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门关等着援军到来和时刻提防漠北进犯的这段日子，越到后来乔九舒越不愿意出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的，乔九舒每次出去，总能遇到一些她不太想看到的东西。

死人在边关本就很常见，甚至就连小朋友都能做到对亲人的死亡无动于衷，他们大多数人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希望，还幻想着希望存在的人早都已经走了。

那些对生活已经失去了盼头的人跟前段时间乔九舒的状态简直一模一样，浑浑噩噩了无生机。

那对很水灵的双胞胎小男孩之后又见到她过几次，他们牵着乔九舒冰凉的手问她：“姐姐，我们长大会不会也要去打仗？”

乔九舒下意识紧了紧手心，蹲下身子反问他们：“你们想去吗？”

“不想，但是爹爹说，我们生在这里，长大都是要上战场的。”

小孩子不会去想上战场能保家卫国这些玄之又玄有的没的，他们只知道隔壁婶婶家的大哥哥上了一次战场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了解乔九舒的人都知道，她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愿意跟小朋友玩，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去哄着他们回答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问题，不过今天，在寒冬的风里，她还是很认真的对那两个自有有缘见过很多次的孩子保证：

“不会的，以后外面没人打仗了，你们就不用上战场了啊。”

“为什么没有人打仗？”

“因为是我说的，姐姐是城主你们知道的呀，他们不敢不听我的话。”

她这么胡诌八扯了半天，让两个小孩回到家还在开心，拽着母亲的衣摆就开始闹腾：“娘！刚才姐姐说，等我们长大，外面就不会有人打仗啦！”

孩子的母亲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胡说什么，只有些警惕地问：“哪来的姐姐？”

“就是城主姐姐呀！很漂亮的那个姐姐！”

……

另一头，乔九舒一边往城主府走，一边自己寻思着，这么漂亮的两个孩子，长大也一定是好看的少年，一看就是好好念书将来官拜高堂的料子，万一到那时候荆门关还在打仗没办法只能参军当个小兵，那多可惜？

为了将来这世上小姑娘们的福利，她也不能让这个表面看似平和的江山继续乱下去。

不光荆门关的战事要停，南华和漠北也有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只是这里停下还不够。

如果让云老知道自己外孙女终于有了一个伟大志向的理由是来自对两个奶孩子美色的怜惜，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月弦托人捎来信的时候，乔九舒正在城主府回廊上，无聊到趴在栏杆上看着已经结了冰的水面上干枯的荷花梗和叶子，宓闲在后面长椅上坐晒太阳，怀里抱着他不知道怎么从相府搞过来的十七。

“澹台氏族令丢失？”

乔九舒拆信并没有避讳宓闲和送信过来的荆木，而且荆木也听不明白澹台和族令是个什么东西，把信交给乔九舒没怎么继续待久离开了，他还要继续去擦院子里那只鲲鹏石雕呢。

宓闲听闻后也只是手下动作顿了顿：“丢了？”

这种可能性极小，且不说族令是何等重要的物件应该妥帖保存，而且澹台家就一个月弦，他前半辈子大多时间都生活在寺院里，连族令的面恐怕都没见过几次，怎么会丢得这么突然？

信上写着，族令原本被先祖保存在澹台氏族陵之中，月弦这次回去就是专门去寻的，可是到了之后，原本该盛放这族令的盒子空空如也。

不光如此，他还在心里写到，澹台族陵中，多了一丝来自北方的味道，很冷，是冰原的气息。

乔九舒曾经在书里看到过，漠北以北的最深处是一片空无一人的冰川，那里没有尽头，也没有生命。

澹台氏的族陵，如果乔九舒记得没错应该是在南华境内，为什么会出现冰原的气息？

如果真的是那里有人并且对澹台家族令存在觊觎之心，又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反正如果是乔九舒要去偷一个东西据为己有，除非那东西已经是无主之物，否则，不论它的主人有多不被看在眼里，要不就不要留下丝毫痕迹，要不就让那东西有关的人全部彻底消失，否则她始终不能安心。

当天晚上，卫风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队伍再过五天一定可以顺利赶到荆门关。

李将军最近来城主府商议事情的频率越来越高，眼看着漠北已经要从上次的失败里走出来重整旗鼓，说毫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他想的没错，下一次再打起来，十有八九会是木老亲自把控整个战局。

而且留在漠北的探子有递消息回来，说完颜札瀚已经回来了。

这下，情况更严峻了。

“生杀大阵你可能还未见到过，完全是依赖于阵中人身上的气血来维持，甚至哪怕人死的差不多了，只要那片空气里还有血的味道，大阵一时半会儿就散不了。”

完颜札瀚对生杀大阵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对自己的熟悉，当年被李将军破了一次阵之后，时隔这么久，恐怕早就把残存的那点儿缺陷更完善了。

这个经过完善的大阵一但在战场上成型，可以说东楚目前并没有任何可以与之相对应的军队或者将领，包括李将军在内。

乔九舒看着桌上那张破旧的巨大羊皮图，能很清楚的看到东楚和漠北两国全部兵力的情况，甚至南华都被囊括在其中，最中心的荆门关是红色的，代表这里曾经是生杀大阵第一次终结受阻的地方。

“从开始到现在，漠北兵力还在源源不断相荆门关增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毫无防备，一举即破。”

她的想法李将军也曾经想过，但是有个很大的问题：“你说的这三个地方，哪怕攻下来也毫无作用，他们不会在乎的。”

漠北地广人稀，很多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人们生活，只是有兵马在哪里训练而已，乔九舒刚才指的两处，就是那里，另外还有一个实在太远了，他们的兵马就算打过去有用，那也太迟了。