。

挑着箩筐的林爷爷看到了这种情况忙上前喝住了正在动手的两伙人，也受了点误伤。

陆大成当了几年队长，还算有经验，可是平时为人比较谦和，一贯以老好人的形象处理事情，听了几个人的说法，他更愁了。

都是一个队里的，谁还不知道谁啊，刘老根这个人一贯爱占点小便宜，烧锅的又泼辣，两口子没事都能给你找出点事，这次受伤了怎么肯善罢甘休？

而徐有才家的一贯不爱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就人家家里那好几个兄弟姐妹呼啦啦的站在身后，你也得掂量一下，这事而且是刘老根先做的不对。

林灵了解了情况后心里马上就有了处理办法，看着队长陆大成在那儿犹豫的样子，心里不是没有意见的。

她看了看周围围着人，有的饶有兴趣的看热闹，有的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的开始了指手画脚，这要搞到什么时候。

在出来之前，她将小伙放在自己的床上，在小火泪眼汪汪中出了门，眼神中一直在说快点回来，透露着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林灵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她拉着林爷爷的衣角，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爹爹，我饿了，好饿，我们回去！”

林爷爷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大成还是这幅性子！

算了，我老了，早就不是队长了，不管了。

不过这灌水可是大问题，水泵没修好，大伙儿都着急，今天这么多的人围着未尝不是想看看队里的打算，这个水泵到底该怎么用。

林爷爷顺着林灵的力气，用扁担挑起箩筐，往家走去。

“哎，老林啊，你怎么走了？”张老伯本来凑在人群外，看见林爷爷挤了出来说道。

“回家吃饭，小玲都饿了！”林爷爷没停下脚步说着。

“老林，去我家吃吧，我们喝两杯。”张老伯跟上说道：“我儿子媳妇今天去她家婆那儿了，我让老伴炒个花生米，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林爷爷想到多年的交情，上次自己昏倒了还是老张把自己搞回去的，虽然上次灌水的事处的有点不开心，可是，唉，去吧，看看老张想说什么。

张老伯的家在队里的大路边，不过要往山坡上走，一片小小的竹林掩盖着几间土坯房，里面不见灯火。

他在门外喊了几声，屋子里面才亮起了电灯。

借着灯光，林灵看到屋檐下摆放着好多箩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清一色的竹编，走近还能闻到清新的竹香。

堂屋的陈设简单老旧，几条长凳磨的边缘滑溜发黑，一张大方桌的桌角带着新磨破的木头痕迹。

张老伯招呼林爷爷坐，张罗着泡了杯热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厨房里传来炒菜的油烟味。

在茶杯的袅袅水汽蒸腾下，张老伯看着掉了土的墙壁，面容被笼罩在水汽下看不太清楚，幽幽的开口道：“老林，你说我们图什么？”

正端着茶杯吹着热气的林爷爷差点被烫到，这人怎么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原来昨天有小商贩骑着车到队里卖冰棒，大热天的能吃到一根凉凉的冰棒，这对于小孩子来讲太诱人了。

外面的叫喊声响起，小孙子就飞快的跑出去，张老伯虽然很想给小孙子买一根，可是颤抖的手在怀里摸了摸，最终还是没舍得。

老伴的病常年要吃药，家里这四间破屋子都漏水了，儿子媳妇想盖新房，可是钱呢？

就这样，他的孙子就吮吸着手指，滴着口水看着别家的孩子在吃着冰棒，嚎哭着回到了家，一哭就是一下午，怎么哄都不行。

傍晚从地里回来的儿媳妇就不高兴了，拉长了脸，二话没说，天都已经黑了，却非得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儿子忍不住就骂了几句，儿媳妇这下子更生气了，连孩子都不带了，一个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